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坐在床边,沉淀了一下情绪,这才牵着她的手说。
“岫颜,其实你心里,也是不忍心伤害九爷的,对不对?”
岫颜别开她的视线,冷哼了一声,“我恨不得他死,只可惜,我现在身子弱,不能亲手杀了他。”
逐月知道她嘴硬,也没有揭穿,只是长长地哀叹了一声。
“就算你不杀他,只怕他也难活命了。”
岫颜脸色变得苍白,心慌的让她浑身发抖,看向逐月,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逐月脸色沉重,眉间隐着忧虑,“他的伤,在心脏上,本来就没好,刚刚又雪上加霜,只怕……”
岫颜的心沉入谷底,猛然站了起来,又缓缓地坐下,语气有些颓丧,“他死有余辜。”
逐月淡笑,这大概就是,面上装作平静,心里慌得一比的表现吧,她不过是试探一下,才说老九伤的严重,果然岫颜还是担心他的。
她拍了拍岫颜的手,语气深长地说,“其实岭南王府的覆灭,不怪你,也不怪九爷。”
逐月对上岫颜那泛红的眼睛,依然平淡的说。
“岭南是南晋的边陲之地,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朝廷要把权力收回,这是刻不容缓的,就算九爷不去,也会是其他人,就算没有你,朝廷也会想其他办法,岭南回归朝廷,这是历史必然,不是哪个人的原因。”
岫颜的泪珠又顺着眼角流出,她不想明白这些,她只知道,他们蒋家一族,是因为秦涉,才死的死逃的逃,几百口人,一夜之间,支离破碎。
逐月拿出帕子,替她擦了眼泪,声音和缓,如涓涓流水润人心肺。
“你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当今朝廷姓蒋,或者说是你父王,他会让一个与朝廷,貌合神离的边陲重地存在吗?这不光关乎着国家尊严和稳定,更关乎到百姓的安危,没有人能够容忍,这个过程中总有一些人,要做出牺牲,我想你应该明白。”
岫颜依然在轻轻地抽噎,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逐月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所以,你也不要懊悔,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九爷的错,对于你父母的遭遇,我也很愧疚,但是事已至此,算杀了九爷,也不过是多赔上一条命,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她舒了一口气,“我想你父母,肯定也希望你活的轻松,活的开心,并不想让你因为他们,而去找九爷报仇,这是两败俱伤的事儿,斯人已去,活着的人不应该再被他们所累,我希望你不要活的那么辛苦,这样会让关心你的人心疼,岫颜听我一句,释怀吧,好好活着,为你,也为孩子。”
岫颜又哭出了声,她觉得好累,每天失眠,就算睡着一会儿,也是噩梦连连,快崩溃了,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你和九爷,本是一对璧人,我知道让你放下芥蒂接受他,很难,但你也不能任由自己活在苦痛中,试着挣扎出来,好不好?”
岫颜紧咬的唇瓣,“我永远不会,和姓秦的有牵扯。”
“可是你肚里的孩子就是姓秦的,你又怎能和他不牵扯?”
逐月轻叹,握紧了她的手,像是有一股暖流,慢慢的注入岫颜,那冰冷的血液,又流入心田,她千疮百孔的心,得到了一丝慰藉。
“你还年轻,人活着本来就没有多少年,不要苦了自己。”
岫颜抽出自己的手,捂住脸痛哭起来,逐月知道,应该让她毫无顾忌的,排解堆积的情绪,所以只是拥着她的身体,并没有劝解。
直到她哭累了,躺在床上睡着了,逐月帮她盖好被子,理了一下她散落在脸上的秀发,这才出去,并把门掩上。
秦涉正躺在床上,焦急的等待,看逐月走进来,他忙坐好,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抽冷气。
“她怎么样了?”
“吃了药,已经睡着了。”逐月看他的脸色,知道伤的,并没大碍,也放下心来,“你赶紧把伤养好,多陪陪她。”
秦涉脸上有了笑容,“还是皇嫂有办法,来人把本王的药端上来。”
他每日苦劝多次,岫颜都不吃药,每日哭闹不吃不喝,没想到皇嫂一来,她就变乖了。
婢女把熬好的药端了上来,秦涉接过碗,咕噜咕噜喝完,又问了一句,“还有吗?”【穿】
【书】
【吧】
逐月忍不住想笑,就算急着恢复,也不能不停的吃药吧,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里面还剩下最后一粒凝血丹。
有些舍不得给他,犹豫不决,唉,算了吧,他完全好了,才能好好照顾岫颜,也算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吧。
于是把最后一粒,也塞进了他嘴里。
从九王府离开时,秦涉还喊住逐月,“皇嫂,你抽时间,多来几次。”
“行,我有时间就过来。”
听逐月答应,秦涉自然感激不尽,秦潋也没想到,一向视感情为儿戏的老九,竟还如此痴情,说道。
“她本是逆臣之女,看你的面上,朕就不追究她了,再下一道圣旨,把她赐给你做九王妃,如何?”
“多谢皇兄仁慈。”秦涉连忙摇头,“皇兄,千万别,我不想勉强她,更不想让她认为,我以势压人,所以你的圣旨还是免了。”
逐月挽住秦潋的手臂,说道,“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回宫吧。”
婉拒了秦涉,留他们用午膳的好意,两人一起回到了宫中。
到了承乾宫,已经是晌午时分了,逐月早就饿了。
秦潋忙吩咐宫女,把午膳端过来,片刻之后,宫女们鱼贯而入,桌子上也摆满了珍馐佳肴。
宫女们知道,如今陛下只要和姑娘一起用膳,从不让人伺候,所以她们识趣的离开。
逐月眼睛泛光,围坐了过去,咽了一口口水,“终于有吃的了。”
伸手去抓鸡腿,被秦潋用筷子,敲在了手指上,“洗手。”
逐月嘟着嘴,我吃又不是你吃,管我洗不洗手,不情愿的把手洗了。
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大鸡腿,舔了舔唇,“好久没吃鸡了。”
秦潋挑了一下眉头,眼底的神色带着深意,邪笑了一下,“你敢说你好久没吃鸡了?”
“我就是……”逐月随着他的视线,落在了他的某地,顿时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一热,“秦潋,你要不要脸?”
秦潋眼皮眨了一下,殷勤的把她面前的鸡腿撕碎,笑的不怀好意,“我不过问你是好久没吃鸡了吗?怎么就不要脸了?呦,这脸怎么还红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能不能说给我也听听?”
装什么纯情少男?逐月喝了一口水,才把心底的热浪,给浇了下去,抓起他撕的鸡肉,塞到他嘴里。
“让你天天嘚瑟,噎死你。”
秦潋眉头微蹙,死性不改的说,“难得夫人这么贤惠,亲自喂夫君,为夫噎死也得吃完。”
两个人正在房间里打闹,郭秉政已经来到门口,听到屋里的声音,迟疑半天不敢出声,生怕打扰的陛下和姑娘谈情,但是事情紧急,又不能不禀报,耐心的等屋里,把饭吃完。
他才硬着头皮说,“陛下,昨日宫里发生了一件怪事。”
逐月推开了秦潋,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
秦潋这才沉沉出声,“进来说吧。”
郭秉政全身僵硬的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官,两人躬身行礼,“见过姑娘,见过陛下。”
秦潋淡淡的拧眉,喝着茶道,“说吧。”
如果没有天大的事儿,你们就等着被削吧。
郭秉政多会察言观色,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脖子,“陛下,昨日钟秀殿的两个宫女,出去之后再也没回来,今天早上,在殿后,发现了两堆,新鲜的白骨。”ωWW.chuanyue1.coΜ
秦潋端杯子的手顿了一下,“真有此事?”
郭秉政缩了一下脖子,连忙应道,“回陛下,确实是真的,前天,静怡殿也丢了两个宫女,还有香雪殿,冰逸阁……,近日都有丢失宫女。”
秦潋脸色冷了下来,“既然几天前就已发生,怎么到现在才来报?”
那女官扑通一声跪下,“陛下息怒,当时以为是宫女走失了,并未放在心上,眼见丢失的宫女越来越多,尚宫局才意识到严重性,奴婢才来求见郭公公。”
逐月摸了摸下巴,这件事确实怪异,宫里难道出现了杀人狂魔?她站了起来,“陛下,你国事繁忙,把这件事交给我去查吧。”
秦潋当然相信她的能力,交给她也放心,只是怕她太辛苦,“要是累了,就不要勉强。”
逐月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去看看。”
“一有情况,记得告诉我。”秦潋嘱咐。
“嗯。”
“郭秉政听旨,多带几个人,小心保护着逐月。”
“奴才遵命。”
逐月随着那女官和郭秉政,一起来到了案发现场。
钟秀殿后,草木幽深处,荆棘丛生,有一片枯草,被压的折倒在地,叶子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周遭一片血腥味,逐月神色未变,蹲在白骨旁边问,“是谁最先发现的?”
女官掩住鼻子,“奴婢发现少了宫女,就派人寻找,是一个小太监在这儿发现的。”
逐月颔首,那两副白骨上,还残留着皮肉,骨架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利器撞击,或者中毒的迹象。
嘴巴张开,十指微弓,如果猜的不错,可能是在那一瞬间,被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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