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着值班室门口,全都呆呆地看着姜子民,看看他怎么答对场长。
在这地方,场长的权力可比陈子信大多了。
姜子民犯愁地挠着头,过去接电话时竟然有了主意。
他若无其事地拿起了话筒,回头看了看一圈的人:“陈所,各位,这么多人都在啊,我接吧。”
电话那头,孙大虎因为这事也是上火着呢,姜子民越闹越大,这都要大范围抓人了,连他小舅子都要抓。
要不是这样,他轻易不想暴露了自己,省得给这家伙留下话柄,传出去对自己没好处。
他这边还没说话,李满仓幸灾乐祸地提醒起了姜子民,算是好言相劝吧:“小子,他是我姐夫,这亲戚,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抓我就是打他的脸。”
这话就像一道利剑悬在脑门上,姜子民听得如芒在背,一股子犟劲上来,本来还想好好说的,这回决定不能客气了。
电话里,孙大虎开始还有点含蓄,很快口气就严厉起来了:“我管你什么规定呢,犯了就犯了,多大事啊,把人放了,出了事我负责,在这地方我就一手遮天了。”
不过,他畅快淋漓地说着,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姜子民这个犟种竟然没反驳,一句话都没说呢。
他说完了,气呼呼地问:“姜子民,你听到了吗?说话啊!”
姜子民冷冷地说:“记着了,你说的,我管你什么规定,把人放了,出了事我负责,在这地方我说了算……胖儿,还有哥几个,都听着了吧。”【穿】
【书】
【吧】
啊?
孙大虎听明白了,这家伙把很多人叫到了跟前,都在作证呢。
这种事本来隐蔽得要命,都是单独说的,就怕人多嘴杂,把事说出去了,结果姜子民不光自己记下来了,还叫这么多人都记下来!
这么一来,想不传出去都不行了。
孙大虎气得眼珠子瞪圆了,脸皮急剧变化着,忽然心一横,赶紧换了口气:“不对,我就考验考验所里办案能力的,我正式说一下,不管谁的小舅子,谁的亲戚,凡是涉林上违法的,都得给我依法办理。”
放下了电话,孙大虎惊出了一头冷汗,呆呆地说:“这家伙不光是一根筋啊,比他爹难缠多了,看样是要把路全堵死了。”
陈子信眼看着没怎么费劲,就把这件事给化解了,故意板着脸,叫姜子民进来喝口水。
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陈子信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平衡好,没想到这家伙几句话就把孙大虎答对了。关键是有理有据,孙大虎只能吃瘪。
他们在里面聊着的时候,李满仓拿着脏乎乎的手机,走到了外面。
他可不甘心就这么进去了。
这地方不大,山鬼们之间不少都熟悉,他这回打给了孙鹏飞。
自然是一顿忽悠加许愿,还说什么要是现在弄不住姜子民,过两年就更费劲了,到时候干过坏事的都得进去。
孙鹏飞正得意呢,昨天讹了姜子民,还从林都带回来了一堆厚礼,看样还得欺负他。
等李满仓回到了所里,他把电话也打来了。
李满仓假装不知情,拿着手机在走廊里大声地问了起来:“张老四啊,老四,什么?有人在福寿坡墓地干坏事?东边靠门口第三排第一个……”m.chuanyue1.com
陈子信正和姜子民说着话,忽然间姜子民不吱声了,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然后说了句:“那不是我爸的坟吗,谁啊,真……”
听清楚了,有人在公墓那干坏事,最近孙鹏飞、王福山都发狠刨他家祖坟了,没想到真要动手了。
他急匆匆地出去了,小胖刚刚满是微笑的脸上慢慢地凝住了:“所长,咱……”
陈子信看出来这家伙是要去管事,赶紧生气地制止了:“你有证据是刨坟?再说了,有人报警吗?”
小胖立马不吱声了,陈子信发牢骚地说:“瞪大了眼睛,姜子民这小子不省心,他闹去吧,啥时候出了事啥时候算。”
福寿坡公墓上,正点着几堆火。
孙鹏飞戴个破帽子,嘴里吊着旱烟,蹲在一个土坑旁边,骂骂咧咧的。
刨祖坟这可是大事,以前光是听人这么诅咒人了,他今天真这么干了。
不用说,他恨死姜子民了,不单单是孙老婆子夜壶赔偿的事,进山的财路被堵了,以后生计没了。
姜子民心里怒火燃烧一般,气得脸发紫,步伐越来越快。
李满仓等人跟在后面,他虚情假意地劝着:“差不多就行了,别把人逼到份上,兔子急眼还蹬老鹰呢,能放一马就放一马,我姐夫都说别拘了。”
说着,他眼前姜子民步伐很快,一下子提醒前面有个大沟,结果姜子民绕了下才过去。
这说明姜子民都听到了啊。
邹阳羊角风还没好利索,骂咧咧地说:“要是把我再弄进去,我倒霉事,别人怎么看啊,三十多的老光棍,别寻思讨老婆了,谁弄得我到时候饶不了他。”
他们不停地给姜子民施加压力,话越说越难听,叫人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等到了地方,孙鹏飞看清是姜子民来了,脸上竟然是“就是我-干的”的表情,把镐头一推,硬气地说:“来了啊,你爸的骨头我刨出来了,你不丧良心吗,这就是报应。”
遍地积雪,一个个坟头跟土包似的,看起来肃穆、安详,姜子民辨认了下,眼前这个土坑就应该是。
大冬天的,地上都是冻土,所以孙鹏飞点了几堆火,烤透了地上才刨开的。
翻开的土盖着地上,一堆白花花的骨头散落在地上。
姜子民看了几眼,一下子蹲在了地上,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可是他老爸的遗骨,死得不明不白的,死了竟然还受到了这种侮辱。
他低头抽搐着,心里气愤到了极点:“孙鹏飞,这么卑鄙的办法你都使,今天要不宰了你,我没法见人了。”
转念间,他想到了得罪孙鹏飞的地方,又泄气了:猞猁鬼没少鼓捣野生动物,见了就得抓,发现了就得打击,谁叫自己就是干这个的呢。
这个有血性的男人,蹲在地上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脸色发白,身体微微发抖。
李满仓趁着他心乱如麻,趁机和孙鹏飞交换了个眼色,然后小声劝了起来:“要不你松松口,再埋回去吧,我找个风水先生指导指导,还得入土为安。”
邹阳则是阴声怪气地说:“那就得看当儿子的孝顺不孝顺了,什么事能比这个大啊,要是骨头扔了,野狗吃了,这家人以后就完了,什么风水都没了。”
越听越来气,姜子民的目光从骨头上慢慢地移向了那把镐头,心里盘算了起来:“打断他的腿,其他人也不能饶了,今天拼了。”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怎么能轻饶了孙鹏飞,和这几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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