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言情小说 > 我的学霸女友 > “你出局了。”
  晶晶晕血,定睛一看地上越来越大的一滩血迹,腿一软瘫在床上。

  伊檬跌跌撞撞跑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彭莱也吓掉了魂,抖着手不敢碰她,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彭莱倒还清醒着,身上的痛楚让她有种奇异的轻松感,她微笑着望着伊檬轻声说:“伊檬……别哭……我好像……突然不疼了。”

  座机那边的人也被叶宁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打来电话的是彭莱的婶婶,想让彭莱回家乡看看奶奶。

  彭奶奶一辈子操劳,彭莱爸爸去世时又长时间过度悲伤,一直心脏都不好。前一阵子感冒了,发烧诱发了心脏病,开始还能够控制,后来人就不行了。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叔叔婶婶通知了薛明辰,她把工作交代一下急匆匆上了飞机。

  薛明辰知道彭莱对奶奶的感情,起飞前让叔叔婶婶给彭莱也打个电话,让她赶回去见奶奶一面。

  婶婶慌慌张张回病房,把叔叔拉出来,“彭莱好像出事了!听电话里她同学喊血呀什么的。”

  叔叔一听也吓坏了,这可怎么办,老太太在病床上躺着离不开人,她妈妈在飞机上。

  县城里的医院,设施简陋,病房的门丝毫不隔音。

  婶婶的话彭奶奶躺在床上一字不落全都听见。她顿时呼吸急促,瞪大了眼睛,手徒劳地努力伸向上方,然后陡然落下。

  彭奶奶一辈子艰辛,结婚没几年丈夫就离家出走,中年时大儿子去世,最后带着对宝贝孙女的无尽担忧,溘然辞世。

  遇到惊吓时,最明智的反应就是惊叫,可以释放突然增加的情绪压力。所以叶宁是最快恢复理智的人,她拿起手机抖着手拨程郁的电话,语气从未有过的强硬,“小鱼,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马上到我们宿舍来。”

  程郁正准备和毕业的师兄们打告别赛,他把篮球递给队友,“怎么了?”

  叶宁话音颤抖,“彭莱从上铺摔下来了,都是血……”

  程郁一听赶紧往篮球馆外走,一边和毕业生队的队长萧寒打招呼,“大师兄,彭莱从床上摔下来了,我得去下她们宿舍……”

  他话没说完,就见大师兄神色骤变,一把夺过电话,“马上拨120,不要挪动她……”一边疾步跑向女生公寓的方向。

  伊檬也已经稍稍平静,拨了120,蹲在彭莱身边轻轻和她说话。更准确地说,是听彭莱说话。

  彭莱一点没有头晕的迹象,反而有点亢奋,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讲话,“……我后悔了……伊檬……我不该答应他的……我们根本就不是同一种人,怎么有可能呢……可我喜欢他……特别喜欢……伊檬,我好疼啊……”

  伊檬听不下去,红着眼圈安抚地微笑,“彭莱,嘘,不说了啊,不说了。救护车马上就来了,马上就不疼了……”

  萧寒他们正巧遇见开进南门来的救护车,帮忙抬起担架和医生一起直接进了楼。一进宿舍医生赶紧给彭莱简单止血,准备抬上担架。

  萧寒在门口看到像个破败的人偶一样躺在地上一滩血迹里的彭莱,转身“砰”地一声靠到走廊的墙上,闭起眼睛佝偻起上身。

  担架抬上救护车,彭莱终于晕了过去。

  伊檬告诉叶宁和晶晶给彭莱收拾一点衣物,在宿舍里等消息接电话就好。然后和萧寒一起上了救护车。

  萧寒关上车门,一边拿出电话一边问:“她男朋友还不知道呢吧?”

  伊檬摇摇头,“他们分手了。彭莱摔下来的时候,正在给她男朋友打电话。”

  萧寒一下子明白了彭莱为什么好端端会从床上摔下来,为什么脸上会有那么哀伤的表情。他攥紧手机,脸色铁青。

  彭莱头上的伤口缝到第四针的时候,徐星洲也进了他家附近的医院。

  他咳嗽得越来越严重,迷迷糊糊勉强睡了几个小时以后,摇摇晃晃打算起床,竟然摔在了地上,把过来叫他吃饭的沈珂吓了一跳。

  沈珩知道怕是他后背挨那一下子伤得不轻,赶紧打电话通知了徐景峰夫妇,然后和沈珂一起把他送进了医院。

  医生给拍了片子,诊断为c3-c7段脊柱轻度突出,并胸膜刺激症,需要卧床平躺,静养至少两个星期。

  蔡美昀坐在儿子床边,握着徐星洲的手心疼得一个劲儿流眼泪,徐景峰黑着脸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心里生气他打架,又舍不得说什么重话。

  徐星洲吃了药胸口感觉好了很多,强撑着对母亲笑,“妈你别哭了,搞得我好像得了绝症似的,一点儿小伤算什么呀。”

  蔡美昀狠狠掐了他的手一下,“你就气我吧。还嫌你妈不够操心的!”

  她接到电话赶紧和徐景峰赶过来,正在偷偷吃的药都撒在了地上没有来得及收。

  徐星洲见父母为自己担心,心里愧疚,抹了一把脸,拿手背挡住眼睛。

  蔡美昀看出儿子不是因为身体上的伤在难受,也就不再多说下去。

  徐星洲进了医院,沈珩沈珂都在这忙前忙后陪了半天,被关禁闭的郑琳和章进也打了电话过来询问,他那个小女朋友竟然面都没露。

  蔡美昀猜昨晚两人可能发生了点矛盾,可是也不至于不闻不问,不免心里有点不满。

  徐星洲看着病房外面已经一片夜色,问几点了。

  “十点四十。”徐景峰看看表。

  徐星洲伸手从床边的小桌上拿手机,蔡美昀赶紧帮他拿过来放手里,“你别随便乱动!医生让一定卧床静养!”

  徐星洲无奈,“我只是动动手臂……妈你和我爸先回去吧,这儿也不让陪床。明天我就出院了。”

  蔡美昀竖眉,“出什么院?医生让至少静养两周!”

  徐星洲陪笑,“在哪儿不是养,我回咱家养,好不好?咱家可比这里清静,再说妈你比这里的护士照顾得好多了。”

  蔡美昀犹豫了。

  徐景峰站起身:“今天咱们先回去,马上要查房了。明天接他回家。”

  徐星洲感激地看了父亲一眼。

  蔡美昀又好一番叮嘱,不许乱动喝水按铃,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跟着徐景峰回去了。

  门一关上徐星洲就赶紧拿起手机,上面没有任何未接来电的记录。

  他费力地用左手拨号,彭莱的手机接不通,宿舍电话也响了好久才被人气喘吁吁接起来:“喂,哪位?”

  好像是那个“叶子”同学。

  徐星洲彬彬有礼,“你好,我是徐星洲,彭莱在……”

  “不在!”

  徐星洲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里只剩“嘟嘟”声。他又打彭莱的手机,还是不通,再打座机,也没人接了。

  他一筹莫展地躺倒在枕头上,看来她还在生气啊……

  薛明辰是晚上九点多赶到医院的。

  她的机票本来是直接到老家机场的,在机场打电话给彭莱叔叔婶婶,一片哭声中得知老太太没等到,已经去了。彭莱的叔叔哭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说,彭莱好像也出事了。

  薛明辰打彭莱手机不通,打宿舍电话才知道女儿从床上摔下来了。她机场都没出,直接搭最早的航班到了北京,叫了计程车直奔医院。

  一路跑到病房门口,一眼看到头上缠满纱布,左胳膊被高高吊起,小脸煞白人事不省的彭莱,薛明辰的心脏顿时就像被人拿手死死攥着一样,疼得无法呼吸。

  她强忍着眼泪去向医生问明了情况,回到病房,向守在病床边上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打招呼:“我是彭莱妈妈。多亏你们照顾她,谢谢了。”

  伊檬和萧寒见彭妈妈竟然向他们俩鞠了个躬,赶紧站起来,“阿姨您别……”

  薛明辰朝他俩摆摆手,转过身去轻轻坐在病床边上,流泪望着彭莱。

  足有两年没见了,她伸出一只手摸摸女儿娇嫩苍白的小脸。

  女儿一个人在这里,头疼脑热都没人照顾,要不是自己因为奶奶病危赶回来,恐怕都不知道她摔成这样。

  薛明辰俯身把脸贴在女儿脸上,声音颤抖轻轻呼唤:“妞妞,妞妞啊……”

  萧寒背过身去。伊檬眼泪簌簌地掉。

  薛明辰平静了之后,请萧寒和伊檬回去休息。她仔细端详了一下萧寒,眼神带着暖意,“你就是星洲吧。”

  男孩子英俊的脸上有点焦急忙乱后的疲惫,举手投足沉稳有礼,望向彭莱的眼神里有着无法掩饰的关切和疼惜。

  薛明辰心里暗想女儿找的男朋友还挺靠谱。

  谁知她这句话一出,面前的两个人一瞬间都沉默了。

  萧寒顿了顿,向薛明辰欠欠身,“阿姨您好,我叫萧寒,是彭莱的师兄。”

  薛明辰是过来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个大概。这样也好,省了好多麻烦。

  她面色不变,“哦,是萧寒啊。这是晶晶?伊檬?还是叶子?”

  伊檬脸上的泪还没干,红着眼睛微笑,“阿姨我是伊檬,施伊檬。”

  “你再帮阿姨一个忙吧,伊檬,”薛明辰站起身,“帮我把彭莱宿舍的东西大致收拾一下。证件什么的就行了,其他的不用。”

  “阿姨你要带彭莱走?”

  薛明辰点点头,看向病床上的人,“我带她回美国,医生说她头上的伤一周就可以拆线,手臂骨折需要好好休养,我带她回去照顾。”

  伊檬想了想,点头,“好。我回去就帮她收拾。”

  一边的萧寒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蔡美昀从医院回到家,还没进门手机就响了,她接起来,是郑闵文,“美昀,丰美的事情……”

  蔡美昀忍无可忍,“郑总,丰美的事你随意吧,我儿子为了你女儿已经打架进了医院,我也没什么能让你满意的代价可以交换了。破产还是转手,我认了。”

  郑闵文呵呵一笑,“美昀啊,你还是小时候那个脾气,一点没变。”他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我会注资丰美帮你度过难关,而且不需要你用股权来换,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你不再插手丰美的经营。”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蔡美昀拿着手机愣愣地站在那里。

  郑闵文也一点没变,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也永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蔡美昀回过神来,一转身看见徐景峰站在洗手间门口望着她,脸上都是惊痛。

  那神情她从来没见过,她不禁走上两步问:“怎么了你……”

  徐景峰缓缓举起手,好像手中那个小药瓶有千斤重,“为什么吃这个……”

  他刚刚进洗手间看见药瓶倒在洗手台上,里面的药片撒得到处都是。蔡母就是因乳腺肿瘤去世,缠绵病榻的那几年,家里随处可见这种小药瓶。

  蔡美昀垂下目光心里叹息,刚刚接电话没来得及先进来收拾。她上前把药瓶从徐景峰的手里轻轻拿了过来,轻描淡写,“因为我生病了呗。”

  徐景峰显出痛心和挫败交织的复杂表情:“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是觉得没必要么?”

  蔡美昀从没看过一直淡漠自持的徐景峰露出如此脆弱的样子,急急迎上去,只听他叹息,“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当初如果你嫁给郑闵文,就不用操劳成这样……”

  蔡美昀终于抱住他哭了:“不是的!我是因为害怕,我害怕啊!”

  “美昀,害怕也好,痛苦也好,都要让我一起承担。”徐景峰低头去看妻子的眼睛,“明天我们去医院,请医生再好好看看,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不能再拖了。好不好?”

  蔡美昀哭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第二天在接徐星洲出院之前,徐景峰陪着蔡美昀拿着病例再次去咨询了乳腺科专家。

  手术被安排在一个月以后,蔡美昀要徐景峰不要告诉徐星洲自己的病情,怕他知道不能安心休养身体。

  徐景峰明白她的担忧,虽然这样肯定会让徐星洲日后怪自己,还是答应了。

  但他们不知道,徐星洲已经无法安心躺在床上。不说才入职不满两个月就要请两个星期的病假,重要的是彭莱的手机一直都打不通,发微信也如泥牛入海,宿舍座机也总是没人接。

  徐星洲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望着天花板,一筹莫展,心急如焚。

  彭莱刚醒来的时候,看到薛明辰欣慰关切的脸,一时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把妈妈两个字叫出口,而眼前的人红着眼圈答应着把她抱住,她才知道妈妈真的在自己身边。

  母女连心,尽管足有两年没见,彭莱还是很快习惯了薛明辰无微不至的照顾,那种感觉温暖得让她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摔了一下。

  彭莱醒来的第三天,薛明辰喂她吃完一小碗蛋羹,把碗放在一边,叹口气轻轻道:“妞妞,奶奶的事情,不要太难过。老人家走得很快,并没有受苦……”

  然后她看见彭莱呆了一下,紧接着猛地挺直身子,因为头晕身体晃了晃,但马上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妈妈,你说什么?奶奶……奶奶走到哪去?奶奶怎么了?!”

  薛明辰这才知道女儿并不知道彭奶奶已经去世的事情,她一直以为彭莱是因为听到奶奶去世的消息才从床上掉落的,这几天低落的情绪是因为这件事而难过,一时也张口结舌,“妞妞……你不知道?”看着彭莱一瞬不瞬瞪着自己的眼睛,她知道瞒不过去,“你奶奶她,心脏病发,去世了。”

  彭莱无声无息地坐在那里,瞪着薛明辰,可是眼神毫无焦点,像是没听见,像是呼吸都停了。薛明辰又急又怕,轻轻地拍抚摇晃女儿的肩膀,“妞妞,妞妞,你别吓妈妈,你哭出来……”

  彭莱嘴唇翕动,没有声音,眼泪在眼眶里慢慢聚拢,然后大颗大颗掉落。

  她狠狠抹一把泪,“妈妈,给我电话,我要给奶奶打电话。”

  薛明辰流着泪抱着她,“妞妞,奶奶去世了。已经……出殡了。”

  彭莱身体僵硬,推妈妈的手臂慢慢没了力气,“妈妈……我要给奶奶打电话……妈妈……奶奶……”她嚎啕大哭。

  彭莱一直觉得,谁都可能离开她。

  父亲在她幼年时酒驾发生事故去世,事发时他用身体护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母亲给予了她美好的童年,却说走就走,缺席了她的少女时光。

  只有奶奶,那个瘦小的,平凡的,坚强的老妇人,一直用微笑庇护着她,用平静而慈爱的目光注视她。

  无论何时她回到那个熟悉的小城,奶奶都会做好她喜欢吃的食物,忙碌地,喜悦地迎接她。【穿】 【书】 【吧】

  她知道她来远方上大学,奶奶是孤独的,所以她尽量多往家里打电话。今年终于说服奶奶搬进叔叔婶婶家。

  决定不去美国后,她满怀希望地打算,要好好在这个城市扎下根,以后要把奶奶接过来和自己一起生活。

  在她心里,奶奶就像是家乡那个小城,虽然老旧,却一直安稳而平静地守在那里,等着她随时回去。

  如今,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奶奶没有一直等着她。

  特别是她最近因为谈这场“轻率而卑微”的恋爱,还为了这场恋爱而煞有介事地打算自己的未来,没有按照一惯的约定经常给奶奶打电话。

  这个暑假,她甚至没有打算回去看她……

  彭莱无法原谅自己,她甚至对自己的悲伤都觉得厌恶。她不想说话,没有食欲。

  薛明辰心急如焚,又不知所措,只寄希望于赶紧把她带到美国去,让全新的环境分散她的注意力。

  彭莱沉默了整整一天,终于开口对母亲说:“妈妈,我要回去看奶奶。”

  薛明辰无奈,“奶奶已经……”

  彭莱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坚持,“我要回一趟家,我一定要再看她一眼。”

  薛明辰明白她要回去祭奠,柔声劝她,“等你头上的伤好了再回去,妈妈和你一起回。”

  彭莱摇摇头,“我不能再等了,我特别想念她。”不回去,我觉得自己没办法再继续生活。

  薛明辰无力,“不急这两天,你伤口缝线还没拆……”

  彭莱抬起眼望着母亲,“妈妈,这六年,你不在的时间里,照顾我,牵挂我,想念我的,都是奶奶。”

  薛明辰看着女儿,不再言语。

  于是第二天一早,母女俩已经办好出院手续,在医院门口和前来送别的晶晶伊檬叶子,还有萧寒道别。

  相对于眼睛哭得像桃子的晶晶和叶宁,彭莱的表情很平静。她这几天哭得太多,泪腺终于濒临干涸。何况死别都近在咫尺,生离的分量显得轻了许多。

  萧寒把伊檬她们收拾好带过来的彭莱的行李放进计程车的后备箱。

  薛明辰站在车门口,等女儿和她的好朋友们说最后一声再见。

  这次回家乡,彭莱不会再回北京,会直接离境去美国。

  彭莱向大家说了再见走向计程车,听见身后的晶晶已经哭出了声。

  彭莱停下,转身跑回去,紧紧抱住三个女孩子,这下子连伊檬都泣不成声。

  四个小姑娘哭作一团。

  薛明辰看她们哭得不像话,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劝一劝,只见彭莱已经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努力说:“晶晶,伊檬,叶子,你们是我这三年里最宝贵的收获。”

  她声音断断续续,“遇到你们,是我十四岁以来,唯一的幸运。”说完转头向一直目不转睛望着她的萧寒挥挥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大师兄,受你太多帮助,大恩不言谢。”

  彭莱转身上了计程车,车子开走,三个挥手哭泣的女孩子和一个默默伫立的男人的身影越来越小。

  彭莱坐在后座,没有回头,泪流满面。

  她和自己人生的一个段落,挥手道别。

  相比身边三个为离别哭泣的女孩子,萧寒显得很平静。

  再见,彭莱。

  徐星洲一直找不到任何能够带给他彭莱消息的人,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试探着拨通了萧寒的电话。

  刚刚从医院回律所的萧寒现在不想说话,看都没看就按断。

  徐星洲以为他不方便接电话,于是发了个微信过去:“大师兄,你最近有没有见到彭莱?我找不到她。”

  没多久,他收到了回信:“她已去美国,你出局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徐星洲感到彻骨的凉意。他再也躺不住,无奈被蔡美昀拿约束带约束住肩膀和腰腿,使脊柱完全被压在床上,除了手臂哪里都动不了。

  恰巧沈珂和沈珩来探病,徐星洲像是遇到救星,把沈珂喊过来,请她替自己打个电话。

  宿舍里气氛正一片低迷,叶宁没好气地拿起听筒:“喂。”

  沈珂看了徐星洲一眼,“喂,你好,请问彭莱在么?我是她中学同学。”

  叶宁打起精神,“哦,你好。彭莱她,出国了。”

  沈珂看着徐星洲写的歪歪扭扭的字条,“去留学了?哪所大学?”

  叶宁有点警惕,从哪里来的同学,查户口一样,“这个不知道,只知道是去美国了。”

  沈珂见徐星洲没有下一步指示,说声谢谢按断电话的免提。

  看着瞬间脸色暗淡只余愣怔的徐星洲,沈珂轻声问沈珩,“彭莱是谁呀?”

  沈珩同情地看着徐星洲,随口应道:“小仙女。”

  看到徐星洲沉默地闭上眼睛,沈珩叹口气,把一头雾水的沈珂拉出房间,“那订婚戒指,就是要给她的。”

  徐星洲弄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愤怒,心痛,难过,焦急,困惑,委屈,统统在心里剧烈地翻滚。

  为什么她能够说走就走,甚至连道别都没有。

  就因为一次失约?就因为自己的一次转身?是她太脆弱,还是自己太愚蠢,还是,这从始到终都是自己的一场误会?

  如果是因为他自己太漫不经心,太不够珍惜,他不会感到如此挫败。可他明明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为什么彭莱还是丝毫不为所动。

  徐星洲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一直都太自我感觉良好,说不定在彭莱眼里他只是个死缠烂打花痴讨厌的公子哥儿。

  他不再时刻攥着手机,不再试图挣脱那些约束带,他甚至隐约觉得,就这样被动地被绑着也好,似乎能缓解他心里一些徒劳的不甘,和无法发泄的痛闷。

  彭莱和薛明辰在老家停留了一天一夜。她在已经人去屋空的老宅里大哭了一场,在奶奶的藤椅上坐了一下午,把奶奶的相片,围裙和蒲扇装进行李。

  最后环视一圈没了主人立马显得破败不堪的老屋,彭莱回过头拉着妈妈往外走。

  在机场候机大厅里,薛明辰把彭莱揽过来靠在自己肩上,“妞妞,准备好了吗?和妈妈去新世界探险吧,让这里的旧人旧事告一段落。”

  彭莱眨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明辰拍拍她,“你有没有什么应该做而没有做的道别?”

  彭莱抬起头看着妈妈洞悉的目光,点点头。

  无论如何,我都曾因为那个人而快乐和难过。

  我不想以逃走的姿势离开,我要对我每一段人生负责。

  她走到机场里的付费电话前,把硬币投进去。

  她拿着听筒停顿了足有半分钟,终于慢慢按下那烂熟于心的11个数字。

  徐星洲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蔡美昀刚刚帮他擦拭了身上的汗水,关上卧室的门离开,留他自己睡一会儿。

  徐星洲感觉得到这几天母亲对他愈加温柔,像是要把自己后半生的心意一股脑儿都用在他身上。可惜他除了对她微笑,实在打不起精神更多地回应。

  被蔡美昀随手放远的手机一直在响。

  徐星洲这些天已经厌倦了接听无数闲杂人等慰问的,关切的,打探的电话,恹恹躺在那里,无动于衷。

  只是心里还顽固地留存的那一点希冀,促使他还是睁开眼睛,费力地使劲儿伸手去拿手机。

  那约束带是专门用来约束精神病人的,出奇地紧。等他满头大汗地终于挣脱出一只肩膀拿到手机,对方已经挂断。

  彭莱听着听筒里一遍遍重复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心情终于从紧张,忐忑,希冀,最后慢慢归于平淡。

  她轻轻放下听筒,走到已经在登机口等她的薛明辰身边,扯一扯嘴角,“妈妈,我道过别了。我们走吧。”

  徐星洲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外地座机的陌生号码,自嘲地笑笑,放下手臂。可很快他还是不死心地再次拿起电话,回拨了过去。

  明亮的候机大厅,人来人往,脚步匆匆。角落里的一部付费电话铃声一直执拗地不肯罢休地久久响着。

  落地窗外,飞往纽约的航班缓缓起飞。

  徐星洲没有躺足两个星期,就回去上班了。堆积如山的案卷很快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和心思。

  民二庭的同事们暗暗奇怪,家里人不是说小徐法官开车出事撞到了背,怎么好像面部神经也受到了损伤。

  原来脸上常挂的灿阳般明亮微笑,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像是小太阳一般温暖活跃的存在,现在变得阴郁,甚至稍显凌厉。

  徐星洲不再卧床,就搬回了自己的住处,他实在无法面对忧心殷切的母亲,和希望他志存高远的父亲。

  彭莱的离开太突然,他满怀着爱意的心像是轻飘飘荡到最高点的秋千,突然断了绳索,只能任由自己直直掉落,在地上打几个滚,再沾满尘土。

  每个临睡前的夜晚都是一场过不去的劫难,曾经晚安电话里那个甜糯的声音,那些羞涩而甜蜜的晚安吻,都像是无形的紧箍咒,在他大脑里不停地收紧。

  周末对于他来说尤为难熬,曾经费尽心思安排约会内容,拼命挤出时间多和她相处。如今大块大块的空白时间,却让他的心逼仄得近乎窒息。

  这个周六,徐星洲又到单位加了一天的班,很晚才回去。

  在家里小区门口遇见沈珩的车,徐星洲看着从沈珩车上下来的沈氏兄妹和郑琳,面无表情皱皱眉,“今晚上没节目?聚到我这里来了。”

  郑琳看看他那冷漠的脸色,也皱眉,“沈珂要回英国了,我们给她践个行。带上你一个。”

  徐星洲看一眼沈珂,“这就回去了?”

  沈珂陪着笑脸点点头。

  徐星洲也微点了下头,“假期结束了啊……抱歉,我今天有点累,不去了。一路顺风。”说完往单元门里走。

  后面三个人跟着进来,沈珩左右手各提一打喜力,轻轻松松上楼,“我们也哪都不去,就在你家。今晚咱们哥几个喝个痛快。”

  徐星洲没说什么,开了门径直去洗澡。

  等他出来看到几个人已经在客厅席地而坐,除了啤酒,还有两瓶干邑,竟然还有花生鸭脖等小菜。

  徐星洲是真的没什么心情,但是看看一脸期待笑容的沈珂,还有皱着眉看着自己的郑琳,还是坐了下来。

  酒精是有魔力的,徐星洲连着喝了几瓶啤酒,竟然真的觉得自己的心头轻松了一些。听着郑琳和沈珩你一言我一语说些以前大家小时候的趣事糗事,也能跟着笑一笑。

  沈珂纵然开朗,也免不了有些临走的离愁别绪,醉得很快。

  一喝醉就忘了临来的时候郑琳和沈珩的嘱咐,提起大家都在刻意回避的话题,“徐星洲,你不要整天阴着脸。仙女儿要回天上去,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她晃晃身子挣脱郑琳暗暗掐她的手,接着说:“沈珩你也别瞪我,咱们不跟他说说,他更没人可说。”

  徐星洲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也没有表情,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沈珂凑近他,喷着酒气,“徐星洲,两个人在一起,全靠缘分。没有谁对谁错,都是缘分。”

  徐星洲瞥她一眼,笑笑,拿自己的啤酒瓶碰了她的一下,仰头喝光了。

  沈珂得到了鼓励,开始口无遮拦:“缘分这东西,有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有时候有了又走了,有时候走了又回来了……”

  郑琳翻个白眼,都不晓得她在说什么,只有徐星洲,嘴角倒是一直都带着弧度,无声地听。

  “你比如说……那个叫什么来着?”沈珂靠在郑琳身上,“徐星洲那个前女友,哦,前前女友,老给他发微信那个……”

  郑琳有点尴尬,看一眼徐星洲,尽量低声道:“温馨。”

  “对,温馨,那妹子就是和你没缘分。”沈珂又靠向徐星洲,“她打电话来说不想分手,问你是不是真的订婚……就早那么几天,再晚几天,你就是单身了……枉费我还劝了她一番……”

  沈珂陷入对电话里那个好听声音的回忆里,没留意正又拿起一瓶啤酒往嘴里送的徐星洲突然顿住了动作——温馨只是发微信,轻易不敢给他打电话。

  “哪天?”徐星洲声音太轻,大家都没听清。

  徐星洲手里的酒还举着,只是脸转向沈珂,“她哪天打电话?”

  “就是你们打完架那天,你去睡觉了嘛……”沈珂靠在沙发腿上,看上去像要睡着了,“我告诉她你订婚啦,求婚戒指都买了……那妹子声音真好听啊……只是死心眼儿,脾气也不小……”

  “……她说不想分手?”徐星洲低着头,声音轻得难以辨认。

  “啊,是啊……带着哭腔儿,我还帮你劝她来着,天涯何处无芳草……”沈珂睁开眼,“你不会是又对人家动了心思吧……”

  她看到徐星洲一双眼亮得吓人,顿时没了声音。旁边的郑琳和沈珩听得目瞪口呆,知道这里头只怕出了差错。

  徐星洲死死盯着沈珂,半晌,对沈珩和郑琳声音低沉一字一顿:“把她弄走。”

  沈珩和郑琳默契地互看了一眼,郑琳动作迅速地把还没弄清状况的沈珂拖起来,利落扶着她离开。

  沈珩把门关上,回头一看徐星洲正到处找手机,好不容易在裤子口袋里找到,他埋头急急地在手机里翻找。

  这几天的慰问电话太多,通话记录长得似乎永远也翻不完。

  沈珩看见他终于找到要找的记录,两眼紧紧盯着屏幕,良久后把手机握在胸口,向后重重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沈珩心里不禁感同身受,坐过去感慨地拍拍徐星洲的肩膀,没说话,自己又打开一瓶啤酒喝起来。

  新学期开始了,大四的课所剩无几,大家很少有一起行动的机会。

  周日晶晶伊檬叶子难得都起得早,一起去吃早饭。

  刚出月亮门就见小路尽头停着辆惹眼的车,车门那里站着的那个人眼熟得很,表情和姿态,明显在等她们。

  晶晶根本无视,抬头挺胸从他面前直接走了过去,像是没这个人存在。

  叶子功力显然不足,站在徐星洲面前把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个遍,嘴里“啧啧”有声,然后瞪他一眼,恶狠狠“哼”了一声走了。

  徐星洲看着她们,眼神竟然有点亲切——这些女孩子是他心里头苦苦想着的那个小姑娘最好的朋友,他一点都不介意。

  慢慢走过来的伊檬也在打量他,徐星洲的脸有着迅速消瘦的痕迹,不寻常的一丝亢奋并不能遮掩他明显的憔悴。而他望向伊檬的眼神,克制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询问和请求。

  伊檬终于叹口气停下脚步。

  已经走开很远的晶晶停下来,回头恨恨地喊:“伊檬,你理他干嘛?!你忘了彭莱被他害得多惨?”

  伊檬没回头,平静地答:“我说两句话,你们先走。”

  晶晶生气了,“现在不是当老好人的时候!要不是他,彭莱也不至于这么匆忙去了美国……现在来猫哭耗子,他早干嘛去了!”

  叶宁也望着伊檬,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一脸“小白兔还尸骨未寒,伊檬你就要向大灰狼示好了吗”的表情。

  伊檬有点无奈,也有点被误解的生气,扭过头脱口而出,“我理的不是他,我理的是彭莱摔得头破血流躺在地上还念念不忘的那个人!”说到最后话音儿都颤抖。

  晶晶听到又红了眼圈,恨恨一跺脚走了。

  叶宁又瞪了一眼徐星洲,追了过去。

  徐星洲听说彭莱摔得头破血流,早就惊得肝胆俱裂,恨不能把伊檬抓过来问。可现在又指望人家透露点彭莱的消息,他不敢放肆,只能紧紧盯着施伊檬,眼神骇人。

  伊檬正视徐星洲,“徐先生,请问你订婚了吗?”

  徐星洲昨晚听了沈珂的话,就知道订婚这件事肯定通过不为他知的渠道传到了彭莱耳朵里,被她误会。现在见伊檬问,他斩钉截铁摇摇头,“没有!”

  伊檬脸上丝毫没有惊讶,只是无奈和遗憾。她接着问:“你想和彭莱分手吗?”

  徐星洲皱着眉看着她。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伊檬也知道答案,她低低头无奈地一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误会,但很明显,彭莱以为你和别人订婚了,你在欺骗她,你有更在乎的人。她除了分手,别无选择。”

  她抬头,双眼紧盯着徐星洲的表情,“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从上铺摔了下来,腰磕到桌角,头先着地,脑袋上缝了9针,右臂骨折,昏迷了一天一夜。她奶奶听到这个消息,心脏病突发去世,彭莱知道后悲痛欲绝,提前拆线去奔丧,然后和她妈妈直接取道去了美国。”m.chuanyue1.com

  伊檬看着徐星洲因为极度痛苦而骤然放大的瞳孔,终于觉得自己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

  她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盒子递给徐星洲:“这是彭莱的,收拾她东西的时候忘记装进去。她走的时候说自己的东西都不要了,”她看看徐星洲,“我想给你也可以。”

  徐星洲接过来,紧紧攥在手里,痛极收缩的心脏让他说不出话。

  伊檬本来已经移步离开,却又走回来,对着徐星洲慢慢道:“徐先生,我以为你和那些愣头小子不一样,即使不能陪她走到最后,至少也可以收放自如,给她一段美好的经历。但现在看来你们似乎不合适。”

  不是谁的错,只是不合适。

  伊檬看着徐星洲痛苦到有些茫然的眼神,知道自己这样说有点残忍,却还是硬起心肠,“所以即使我再次和彭莱取得联系,如果她不主动问起,我不会向她解释你们之间的误会。”

  伊檬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徐星洲一个人在那里慢慢消化这未曾预料的信息,慢慢想象那天他转身离去之后彭莱到底发生了什么,慢慢被心痛和后悔折磨到无法呼吸。

  他觉得站在那个熟悉的月亮门口,突然变成很困难的一件事。他打开车门坐到车里,茫然地开出了校园。

  自从得知彭莱不辞而别去了美国,他一直在努力地试图忘记她的样子,像是把她从大脑里隔离掉。每当她的脸无法控制地在他脑海里浮现,他就会强行转移思路。

  可是听了施伊檬的一番话,他脑子里突然失控地出现无数彭莱的脸,哭泣的,虚弱的,疼痛的,悲伤的,恐惧的,失望的……

  有些表情从来都没在他面前出现过,却都那么逼真,都那么让他心疼到无以复加。

  车子开到一个路口,他认出是打算去欢乐谷那天,彭莱下车为他买咖啡的那个路口。那时的快乐感觉似乎还在大脑里,和现实的苦涩冲撞在一起……

  他胸口痛到无法再继续行进,拉手刹的时候碰到那两个盒子,徐星洲才如梦初醒,拿起来急切地打开。

  大的那一个盒子里面是彭莱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机后盖内的入网卡上还沾了一点血迹。

  小的是一个礼品盒,里面有一块黑色玉石,还有一张叠得小小的字条。

  徐星洲直觉这可能是他再次得到彭莱消息的唯一机会,打开时有些紧张,一字一句慢慢读,竟舍不得一下子看完。

  “星洲,今天是七夕,中国情人节。

  以往这样的节日,我一直很羡慕别的女孩子可以费尽心思地给喜欢的人准备礼物。今天,我终于也可以向一个人送出心意。

  你一定收到过很多女孩子的礼物吧?你有多讨人喜欢,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你知道我说的‘一开始’,是什么时候吗?五个月前的今天,我在339路的车站,第一次见到你。我瞪着你足有五秒,然后你对我那么耀眼地笑。

  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的男孩子。

  当时我很同情温馨,我想,你这种男生,生来就是让女生哭的吧。

  我以为只会见到你那一次,我心里竟有点庆幸。

  所以那之后的每一次见面,每一次短暂的交谈,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冒险。

  你总是人群的中心,你像个发光体,你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洒脱自若。

  我虽然坚定地认为我们这样不同的人不可能有交集,却还是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

  所以当你说要‘毛遂自荐’的时候,我有多惊讶,多害怕,又有多暗自欣喜,你能想象吗?

  后来你真的成了我的男朋友。对我来说像梦一样,那么不真实。

  我开始嫉妒所有曾经被你拉手,拥抱,亲吻的女孩子,我羡慕比我先认识你,比我更了解你,比我更接近你的所有人,你能理解吗?

  星洲,你的‘一开始’是什么时候呢,我有没有曾让你心动的瞬间?

  我妈妈六年前去了美国,她要我大学毕业后就去找她。

  最开始决定和你交往,是希望多一个借口拒绝她的要求。我想你那么有经验,那么玩得起,又自己送上门来……

  可是和你交往以后,我知道我的想法太轻率太不尊重人了。

  你看我的眼神那么专注,你的笑容那么温暖。我不能欺骗你。

  所以我和妈妈说我要留在这里,即使提前毕业了,我也决定接着考研。

  我想在你喜欢我的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

  我在你有‘重大误解’的情况下欺骗你订立了合约,我现在向你澄清,请你原谅我,请你不要解除它,好不好?

  这块黑曜石,是我用自己的奖学金能买得起的最贵的礼物。我觉得它看上去很酷很神秘,可是对着光看去,却有迷人的彩色光晕,很像你。

  你只需要收下它,不戴或者弄丢都没有关系。

  你上次问对结婚的看法,我的确没有想过,可是如果是和你,我愿意,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想象。

  你上次问对‘婚前行为’的看法,我也没有想好,可是如果是和你,我愿意。

  只是能不能等我过完二十岁生日,那时我就是个百分百的成熟女人了。

  情人节快乐,相识五个月纪念日快乐。我终于写完了。看完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会害羞。

  晚安。星洲。

  彭莱

  于八月十二日七夕”

  徐星洲慢慢看完了信,也看清了彭莱一颗向他完全袒露的心。

  出国的打算,提前毕业都是真的,可是她为了和他在一起已经全部推翻。

  她对他竟怀着他从来不敢奢求的的深切心意;在她眼里,他原来那么出色,那么值得爱慕;他一直暗自渴望的,拼命抑制的,她竟然说愿意……徐星洲把那块剔透的黑色玉石握在手里,渐渐用力到关节泛白。

  然而她对未来的每个期许都有着前提,她的每句话都小心翼翼,她把两个人的关系看成是一份他随时可以解除的合约。

  徐星洲终于明白施伊檬为什么说他们不合适。

  彭莱看似聪慧通透的外表下是一颗缺乏安全感的心,而徐星洲这个人本身就是对安全感最大的挑战。彭莱被他充满诱惑的表象深深吸引,却从未相信过他内心对她的坚定。

  彭莱。彭莱。彭莱。

  徐星洲伏在方向盘上,把脸埋在双臂里。

  你不知道第一次看见你的灵动双眼,却是在那样尴尬的一个场合,我心里有多懊恼。

  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多美好,你也不相信我多么惊喜居然能够得到小仙女的欢心。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到你看似勇敢,实则充满怯意的内心,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自信,是我没有明确地表达我的爱意。

  如果是被你有意甩掉,再难过我都成全你。可如今知道了你是在意我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走。

  看完彭莱这封“情书”,徐星洲终于彻底沦陷,无从救赎。纵使彭莱不再回头,他也只能向着她所在的方向,不断追逐和靠近。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我的学霸女友更新,“你出局了。”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