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程以默置身前往省府赴鸿门之宴。
离开之前,他让人给安研送了一张船票。
“他还说了什么?可曾给我留话?”安研终于拿到了等了整整一年方能逃出生天的凭证,如今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穿书吧
昨日,画椿已经离开了程府,离开之前她特地来西楼见了她一面。
“若是心中对他还有一点点眷恋,就告诉他。很多话,要赶早,人生苦短!”画椿之言虽短可语重心长。
从她那双充满了哀色的眉眼中安研读出了很多东西,泰州要变天了。
“回四夫人……”来送票的下人支支吾吾有些难为情:“将军什么都没有说,这是安排了我送您上船。”
“我要他本人来送我!”
“这个怕是不成,将军大人去了省府今晚回不来的。”
安研闻言眉心一蹙,看来这一次自己伤的程以默太深,他终究是不肯再见自己了。
暮色将近,收拾好行李,安研乘车去了码头。
彼端,程以默的车子也已经渐渐驶入省府大院会馆之前。
他整了整衣襟,夕阳的余韵打在他的身影上,在一身军装上映出了几条血影。
安研立在码头上很长时间,直到最后一声号角吹响方才缓过神来。
她始终觉得,程以默会出现,可最后终究是失望了。
安研,哭着喊着等得求得不就是这一天吗?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莫留恋,莫回头,程以默做得到的你一样能做到。
安研是最后一个上船的,刚刚登上甲板没多久,肩头就是一重。
她慌忙回头,迎上一个身影,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嘴巴:“怎么会是你?你不是……”
张海泉!
他跟从前一样,只不过右手边多了一张拐!
“将军大人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绝情,他是恨不能杀了我,可那三枪都打在了我旁!”张海泉淡淡一笑,不胜感激。
“你为什么会在这艘船上?”安研不解。
“那件事之后,我已没有颜面再见将军大人。可昨天他忽然找到我并给了一张船票,让我上船保护一个人。我还奇怪……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安研小姐。”
怎们会这样?!
程以默并没有杀张海泉,那自己之前究竟对程以默都做些了什么?
一时之间,安研只觉得天旋地转,难以站立!
“你们听说了吗?统帅想要支持爱新觉罗氏复辟帝制,所有不听号令的统统被喂了枪子!”
“胡扯,你是什么人,这你都知晓?”
“现在周遭军阀虎视眈眈,统帅的手下不听号令还有倒戈之相!不喂他们枪子,难不成养虎为患自寻死路?”
“切,谁信你个大舌头!”
“不信你们自己看,我刚刚买的报纸!北川,榆志两处将军都被枪决了,不知道我们泰州是个什么情况……哎,我的报纸,你这个女人长得挺漂亮,怎么还抬手就抢人东西?”
安研将夺过的报纸摊在眼前,看了那片急稿瞬间通体冰凉。
画椿说过,程以默不支持复辟……他现在去了省府……
“海泉,我要下船!”安研一把把报纸塞到了张海泉的怀里,提着行李就往外冲,却被张海泉拖住。
“现在下船,怕是来不及了!”
安研举目望去,船已离开岸到了深水区。
“我不管,一定要阻止程以默,现在还来得及!”说着,安研扔了手中行李箱,翻上栏杆就要跳船。
“安研小姐,小心!!!”
忽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划过,顷刻间撕裂的暮霭升腾的夜空。
砰的一声巨响,码头被炮弹击中,轰出了一个巨坑,飞石四溅,停泊在一旁的船只燃起了烈火。
张海泉扔了手中的拐杖,纵身扑向了安研拦腰将她拖住。
爆炸在水中掀起了巨大的力道,水浪高溅扑向甲板。
此时,岸上的相送的人群还未散去,一时之间死伤无数,哀嚎成了一片,
船上之人更是乱作一团。
“怎么会这样?”安研望着远处不断炸起的火光,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张海泉,你放开我,阿默一定出事了,我要见他!”
“此番情景你也看到了,泰州怕是要易主了,你现在去只会枉死!”
“我愿意!哪怕是跟他死在这里,我都愿意!”安研拼命的掰着张海泉的手腕,哭出声响。
“这不是将军大人的意志!若是他想你陪她送死,也不会枉费心机送你离开。”张海泉声音颤抖,脸上爬满了哀色。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程以默为什么要跟自己说那句话:我留你一命,你就应当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情,护好这个人,哪怕是拼上性命!
任由安研怎么挣扎,张海泉拼死不会放手。
客船为了逃难,某足了马力飞快行驶,最后的一丝根须绷断,最终,泰州远去,船只入海,两者越来越远缩成一个黑点。
在船上,张海泉把关于程以默曾隐瞒的一切统统告诉了安研。
安研暗下决心,等靠岸之后立即返航,可刚香港,他们得到了消息。
程以默死了,他跟其他两州司一样,未能幸免,统帅昏庸自毁麾下三虎,邻省军阀趁虚而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程以默的死,给了安研致命一击!
等了一个十年,再相见时,她们之间隔了天与海距离。
赴死之前他送走了自己,却没有只字片语。
程以默,他一定恨极了自己!
安研啊安研,瞧瞧吧,画椿说的对,你,亲手毁掉了他的所有的真心!
那一日恰逢台风过境,大雨瓢泼。
安研独自走上街头,盼着能被狂风暴雨撕碎。
如今,这世上再无程以默,他不会再折磨自己,也不会在大雨之夜下车阴郁着一张脸说,夏安研,你给我起来!
他明明在关心你,如果不是,任你烂成泥土又怎么会拿正眼瞧你?
可一切,为时已晚。
她抬手轻轻抚一下小腹,孩子,我为什么要跟你爹开那样的玩笑?明明,在这世上,他比任何人都期待你的降世……
七年后,黄浦区长洲岛,黄昏。
滴滴滴滴!
“让开,快让开!”大街之上一辆忽然失控的汽车横冲直撞的驶来,一连撞翻了好几个摊位。
一个小男孩手里喜滋滋的握着三串刚蘸好的冰糖葫芦前行,显然没有留意夺命飞车的靠近。
“小朋友小心!”一个身影飞窜而来讲那个男孩扑入怀中就地一滚躲过了生死一劫。
“伤到没?”那个人影关切的问。
“没有。”小男孩摇头,一脸可惜盯着手中染了尘土的糖葫芦:“可惜了我刚刚买的糖葫芦。”
“小鬼,你的小命要紧还是这糖葫芦要紧?”那个身影被逗的一乐。
“我娘喜欢的东西,就是最要紧的东西!”小男孩撇嘴,声音糯糯的,惹人疼爱。ωWW.chuanyue1.coΜ
“你娘喜欢糖葫芦?”那个身影眼前一亮。
“念昀!”正在这时,一个身穿杏色印花长裙的倩影横穿街道狂奔而至。
安研把手中的备课本仍在一旁,一把捧上了孩子的小脸:“让娘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三尺之内,你刚刚跑去哪里?!”
“我去买了糖葫芦……”小男孩见母亲动怒,一脸怯意:“我去买了糖葫芦……今天是我爹忌日,你一定会哭,我想着你哭过之后吃了糖葫芦该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安研闻言,心如刀绞拥着小男孩掩面而泣。
“娘,刚才是这个叔叔救我了,我们要谢谢他,要不,我把我的糖葫芦送他吧,好吗?”
安研一心只顾孩子,却不曾留意还在旁人。
“谢谢你,出手搭救,谢……”安研起身转头行礼致谢,可当迎上那个一身军装眉眼如昨的男人,四目相对,两人纷纷僵立当场。
“安研,如今为人师表的你可还喜欢说谎?”
程以默的目光从地上那本备课簿上收了回来,扫过那个可爱的小男孩最后定在了安研的脸上……
“程以默……你不是死吗?这七年,你去了哪里……”
再见程以默,安研激动到全身发抖。
“故事很长,若是我说,你可要听?”
程以默瞧着安研,千万种情绪纠缠到了一起,温情脉脉侵染了双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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