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怎么可能。”顾桓知双腿发软，目瞪口呆。
顾言初吐出一口血，反倒觉得胸口舒畅许多，他抬起头来，面容平静：“朕之所以告诉你这一切，不是想让你可怜朕，只是让你有个准备。”
顾桓知望着脸庞俊美的兄长，渐渐冷静下来：“皇兄这病多久了？”
顾言初缓缓答道：“我自年少起便察觉了，先帝不知道，太后也不知道。”
顾桓知的脸色苍白如雪，虽然他的确存有篡位的心思，可从未想过要夺去顾言初的性命。他一直奇怪，为什么顾言初对他和杨舜钦的事情百般容忍，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方才……皇兄是在试我？”
望着地上跪着的弟弟，顾言初只觉得阵阵疲惫涌上心头。
“不错，朕说的都是真的，朕的确让姜霆查清楚了你安插在宫中的眼线。”www.chuanyue1.com
顾桓知方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也庆幸自己误打误撞竟然猜对答案。
他连忙俯身叩首道：“臣弟死罪，臣弟会将那些眼线撤出宫中。”
“不必了，”顾言初语气里倦意更浓，“好歹也是十几条人命。”
他像是自嘲般笑了起来：“朕从前视人命如草芥，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明白这种道理。罢了，就算是为顾家的天下积福吧。”
见顾桓知满脸凝重，全无半点欢喜之意，顾言初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容来：“朕也乏了，你自回府去罢。”
翌日早朝，皇帝将王康的请辞信让太监当众念给了朝臣们听，又明知故问地让他们举荐丞相人选。
诸位大臣知道皇帝这是在跟太后置气，哪里敢说话。
等了半天顾言初见无人敢言，便也散了朝。
这头才散朝没一会，便将尚书令王合己火急火燎地朝慈宁宫去了。
王娴正在宫里头瞧新送进来的一批珠翠，侍女太监们陪着她，又是夸皇帝孝顺舍得为她花钱，又是夸那簪子上的东珠和小孩拳头一般大小，直让她笑得合不拢嘴。
听见王合己的通报时，王娴以为他是来报喜的，就没让下人把东西撤下去。
等见到对方焦急的神情时，王娴才察觉出不对劲来：“怎么回事？皇上没让你做丞相呢？”
王合己比王娴大了几岁，论辈分算是王娴的堂兄，听王娴这般问，他当即哭丧着老脸道：“太后，昨天的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王康都吓得给皇上递了请辞书，方才皇上故意让人举荐丞相人选，这不是摆明了给您脸色看。”
王娴让他把朝堂上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不就是一个丞相的位置，纪元凯也亡故了，让你这个尚书令来当合情合理，又是自家人，皇上做什么这样推三阻四的。”
王合己委屈道：“现在的风向也不利于咱们呐，依臣看，太后不如先随便挑个无关紧要的人暂时顶替这丞相位置，等假以时日再做打算。”
“假以时日？！”王娴顿时站起身来，怒道：“皇上现在登基一年不到，就已经忘了咱们王家的功劳了，要再过几年，只怕你这尚书令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王合己吓得慌忙回道：“太后息怒，咱们也知道皇上的性子，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他看向那摆满桌案的珠翠：“这些不就是皇上专门拨了钱给太后定做的么，皇上还是有孝心的。”
王娴瞧了一眼那琳琅满目，心情才算好了些：“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就皇上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含辛茹苦地将他养大，也没求过他什么。寻常人家里弱冠年纪总该娶妻生子了，你也知道，皇上一直是到登基才册封了皇后。”
“这事情上我从未催过他，什么事情也都由他做了主。就连他那几个宫妃里头，也没有咱们王家人，现在不过就是想让你做个丞相，皇上倒不乐意了。”
王合己垂眸听着，见她长吁短叹，又故意拱火道：“太后说得是，可皇上也有皇上的考量，他不认同臣当丞相，定然有他的想法。”【穿】
【书】
【吧】
王娴不屑道：“他能有什么想法，无非就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要步步瓦解当年帮顾家登基的世家宗族了。只要哀家还活在这世上，咱们王家就不可能任人宰割。”
王合己附和道：“是这个理，那现在太后的意思是？”
“你放心吧，等会哀家再让皇帝来我这一趟，哀家把这道理给他说明白了，你就回家等着好消息吧。”
王合己点点头，却没有告辞退下的意思，王娴便又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男人凑近了些，低声道：“臣以为陛下不肯让出丞相之位，兴许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陛下想将这位置留给杨铭杨太傅。”他见王娴脸色阴沉，又补充道：“臣不过斗胆揣测圣意，太后莫要当真。”
王娴嗤笑一声：“你说得不错，我都差点忘了那个狐媚子的爹正是杨太傅。若要论资历他倒也当得丞相，只是他年事已高，按常理来说不会再进一步。”
王合己叹息一声：“杨侍郎年轻有为，假以时日，定然于江山社稷有一番建树。”
他哪里不知道太后讨厌杨家得很，这才故意大力夸赞杨舜钦。
果不其然，王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毒：“哀家本以为皇上登基后有了皇后有了宫妃便会收收心，没想到竟还变本加厉，一日里总有一两个时辰让这狐媚子陪在身边。早知如此，哀家当年就该劝劝先帝，千万不能让此等人染指仕途，祸乱朝纲！”
王合己答道：“陛下年近而立，却还未有子嗣，难说这其中有杨侍郎几分功劳。太后，不是臣危言耸听，杨侍郎虽然有才，可人难免有糊涂的时候，要是他哪日也让皇上跟着糊涂了，那可就糟糕了。”
王娴微微沉吟，望着王合己道：“你的意思是……”
王合己缓缓伸出手来，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王娴皱眉道：“以他现在的官职，这可不是小事。”
王合己道：“太后明鉴，请容老臣说一句诛心之语，太后莫非忘了前朝武帝之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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