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诧异地转头,见是一位打扮阔绰的公子与自己说话,她道:“正是,奈何店里的种子都不好,恐怕发不了花芽。”
那位公子也看见了她手中的种子,道:“正巧在下家中有一个花房,我家的花匠还有些种子,姑娘要什么种子,可否告知在下,明日给姑娘送到府上。”
她觉得不好意思,拒绝:“这不太好,我还不知公子贵姓,怎敢要公子的东西?”夶风小说
公子腰配美玉,手执乌木骨泥金花卉折扇,整个人文质彬彬,面貌上也是可圈可点,柔和润雅,有些大户人家的风范,他自我介绍:“在下苏昶,今日赶巧遇见一位爱花之人,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赐教?”
白衣女子面露难色,自己与陌生男子过多交谈恐怕于名声不好听,她虽然生性自由开放,在现今礼仪制度之下,不便于苏公子深交,遂言:“在下君以柔,多谢公子抬举,不过你我素昧平生,我拿公子东西不合礼仪,还是多谢公子了,我家中有事,要先走一步。”
见小娘子已离开杂货店,苏昶对身边小厮道:“去,跟上那位姑娘,看看她家住何处。”
半个时辰之后,苏昶听小厮禀报:“那位君姑娘家住荷花镇的集市附近,小的瞧她是进了赵老板的店铺,不清楚是不是赵老板的人……”
苏昶“啪”地一声,收了手中折扇,轻轻以扇击手:“走,去赵逊府里坐坐。”
赵逊刚从沁阳回来,未更衣,便闻苏昶来了,正在客厅等候。ωWW.chuanyue1.coΜ
他忙不迭地接过婢女递来的毛巾擦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裳,急急奔向客厅。
客厅内一位年轻公子背对着赵逊,站在窗前赏花,赵逊此人出身贫寒,爱好却高雅,家中多种菊、竹、兰三样植物,彰显自己的君子风节。
客厅四周种的是菊花,此刻正是全开的时节,一大片黄色的菊开得十分好看,赵逊步进客厅,吩咐左右婢女换上新茶,苏昶回身,看见赵逊,笑道:“赵老板好风雅,府里这么多名贵品种,连我那处都比不上呀。”
赵逊道:“苏大人若是看上哪株,在下差人送到府上,都是些不起眼的东西,难为苏大人还能看上眼。”
苏昶摆手:“你这些名贵品种是从全国各地搜罗而来,我晓得你费了不少心思,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要是喜欢,多来几趟便是了。”
赵逊心想,这位苏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不是来赏花的,他定然有别的事,道:“苏大人先坐下,尝尝我刚买的新茶,深秋时节品茶赏花,最是惬意。”
苏昶掀摆坐下:“你家总是这么有风雅,搅得我都不好意思。今日有事,来问问赵老板。”
“哦,是什么事劳烦苏大人亲自上门,差个人来,我自会去禀报,无须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面前此人乃沁阳太守林回的妻弟,在沁阳担任司马一职,虽然是个闲职,因出身门第极高,在郡中有些威望,赵逊与林回相识,正是托了苏昶牵线。
苏昶端起茶盏,尝了一口:“今日见了一个人,想来是赵老板认识的,便来打听一二,这位姑娘姓君,不晓得,是不是赵老板府上的?”
他以为君以柔乃赵老板养在外的妾,特意过来确认一番,以免自己真心错付。
一听君以柔的名字,赵逊顿住,想不到苏昶看上了君以柔,他道:“这位君姑娘并非我府上之人,她乃贺家村村民贺义的妻子,二人未正式拜堂成亲,不过已有夫妻之实。”
苏昶露出失望之色:“原是这样,君姑娘长得一副好皮相,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女人,嫁给了农民,岂不可惜。
“也是,在下瞧君姑娘的姿貌在大易国都算上乘,谈吐举止也非常有教养,我家的生意,很多还是经过君姑娘指点,今年的收益较往年多出一倍之多。与君姑娘做生意,实在是在下之幸。”
“哦,她便是民间相传的那位素手雕龙画凤的木匠?”
“正是她,苏大人瞧人的眼光真准。”
苏昶长叹一口气,道:“得了,既然已有心上人,我也不能夺人之美,不过,君姑娘为何住在你的铺子里?”
“在下把那间铺子租给她,想必,她也是想做生意,才搬进去住的罢,此事我也刚刚知晓,择日要去拜会拜会,苏大人可有要在下带什么话?”
赵逊最喜欢成人之美。
“立冬那日,不如就来赵大人府上吃菊花酒好了,你这些名贵的菊花,不晓得酿酒如何?君姑娘一人在镇上,也叫上她一道来热闹热闹。”
赵逊了然:“正好,府中已备下数十坛菊花酒,在下还从帝都请了个厨子过来制作美食,立冬那日,苏大人一定得来赏个脸!”
苏昶从赵府出来心情颇好,脑中想到今日所见的小娘子,脚步也轻快许多。
君以柔归家之后,李秋月还在灶房忙碌。
她一人拿了小铲子,在院中松土,将那包月季种子倒下,虽不确定能否发芽,总算也有点期盼。
李秋月忙完时,君以柔让她换上自己的衣裳再出门,又吩咐她第二日来时运些木头过来,自己要搭花架,再造个秋千。
李秋月应下,换了干净的衣裳便回去给工人做饭了。
晚饭,君以柔吃了两口,便放了碗筷,进屋画图。
这些小器具做起来不难,她一口气画了十几个寻常能卖的小东西,从厨房用具到农业用具,还有小孩子的玩具,明日交代工人赶制一批,过几日这处就可以开业。
夜深十分,她终于搁下毛笔,将几张纸收好,去灶房洗碗筷,烧了些热水洗浴,从浴房出来,她裹着一个披风,露出两只圆溜的眼睛望向天上的星子,冬天越来越近,呼气变成了白色,在案前稍微坐久一些,双脚冰凉,夜里也越来越难以入睡,到处都散发着冷意。
从心到身,无一不是没有温度的。
他就这么走了,君以柔既不是留恋,也不是怀念,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去问他的,命运是个旋涡,从不允许她喘息一口,她只有深深的无奈。
从来情深,奈何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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