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吴王渡看着眼前多了几分憔悴的师姐几乎不敢相认。
印象中的师姐总是那么威风凛凛,光芒万丈。
“你没事就好,我也放心了。”
白妙音说完这句话几乎要从马上跌下来,洛晚风醋意十足的挤开吴王渡扶着白妙音下马。
本以为年前一别怎么也得四五年才能见面,吴王渡没想到才半年就能再次相会。
“师弟,别怪我。我知道如今才来太晚了,若不是你和晚风力挽狂澜,关山已然覆灭。”
“可羌人各部总共出动了七万人,把我们后方搞的疲于奔命。中州那一直屯于边境的五万大军也时常威慑,白玲国也翻脸了,虽然白玲国主与我母亲是远亲。”
“可她来信说,若北苗踏入白玲一步,她会不得不出手。”
“师弟你是知道的,我北苗满打满算也就五个卫所十四万人,再加上王灵的骑军和我的白帝近卫军也才十六万人。实在是。”
白妙音说完这句话就扑到了吴王渡的身上,竟然真的哭了起来。
吴王渡手足无措,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能张开双臂默默感受白妙音颤抖的娇躯。
可吴王渡知道,只是那些事远不至于让师姐如此,因为那些人各怀鬼胎,只要北苗不出兵,他们都不会真的出兵。
更多的是因为洛国主强行让吴王渡娶了洛晚风。
两人缘分,已尽。
“师姐,我说了要替你守护北苗,这句话我保北苗一辈子。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包括张九言也是。”
吴王渡终究只能这样安慰白妙音,再怎么说白妙音和自己的情谊远比不上洛晚风。
白妙音就算没了自己,将来也能嫁给一个王侯将相,吴王渡既然已经娶了洛晚风就不能再管别的了。
就连洛晚风也少见的没有多说什么,胜利者对失败者总会有许多怜悯与理解。
“白世子,此次带了多少兵援我关山啊。”
吴王渡感觉白妙音似乎抱的更紧了一些,但很快便松了力气。
“禀洛学士,本世子带了一万五千骑兵,五千步兵。皆乃能征敢死之士,愿听关山调遣。”
霍,这是把王灵所部的骑军和白帝近卫军都带出来了。
对于北苗这些兵勇的战斗力,吴王渡深有体会,放在华夏历史上,堪比陷阵营、魏武卒之类的。
尤其擅长步战、攻城,其实按照吴王渡的设想,北苗完全可以只训练步卒,和关山的骑兵互补,可很显然白氏不这么想。
“白国主如此豪爽,竟然愿出倾国之精锐,在下替国主谢过了。愿北苗与我关山永为兄弟之盟国。”
洛晚风一席话让吴王渡尴尬的想捂脸,这妮子还是吃醋了。
吴王渡只好当众拉住洛晚风的手。
“世子尊贵,我等品级不够,不如世子移步鸿胪寺。臣这就去禀报国主,还请世子稍安勿躁。”
吴王渡似乎看到洛晚风隐隐有一丝笑意,而白妙音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吴将军,是本世子莽撞了,还请见谅。”
“小姐,这。”随侍的茴香一时搞不清楚情况,不敢相信这还是在北苗时没事就念叨自家小姐的吴王渡。
白妙音没有犹豫,乌云踏雪扬起雪白的蹄子只留下呛人的灰尘。
吴王渡见气走了师姐,就宠溺的点了点洛晚风的鼻子。
“你呀你,明明你和世子私交也不错的。还非要这么气她。”
“私交再好也不行,夫君只有这么一个夫君。”
吴王渡会心一笑,远处却再次扬起灰尘,直奔吴王渡而来。
离大老远吴王渡就看到了张九言那张公子哥般白净脸庞。
“不对,咱俩今日只是随便出来走走。世子怎么能做到在大街上截到我。”
“还有张九言,莫非?”
洛晚风立即会意,警惕的看向四周。两人在锦衣卫保卫人员的重要性里早就和国主、于阁主一个级别,甚至更高。
毕竟这两人整日抛头露面,可如此严密的保护竟然会被人跟踪?洛晚风刚想唤暗哨问话,吴王渡就摇了摇头。
“算了,咱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他俩不可能害我。”
转眼间张九言已经到了吴王渡面前,依旧是风采如旧。毕竟头上有个老侯爷顶着,凡事不用他操心。
“你小子是真不厚道啊。”
张九言一下马就笑眯眯的兴师问罪。
“连自己人都骗,那个鹰炮明明中州也有了,压根就是弗朗机传过来的。”
吴王渡也尴尬的挠了挠头,确实是手里没更多的火炮图纸能留给张九言。
张九言又神秘兮兮的凑到吴王渡面前,洛晚风识趣的别过脸去。
“不过,谢啦兄弟。我偷了你们炼钢厂的图纸,子铳用了精钢之后我让人装了数倍的火药,又让菌人国的矮人细细敲打连接处,射程足有两百余步。”
吴王渡也吃了一惊,这样就能和绝大部分弓弩有的一拼,只要不遇到中州吴六奇手里那群偷师了关山的劲弩完全可以碾压。
毕竟普通弓手遇到精良的铁甲只能叮叮当当的挠痒痒。而火炮却能在敌阵中打出一堆马蜂窝。
而据锦衣卫的汇报,中州也只有吴六奇那三十万禁军才有劲弩,更不用说还折损了大半。
而且这玩意携带方便,再加上虎贲卫的榴弹炮和加农炮,还有苗兵的勇武,那扶风部的巨石城简直唾手可下。
“走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我爹见完洛国主后想见见你。”
张九言的表情有一瞬的挣扎和落寞。不过很快就掩饰了下去,和吴王渡勾肩搭背起来。
就连洛幕和白妙音也不知道被谁通知了一声,五个人就这么又凑齐在了小酒馆的二楼。
留守在关山城的金谈、武大也和跟在张九言身边的张大凑了一桌。
吴王渡也不禁伤感。
张二战死在了帝都,王浩然被吴王渡排挤到了别的卫所,刀疤和关月据说跟着洛幕连月苦战之后满身战疮还在养病。
就连后来才跟着吴王渡的张虎、杨雄、李子涵如今也独挡一面以都指挥同知的身份各自指挥一卫骑军。
如今还在前线,而吴王渡最看重的柳权却是克烈部未来的可汗,就算救回来,也很难真的愿意铁了心跟着吴王渡。
当初的那个红儿到现在也没消息,吴王渡曾经托北苗的锦衣卫打探了许久也没一点踪影,似乎那个豪爽又不失贴心的姑娘只是为了帮吴王渡一把。
“夫君?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洛晚风察觉到了吴王渡的异样,吴王渡也只是摇了摇头,收拾好心情接着和几人把酒言欢。
至少在扶风部打下来之前,自己这几个发小可以一直待在一起。
“老大,我有件事不明白啊。”
金谈硕大的身躯坐在一楼,声音大的像是在吴王渡耳边响起。
“你个憨货,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老大,咱们关山虽然折了一阵,可中州也损失惨重啊。他们忙着收拾越国,咱这又组建起了四个拿火枪的步军卫所。”
“老大你之前说,两三年甚至五年之内,中州都腾不出手,那为什么还要让张少爷和世子带这么多人来帮忙啊。咱们的人不够吗?”
吴王渡心生宽慰,这傻子竟然知道用脑子了。
只可惜只用了一半,而且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肯定会让张九言两人不舒服。
搞的好像人家千里来援却像是多余的一样。
吴王渡更欣慰的是,金谈明明是扶风人,心里却没什么疙瘩。
吴王渡本来都想召回李子涵,让这两人换换免得尴尬。
“先不说这个,你先告诉我。既然你知道了关山要打扶风,你心里没有不舒服吗?”
“当然有。”
说起这个金谈还是低下了头,可很快神情又变得坚定。
两个硕大的眼珠犹如红灯笼一般闪出精光。
“可老大你不知道我们都是过的什么日子,我们扶风巨人不会炼铁,自然打造不出来农具。就连很多守城的精锐都是用的骨刀。”
“我们也不会挖沟渠引水灌溉,不会把猪圈和农舍盖在一起,不会施肥,全靠老天爷赏饭吃。”
“就算是丰年也经常饿肚子,来关山之前,我还以为全天下都这样。”
“其实很多扶风人和我一样很没出息的,就想着吃饱肚子娶个婆娘。”
金谈的一番话说的很是诚恳,吴王渡也不禁想到其实两部巨人,扶风部虽然长的丑,但要比夸父部温顺。
夸父部因为曾经凶狠,被隔在了荒芜之地,这才靠着宽厚的外表充当起了列国的雇佣兵,以此过活。
反而是曾经温顺的扶风部经常掳掠百姓,可想起来扶风部很少烧杀。
那些百姓被掳过去之后多半也会被善待,然后教扶风人种地养家畜,甚至心甘情愿的做起了奴隶兵。【穿】
【书】
【吧】
两国说起来没太多血仇,甚至明明是异族却还没有关山中州之间结怨深。
还是输在了一张脸上,扶风部长的太过凶狠,就连金谈也被上司刁难过,如果换成夸父的话,肯定会是另一番景象。
“老大,那到底是为什么啊?还有之前北伐时也是。”
吴王渡也只好耐心解释,其实这些道理,三国的高层虽未明说,却早已形成了默契。
“咱们这三国啊,都有各自的敌国。而且基本可以说是势均力敌,这个时候只有倾尽全力破掉其中一路,让一国彻底腾出手来,才能破局。”
“关山国又是最强的势力,如果北苗和漠南能帮着咱们破掉扶风、夸父、克烈三部。咱们就能抽调出人手去帮他们。这也是我以前给你们讲过的斜击战术。”
“行军布阵时也是一样,如果实力不如人的话,可以先让各个战线勉强稳住阵脚,集中兵力击溃一路,再引起连锁反应。”
“虽然敌人兵力多,可我们却能在局部形成绝对优势的兵力,那敌人兵力再多也不足为惧。”
小小的酒肆外突然传来战马的嘶鸣。
张侯爷还没进屋就看到了酒肆四壁上的画作之类,不禁莞尔。
“吴将军,我家九言没少说起你。刚刚去见洛国主时,洛国主也说如今关山的少年郎青出于蓝胜于蓝。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张侯爷一番话已经把吴王渡和自己放在了一个级别,不禁让吴王渡有些手足无措。
想来多半还是因为那些火炮吧,之前大战,关山国虽然处处被压制,可谁都看到了那些火炮毁天灭地的威力。
换句话说,正是靠着火炮,关山竟然能和中州打了个平手。不知道中州那些人会不会后悔没有早点下手。
“伯父,请上座。这些都是自己人。”
虽然也只有金谈一个人算是有可能的外人。
“贤侄,九言跟你说了吗?你们这些年轻人鬼点子多,老夫如今也是如坐针毡啊。”
几人都有些迷茫。
张九言这才说出了实情。
“你们也知道,我们本来出兵两万精骑。那你们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成了三万吗?”
“还有一万人是漠南公的亲弟弟,嘴上说是要让那小子跟着我爹多历练。”
“可这小子憋了一肚子坏水,一路上拖拖拉拉,总是贻误战机,老摆那副臭架子。探子探到漠北世子主动出击时,我爹就想出奇兵直捣楼兰城。”
“可那小子竟然说这么大的事要不要请示漠北公白白贻误了战机。”
“你们和中州鏖战时也是这样,我爹想从白玲国境内杀入中州。那小子又说这样会平白无故得罪白玲国。”
“怪不得。”白妙音也出声附和。
“怪不得,我去信老侯爷说夹攻白玲国,回信的却是漠南公。”
说到这张九言难得的发了火气。
“说起这个,这小子竟然说北苗国主和白玲国主有旧。害怕有诈,甚至还参了我爹一本。说我爹独断专权,身居高位竟然暗中和北苗图谋不轨。”
“最可笑的是这事还是我爹在朝中的几位故交看不下去才偷偷来信,让我爹当心,他到底想干嘛啊!”
洛晚风却没在意,甚至有些不解,很自然就说出了对策。
“这么说来,虎符也是你爹和漠南公的弟弟共同掌管吧?”
张九言点了点头。
“呵,可据我所知,侯爷在漠南一言九鼎,掌兵的各路将军多半出自侯爷帐下。”
“既然是那小公爷不仁在先,你们也可以。侯爷,听我一句劝,现在不是愚忠的时候,迟则生变。”
“嗯,我妹子说的对。到时候关山想必也会倾力相助。”
洛幕也出来为这个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主意站台。
“侯爷的意思是?”只有吴王渡意识到了事情没这么简单,不然侯爷也不至于会屈身来请教自己。
“我们张家,世代忠良。虽不及那个天水伯,可历代祖先也都是漠南栋梁。老公爷临死前,让我照顾他的后代,那么放心的让我统帅三军。”
“哪怕现在的漠南公为难我,可我不忍心夺他基业。更何况百年之后后人会怎么说我?他们会在青史里指着鼻子骂张家是乱臣贼子。”
吴王渡这明白了,老侯爷是得了老年人的通病,把名节之类的看的很重。又想起曾经的老公爷,不忍心违背曾经的信重。
“那就,表面上还让他做公爷?”
洛幕试探的说出了一种办法,看到侯爷的表情没有变化后便没有再说什么,看来这老侯爷果真不凡。
想的不只是夺权让漠南公做吉祥物这么简单,而是真的想让他执掌漠南,只是不想让他再为难自己。
那这就难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难消除。
吴王渡也很理解漠南公,有这么一个在军中一言九鼎的人在,谁都会如坐针毡的。
诶?漠南漠北本是出自一脉,百年前本是一国,漠北公赵哲说起来算是漠南公的,远房堂叔?m.chuanyue1.com
对于赵哲,吴王渡还是很放心的。因为他有杀父之仇,只要有良知,哪怕没良知也好,但凡要点脸就不会冒天下大不韪和中州再有勾结。
而且据吴王渡观察,这赵哲和自己那老来得子的亲爹感情极深,对吴王渡帮他报了杀父之仇并且一直以来没有逼迫什么,也是颇为感激。
毕竟关山的做法,真的堪称仁厚了。
封了赵哲一个楼兰王,让他继续管理楼兰的军政、民政,虽然关山也派了王浩然这个总兵,可王浩然本来就不是那种独断蛮横的人。
基本上他这个总兵只管着手下关山的两万多兵,在边境上继续防备中州烦不胜烦的斥候。
而且赵哲本身也不算什么昏君暗主,至少比中州的小皇帝强的多,民间的口碑也算上佳。
“那就换一个漠南公?漠南公这一脉如今只有那兄弟俩,可漠北还有一个,而且还是现在漠南公的堂叔。”
吴王渡说完之后就是久久的寂静,老侯爷的眼神时而坚定时而迷茫,终究一句话也没有说,黯然离去。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
吴王渡在老侯爷走到门槛时低声感叹了一句,飘散在阴云密布的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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