借来沿江各埠头的簿册,是辛旷交给赵遹的第一件事。这于赵遹而言不是一件难事,而是一件非常难看的事。
“你让我抢?”
辛旷安抚道:“客气一点,就没人敢说你抢。”
赵遹:“……”
这有区别么?冥冥中赵遹感觉上了他的贼船,认命道,“你想查什么?”
“以前我只一心追查一艘船,但类似特征的船有两艘,首先,我要确认我一路紧追的是否从头到尾都是同一艘,其次,画出它的经停轨迹,推演劫船案的经过,运气好的话,可以缩小沉船的范围。毕竟扬子江道数百里,盲目捞船的费用可不低,我们出,还是朝廷出?”
自卷入这场深不可测的劫案,赵遹于军中的仕途、曾生死与共的情义、甚至性命,都悬于一线,任是一颗心千锤百炼,也深陷了泥沼,如何事无巨细考虑到方方面面。
居然连捞船费用这等小事都想到了,他由衷地对辛旷又刮目了几分。
赵遹从条案取来一本书册样的物事,正是李毕从润州江畔埠头的张迢那威逼得来的簿册。
辛旷遥遥望着便觉眼熟,近了扫一眼书册名,心下微怔,似笑非笑地将眉梢一吊。
“这个你先看着,其他的我明日给你送去。”一开始未注意,赵遹自说自话,待看到并看懂了他这个眼神,语气缓缓一顿,而后镇定地继续,“那昇州的……”
辛旷道:“已经在我的住处了。”
辛旷让差兵回去时就做了交代,务必尽快送来昇州埠头十日内的簿册,昨日一经送达,他就去了趟市舶司,和司内记录做了大致的比对。
为何是大致?因为秀州知州对他二人敬谢不敏,早在将他们请出市舶司时就下了严令,不允准二人再入机要之所。
没办法的办法,他只能花钱买了个内应,悄悄溜进去了片刻。
就这么片刻里,辛旷还听见了储谟之的声音,仅一门之隔,内应其实与储谟之平级,那时却活像见了上级似的,听着声音心虚得都像跪下去了。好在储谟之只是经过,内应经此一吓,一直催促他离开,彼时他也只是将簿册将将翻阅完一遍而已。
谈及此处,辛旷走去条案处,铺纸、提笔、点墨,速速写下了三行字,交给了赵遹。
“劫案之前进入昇州、至今尚未离开华亭县的船,大小外形符合的,一共这三艘,来处、去向、载物,我已写明,你去取簿册时顺道看一下,能不能找到其中的两艘。”
赵遹疑惑:“哪两艘?”
“赵副尉。”辛旷用稍稍拖长了的语调喊他,携着不耐又无可奈何的情绪,然后在他的错愕里径直拿过了他手里的簿册。“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你的想法不重要。”
这一次赵遹没有生气。果真关系改变态度,摒弃前嫌后,即便被抢话、被揶揄,二人也不会轻易恼怒了。
辛旷带着高攀离开军船,遥遥走在了前头。高攀看着他的背影,吸口了气,追上去与辛旷道谢并辞行:“多谢大人再次出手相救,家中还有事,我先回了。”
“慢着。”
高攀立刻颠颠地跑回来:“辛大人还有何吩咐?”
辛旷问:“回去了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高攀讪讪地笑,“辛大人不是明知顾问吗?”
辛旷哼了声,道:“漏舶能挣多少银子,我给你推荐个更好的差事。”
“呃……”
辛旷没给他思量的余地,直接问:“刚才我与赵副尉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高攀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方才二人谈论没避着他,于是听了一耳朵,什么官银、什么劫案的,都是他的催命符啊。他非常清楚,没避着他,其实就是用得到他。
“辛大人难道是要我去打听江上这几日有没有发生与之相关的事?”
“聪明。”辛旷赞许地笑了笑,“去吧。”
高攀垂死挣扎:“不是说……推荐的吗?”
“哦……说的好像你能拒绝一样。”
***
日暮西山,云霞铺染江水,红多蓝少。一只麻雀归巢去,就像飞过了整个红尘。
倚阑人任思绪逐风,在空旷里编织出形状,不妨被打岔。
李毕送来了距离最近的吴县的埠口记录簿册。小县城的埠口一般形同虚设,所谓簿册潦草又简陋,而大都提供过夜、补给、修缮等可图利的工事,于查案恐无大作用。
但辛旷还是很给面子地接过,顺口问了一句:“赵副尉可在?”
“副尉直接去往江阴军了。”
辛旷点点头,等了半晌,李毕不走,只好又道:“辛苦了。”意在请走。
谁知李毕对着他一拱手,道:“副尉让我留下保护辛总辖。”
“可是发现了什么?”
李毕摇头:“不清楚。”
辛旷将他上下一扫,点点头道:“换身常服。”
别的就没再管了。
四本簿册呈在眼前,昇州的、润州的、吴县的、还有他花了一整日功夫默写出来的市舶司的,慢慢地,构成了一张图。图上,是扬子江上的各大小埠口,比与赵遹在这家客栈初见时他条案宣纸上所画的更为丰富些。
不知不觉,忘食废寝,一盏烛灯熬干了,天也就亮了。
李毕敲了敲他的房门,送来了晋陵县的埠头簿册,看到他眼圈乌青,知他一夜未睡,心中敬佩了几分,当面没说什么,转头让伙计源源不断送去茶水。
而辛旷忘食,也当忘饮,辜负了他的好意,终究熬不过长年积劳的身体,在江涛船行声里沉沉睡去。
另一头,赵遹没有急着回华亭县,而是回到了劫案发生之地。
受潮汐影响,扬子江上水深浪大,即便距离尚近,船夫都要用力喊话才能听见彼此的声音。他想,若是在夜间,迷雾四起,再加上江面宽阔,他也并不能十分确信自己的耳目。
那晚收到烟火信号,军船返航,只要官船驶出一段距离,在与军船碰面前靠岸灭灯,借着江雾,完全可以躲过他的耳目。当时没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从没想过劫匪会是自己人,而今日,他重新站到当时的位置看江心的激流,试图跳出这困局。
这个困住了他的人生最后一条路的死局。
再见时,赵遹一贯的精神饱满,辛旷补过了一觉,也神采飞扬了起来。
二人就劫案开始了新一轮的商讨。
“第一艘船拐进了河道,是你们昇州富商的游船,暂做货船用,运的是瓷器,找到时货还在船上。第二艘船从定州唐城来,在润州江心洲附近意外撞上了江底暗礁,当时没在意,继续前行,但船舱进水积多,最后停在了晋陵县,一直由埠头船工修缮。”
赵遹将原先的那张纸递还给他,也是后来在寻找过程中迟钝地觉察出了他的用意。“当然,我知道你真正要找的,也不是能找到的这两艘。”
辛旷接过,打开来看,目光注视着第三行的字。赵遹没有找到的那艘船,也是这桩劫案里出现的第二艘船。
剑南东道梓州,生春酒,二百八十箱,三层楼船,船载十九人。
赵遹迟疑地看向辛旷,道出疑虑:“虽同是来自东川,实在可疑,但我也知天府之国的生春酒素来倍受文人名士的青睐,一年四季,源源不断从东川运来江南。若是驶入扬子江后就从河道去了富户人家,即便找不到,也不意味着就有问题吧?”
辛旷却道:“其他两艘都已找到,那没找到的第三艘,就一定与劫案有关。”
他并非因为它的来处而怀疑它,而是根据赵遹带回的结果。
假船以真船的名义闯出了市舶司的关卡,而真船不知所踪,那么被假船抛弃的原本属于自己的名义就被扔在了扬子江各埠口的簿册里了。排除掉所有进入、经过、离开扬子江的同类船只,剩下的就是唯一的答案。
辛旷道:“真正丢失的官船,为避人耳目,起初用了商船的名义,东川商户运往麻逸国的罗村茗眉,因有官府文牒,一路畅行且无人开封。等过了昇州,劫案发生后,又用回了官船的名义,两川博买务运往麻逸国的罗村茗眉,可以说是换汤不换药,但可以得到沿岸埠头的特殊对待,不用排队核查便可率先通行,迅速离开你的追击范围,而并不在意是否会被你发现。我想这才是他们从商船换回官船最首要的目的。既然你我已知幕后人出自东川,那么拿到一个博买务的官牒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船上原本就有博买务出具的文牒。”赵遹面色凝重地说,“一介商贾,有财无势,即便有官府出具给商户的文牒,也并非屡试屡验。尤其这些年官商勾结走私的情况愈多。若是碰上故意为难、以求图利的,尚可用钱打发,万一碰上较真的,可不会管你有没有文牒。为避免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出行时就在船上备下了博买务的文牒。沿江各州府或许不会在意同为州府出具的文牒,但博买务的账还是要买的。”
尤其他还怀疑自己处在这个替罪羊的位置上,是被人安排所致,而非不好的运气。那么能决定或促成这一切的人,当属军中当权之人。而博买务又是本朝特设,垄断重要物产的官府机构。再往下想,便是——
军政勾结,窃取国之财富。
辛旷道:“这艘装满生春酒的船在劫案前日就进入了扬子江,经过昇州、润州的时辰也对得上,中间并无停留,但之后再无记录。很可能它是停在了润州和江阴军中的某一处了。而高攀在江阴军下游撞到了假船的那个时候,正是刚发生劫案后不久。”
他顿了一会,顺了口气,接着道:“可以这么说,两边是同时进行的,一边,真正的官船设下劫案谜团,趁你未觉察之时隐身遁走,在到达江阴军之前的江上自沉,另一边,假船呼啸东去,用两川博买务之名留下痕迹,引你一路随形。如此,便可无声无息,偷龙转凤。”
也确实如此,事发突然,当时的他们可不就是彻彻底底地被牵着鼻子走了。
赵遹问:“那真正的官船……”
辛旷走到条案边,引赵遹看他画下的简易山川图,指着其中两处道:“过了润州,未到江阴军,两处埠头中间,都有可能。”
赵遹皱了皱眉,疑惑道:“晋陵县的簿册上没有记录?”
“小埠口游手好闲的人多,簿册不能全信,记了便是船经过了,不记,未必是没去过。”
“去了。”赵遹说,这是他亲自打探的结果。“埠口的人还记得,那个时间,还是官船,印象很深。”他想了想,仍是头疼,询问道,“晋陵县到江阴军,还有八十里水道。”
山川图上短短的一笔,是人世川流不息的八十里。他无奈的一声叹息,唯恐过往数日奔波徒劳无益。
“那倒也不是。”
辛旷突然冒出一句,转折了他的心情。赵遹忙问:“何意?”
“为足够以假乱真,他们已损失了一艘船,付出的代价多了,人也会谨慎的,若不想留下把柄前功尽弃,就一定会慎重选择沉船的地方。”
赵遹闻言,顺着他的话延续思路。“靠近州府县城,是人群居之地。肯定不会。”穿书吧
辛旷道:“这里可是江南东道,何其富硕之地,物穰人稠,八十里水路上,三分有乡野人家,也不适合沉船。”
赵遹接道:“还要去掉有江底暗流的水道,若还想日后顺利捞出官银的话。”
“漏舶贩子经常出没的地方,也是各州府重点江道巡查的地方。剩下的也就——”辛旷默了一瞬,对于心算出来的答案很不满意。
赵遹不解:“嗯?”
辛旷叹了口气:“四十里左右吧。”
赵遹:“……”
四十里水路,比起整段扬子江,范围已小了许多,但就下水搜寻沉船而言,还是太长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
“等吧。”辛旷罕见了露出了疲态,“高攀,我让他去道上打听了,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赵遹明显一愣,他一直以为那个漏舶贩子已经离开了,不曾想还与劫案有关联,顺势就问了一个一直教他不安的问题。“你当真信得过他?”
辛旷看了他一眼:“你想问什么?”
“我朝律例明禁私自回易,他是漏舶贩子,你是漕运总辖。”赵遹怕他不悦,损了二人的联手,又补充道,“你看着也不像是会与漏舶贩子同流合污之人。”
辛旷淡淡道:“嗯,我不是。”
赵遹见他一派坦荡,不免怀疑:“难道他是你放在江上的眼线?”
辛旷道:“他是例外。”夶风小说
赵遹不懂:“何意?”
“所有的漏舶贩子,只要被我抓住,我都会依律惩处。他的例外在于,”辛旷淡淡道,“我会教他,如何逃脱我。”
用人不疑,赵遹知道辛旷是相信那漏舶贩子的,所以他也会相信那漏舶贩子带回来的消息。
高攀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时候,赵遹恰好又在辛旷的房内。他辗转多地、奔波百里,累得喉咙跟火烧一样,只想着先喝口凉的压一压,然后坐瘫,待喘匀了气再做禀报。可一句“大人”戛然而止,欲喊累的话一个字都没出口,他就完全冷静了。
辛旷和赵遹二人挤在条案前,正认真地看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规规矩矩朝那边行了个礼,就是声音听着有些喘。
“大人。”
辛旷看他火急火燎的,心知他定查出了重要的线索,颇感欣慰,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体贴地指了指桌上的茶水。那本是他为自己和赵遹倒的,却忙着商讨,到如今还一口没喝。
高攀是真渴了,两盏茶咣咣下肚才觉喉咙没那么辣,余光瞟向另一边,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真的让赵遹等他。他草草放下茶杯,来到二人跟前。
他直接说出了有用的线索:“晋陵县定安乡、江阴军野鸡乡,都有人看到过那艘船。”
“看到?”辛旷微愣:“明着灯的?”
“嗯!”高攀长叹,“我可能是真的倒霉,不知为何,在那两处时船都还是明着灯的。”
高攀始终对当时那艘黑灯瞎火撞了他的船耿耿于心,所以当从同行口中问出这些时就感诧异,问他们为何看得那么清楚,才知船上的灯是明着的,所以,他就更不能释怀,怎么偏偏到他跟头前就熄灯了呢。
辛旷对江南东道山川分布的掌握还没精确到乡野的地步,便递过去一支毛笔,让高攀在山川图上标注出来。两处都在晋陵县和江阴军的中间,定安乡位靠二者边界,而野鸡乡距江阴军埠口只余二十数里路了。
聪明人相视一眼,便有了默契的认知。赵遹和辛旷同时垂头看向山川图,沉船的范围又可以缩小了,野鸡乡与江阴军中间的那二十里水路。
至于明灯与否并不难理解,真假两艘船不可同时出现在江上。真船求快,假船求稳,所以一个明灯,穿破迷雾,照亮前路,一个熄灯,像鬼魅一般无声无息。
有了这突破性的进展,赵遹精神随之一振:“那就从两头开始,加派人手,相向搜索,也用不了多少日了。”
“江阴军是军州,由军队管理,你这澄川军出来的,不该在别人的地盘避避嫌吗?”辛旷适时提醒他,“既然船沉在了军州辖地,不如就联系知军,让他安排士兵去下水吧。”
“可能行不通。”赵遹露出了几分难色。
辛旷一诧:“你找过他们了?”
赵遹点了点头,愁眉难展,与他说起当日的闭门羹。“劫案之初,我因不熟地形找过江阴驻军,但他们拒不援助。”
辛旷问:“给的理由呢?”
赵遹苦笑:“何须理由,军州本就不管民事。更何况全国上下军州数十个,最高长官皆由京都直接指派,是以各地军州一般没有横向往来,更没有互助的交情。”
江阴军只管军事,不管民事,即便最后这场劫案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也是能够置身事外的。无数个帮忙的理由,全然抵不上一个不想惹麻烦的借口。
辛旷也为难了:“可这军州地界,其他州县衙门也不敢贸然把手伸到这里啊。”
赵遹:“你父亲那边——”
辛旷面色自若地打断了他:“别人不敢的事情,他也不敢。”
方有了一丝进展,转瞬又进入了僵局,心情大落,几人各自沉默着。
半晌后,赵遹又开了口,问:“江阴军埠口的船侩清查自己辖地内的江道,总是可以的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是已经和他们打过交道了吗?”辛旷似笑非笑地看过去,却见他一脸迷茫。
“江阴军境内的那个埠口是由其他地方的商人承办,虽然顶着一个军州的名义,但实则和其他小埠口无异,手下船工少,个个狐假虎威,偷奸耍滑。原先我追到江阴军时,他们根本对我不予理睬,后来塞了钱才换回一个没用的答案。高攀也是一样,后脚就赶到了埠口,船工却告诉他没看见撞他的那艘船。还有你,你为了拿走簿册想来也没少花银子吧,可你看上面哪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簿册漏记,是懈怠懒散,没有记性,是敷衍搪塞,就这样的人,你还敢找他们办事,小心银子打水漂了。”
赵遹在心中揣量了番,知他所言不虚,但还是不甘啊。“既已知道沉船的范围,难道还什么都做不了了?”
辛旷的目光注视在山川图上,越俎代庖后患无穷,但坐以待毙也从来不是他的作风,犹豫再三,他唤了一声“高攀”。
猛地被点名,高攀一时有些愣:“大人?”
却见辛旷另递了张宣纸,铺在了他那一边的条案上,弄得他莫名其妙的。
他问:“这要做什么?”
辛旷道:“野鸡乡到江阴军的江道,单独画出来。”
高攀不明所以,依话照做。
辛旷又道:“有江底暗流的地方、乡野聚居的地方、漏舶贩子经常出没的地方,都去掉。”
高攀没动,哀哀地喊了声:“大人?”
辛旷将他一副为难神色明白过来,给他吃了个定心丸。“非我辖区,漏舶是否猖獗,我是不在意的。”
高攀多少知道一点辛旷的脾性,虽雷厉风行,却也的确只专注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政绩。不过他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提笔在长线上不断打叉,将原本二十里水路剪去了至少一半。
辛旷不免诧异:“这么多。”
高攀镇定地回:“捕鱼都是深夜了才开始,有的渔民会早早守在岸边,他们耳朵可尖了,江上一有动静准要爬起来去看,抹去的地方都是我问过情况了的。”
说完,他就忐忑地等着,不过辛旷倒是没再多问他什么,已转头和赵遹说上了话。
只是,方才大人嘴角是不是……弯了一下?
“你我的面子是小,江南府衙的面子、朝廷的面子是大,没有得到结果前不宜声张。”辛旷对赵遹说,“从远离江阴军的那头开始吧,悄悄地来。”
赵遹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高攀,你和赵副尉一起去。”辛旷见他心不在焉地,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嗯?哦……那个……”高攀逐渐回神,支吾了半天,终于想到可以说什么了。“大人,还有一事,跟咱们的事无关,但真的挺重要的。”
“说。”
“我刚回到县里就差点撞到了一伙人,其中一个我之前见过,有点印象,是……是海隅帮的人。”
辛旷以前听府衙里的人说起过这个海隅帮。“连山那个?不是死光了吗”
高攀颜色惴惴的:“所以也有点怀疑自己没看清。”
辛旷问:“人呢?”
高攀一点都不羞耻:“吓都吓死了,我直接跑回来了。”
辛旷没忍住,朝天翻了白眼,合着他刚破门而入那架势竟都是被吓出来的。
赵遹问二人:“这个帮派很恐怖吗?”
辛旷语气尚且冷静:“曾猖獗一时的乡霸,恐怖谈不上——”
“大人出任总辖时海隅帮已不在了,他不太清楚。”高攀一想到那些人,呼吸都有点困难了。“这么说吧,我们这些漏舶的,如今有多怕西辛东储,当年就有多怕这海隅帮。”
“出息!”辛旷怒其不争,懒得搭理,只对着赵遹解释,“就算没死绝,如今的海隅帮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但当年灭了它的那个帮派还是挺棘手的。”
赵遹听说这么说,自然也上了心,问:“谁?”
辛旷道:“黄泽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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