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站在伐难身后，注视着他们的双眸明亮而深沉。
褪去战场上狠戾阴冷的一面，脱下被血染红的衣衫，这些夜叉本就是温柔的孩子。
记忆虽已消逝，本性却不是那么容易变的。
经过时间的磨练，这种善心在钟离眼中就如同黄金般闪耀。
伐难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像是在犹豫什么。
“……跟我来吧，去我那里。”苦恼的歪了下头，精灵一样的少女微笑着蛊惑面前的墨发少年。
她的笑容就和还未失去记忆前的伐难一模一样，温柔明亮。
“好……”魈晃了下神，下意识的就应下伐难的话。Μ.chuanyue1.℃ōＭ
他向来如此，从未拒绝过同伴的要求，哪怕再怎么不合理。
曾经，这些人也是这样子哄骗他应下『代替他们看看璃月的繁华』这样的话。
想看就自己活着来看啊……拜托他有什么用。
得到肯定回答的伐难微笑着看向钟离：“帝君大人不必担忧，这湖中并未有鱼类存在。”
钟离双眸沉静的注视着少女猩红的眼睛，少女眼中伪装的温柔在这双仿佛承载着千年时光沉淀的金铂色双瞳中溃不成军，她轻微的颤抖着，那种秘密一览无余的感觉真的是……太可怕了。
“为何要唤我帝君。”
沉默的对峙中，钟离率先打破了沉寂。
他的声音一如大地般沉稳。
伐难却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她垂下头，水蓝色的发丝微垂下，遮掩住少女的面容。
“还留有残存的本能吗？是没有被清除干净，还是……再次回忆起来的。”
钟离极轻的声音下一秒就被风吹散，但在场的人除了纪坚都不是普通人，极为聪慧的夜叉自然能听出其中玄机。
所以说，夜叉的灵魂都是极为坚韧的啊。也对，能负担起魔神的遗恨，自然也非凡人可比拟。
抬起头时，伐难脸上的迷茫尽数褪去，微笑再次出现在她的脸上，弧度精准的就如同机器人一样。
刚升起来的一丝熟悉感转瞬消失，眼前的少女就像是被什么抽走了情感。
夜叉的情绪……会给幕后之人带来什么？
钟离眸色微沉，他看着漂亮的过分的夜空。
时过境迁，提瓦特大陆早已物是人非，只有这天空从未变过。
钟离分出一缕岩元素感知着包裹住这个世界的虚假之天。
以数以万计的愿望为载体而创造出的天空与从前并无区别……不，还是有一些的。
比如说最内层，也是最核心的位置，那种熟悉的，极为浓郁的黑色力量。
它们如同潜伏的猎食者，牢牢抓取着一层愿望作为伪装，蚕食着整个世界的养分。
——是深渊。
钟离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分出的岩元素力量被发现了。
被盯上的瞬间，钟离感觉就像是被更高纬度的“祂”发现了。
钟离面不改色的收回岩元素，被沾染着深渊力量的岩元素回到这里体内的一瞬间，金色的神力似乎都染上了一层阴霾。
但好在只有一丝。
魈猛地抬头，看向钟离，眼中满是惊诧。
他与这股力量战斗了数千年，现在为何会在帝君身上出现？
钟离咳了两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那个存在的纬度更高，差不多……和天理同等。
同纬度下钟离确实能打过，但现在……除非他成为天理。
【华国玩家钟离违反国运禁地规则，警告一次。】
国运系统的机械音都透着一股阴冷那种死亡的阴冷气息让纪坚打了个寒颤。
钟离微微蹙眉，金色的护盾套在所有人身上。
妄图侵占纪坚身体的黑丝线在纪坚身边徘徊良久才消失不见。
黑丝线消失的瞬间，纪坚身上的阴冷感也消失了。
控制，是深渊最常见的手段。
祂看见我了。
钟离眸中闪过思量，但祂不屑于出手，是觉得我没有能抗衡祂的力量吗？还是想要看我在祂的领域挣扎？
钟离身为武神，他权衡过和祂之间的差距——只是一个纬度的问题。
但他打不过。
现阶段打不过。
纪坚悄咪咪的凑近钟离：“帝君大人，你……您，您干什么了？”居然让国运系统点名警告了。【穿】
【书】
【吧】
【不管帝君大人干了什么，我都支持他！】
【我头铁，让我来跟着帝君闯南墙！】
【我也好好奇啊，帝君大人到底悄么声儿的干了什么大事？】
“也就是……不小心看见了大boss。”钟离笑着开玩笑。
纪坚愣愣的跟在钟离身后，看见了大boss……是啥意思？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怎么组合起来他就不明白了？
钟离刚才一直在他边儿上站着，怎么就突然看见了大boss呢？
就算是勇者也还有个升级过程吧，好吧，帝君大人不需要，新手村即满级。
思考这些事情耗费的脑细胞太多，纪坚认真的将这些抛在脑后。
聪明人都有聪明人的思考方式，他只要当个升级笨蛋就可以了，按着帝君大人给出的升级路线一路升级，争取早日打穿试炼禁地，脚踢魔物，手打boss，走上人生巅峰！
一眼就看出来纪坚在想什么的钟离无奈的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言难尽。
宛如机器人一样的伐难还在看着钟离，就像是他不答应就不会罢休一样。
如此执着，深渊究竟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呢？
“也罢，随你去一趟吧。”
纪坚刚想说我也一起，就被伐难给略过了。
挠挠头，纪坚想抗议，他感觉自己被忽视了。
但是瞅了瞅全队第一强和第二强，再看看夹杂在里面显得格外弱的自己……算了，还是遗忘我吧。
少女跃入湖中，却不见她身上有一点潮湿。
她从湖中探出头，银色的月辉中，更像水的精灵了。
人类无法在水下呼吸，钟离考虑到这一点，特意又给纪坚加了一层护盾，这才跟着入水。
纪坚跟在钟离身后，魈最后下水，又成了肉夹馍的队形。
伐难整个人好像灵活的游鱼，眨眼间就游出十几米远。
她很放松，不知道是因为在最熟悉的环境，还是因为魈和钟离的存在。
纪坚发现，少女双眸中的血色淡了好多，露出几分原本的瞳色。
水蓝色，很配她。
金色的护盾环绕在纪坚身边，很神奇，能感觉到水流存在，能游动，能呼吸，衣服还没有湿。
简直是另类的陆地。
神明的力量真是太过神奇。
伐难游到钟离身侧，她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钟离身上金色的护盾。
她什么也没摸到。
钟离从来不会拒绝璃月人，哪怕伐难已经不记得了。
没有摸到的伐难失望的垂下手，声音在水下有些模糊：“你的力量是金色的，很好看。”
很像她梦中出现的那种光，太阳的光。
钟离看着眼前失望的少女，伸出左手，金色的力量编制出一个玻璃球。随着水流飘至少女手中。
“既然喜欢，便收下吧。”
青年的语气像极了包容着自家闹脾气的小孩的长辈。
大抵是钟离的话语太过温和，伐难心里突然冒出些许委屈，又被迅速压制。
……什么啊，那种软弱的情感，她早就该没有了才对。
虽然这么想着，却珍重的将散发着温和金芒的玻璃球收进衣服夹层里，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钟离确是觉得伐难虽没有记忆，但她是他的小辈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给予孩子想要的东西不就是长辈该做的吗？
少女的神情在一瞬间的僵硬后再次变得平静。
注意到这一点的钟离微微眯眼，跟在伐难身后不再说话。纪坚连忙跟上慢悠悠游动的钟离。
湖底意外的大，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一直在游。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前面的伐难终于停下了。
纪坚游到钟离身边，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去。
他们的脚下是一片破旧的水下废墟，被一层薄膜保护着，不让水进入侵蚀。
很破败，还有不少地方有那种老旧的血迹，看上去很像古罗马的那种斗兽场一样的建筑。
“你住在这里？”纪坚开口。
这里斗的会是兽吗？
“我有记忆起就一直在这里生活。以前这里很热闹，没有都有不少人来这里。他们很吵，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这里死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湖水淹没了这里，人也不见了，只有我还在。”
伐难在笑。
她在说这些的时候，还在笑。
“……你杀过人吗？”良久，纪坚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人……我杀过很多啊。我想活下去，他们告诉我想活着就要下去，就要用我的手穿透对手的喉咙，胸膛。只要我成为胜利者，我就再也不会有死亡的威胁了。”少女讲述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一样，浓重的割裂感。
如果在来到这里前伐难是个温柔善良的人，那么要怎么做才能不崩溃？
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游戏，『你』是唯一的玩家，然后，开启『你』的闯关。
纪坚倒吸一口冷气，那这种割裂感就能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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