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立即顺着李泰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行黑衣人带着东西快速靠近聚鲜楼。
他们将所带的东西泼在聚鲜楼的墙面上。
动作迅速静谧。
“那是……”萧玉琢皱眉。
“火油。”李泰说道。
萧玉琢微微一惊,“他们要放火烧了聚鲜楼?”
聚鲜楼是不是五行缺火?去年就被放火烧了一次。
如今又有人要烧了它?
“放火倒是其次,看见没有,他们都带着兵器呢,”李泰眯眼说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要楼里的人趁乱跑出来的时候,好动手杀人!”
萧玉琢微微皱眉,也是,放火的话,这时辰还是有些早。
楼里的人都醒着呢,火一烧起来,人就会往外跑,烧不死几个。
“竹香,去……”
“不用调人手了,我早已准备好,还能真叫他们烧了你的聚鲜楼不成?”李泰微微一笑,忽而捏住了她的手。
萧玉琢心头一跳,立即甩他的手。
可他握得紧,她一时不能甩开。
屋里头黑漆漆的,也不知竹香看见了没有?
萧玉琢心头尴尬,黑暗藏匿了她此时脸上的红热。
“你……”萧玉琢瞪着李泰。
李泰朝窗外打了声呼哨。
忽而侧过脸来,在她耳边道,“你别这么看着我,看得我想亲你。”
萧玉琢抬手要给他耳光,他却捉住她另一只手,在她手心里轻轻吻了一下。
“竹香!”萧玉琢厉声道。
竹香上前之时,李泰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并朝后退了两步。
萧玉琢轻咬着下唇,往窗外看去。
静谧的街面上,忽而涌出好些人来。
那些黑衣人,飞身上二楼,戳开窗子,正要往里窥视,没曾想自己忽而被包围。
火油还没倒完,他们就被人发现了。
两厢打斗起来。
越王殿下明显准备充分,包抄之人数倍于那些准备放火杀人之人。
乒乒乓乓一阵打斗,还未将街边的商户都给惊醒,人已经被擒获了。
“他们是什么人?”萧玉琢叫竹香点亮了灯烛。
她站在竹香身后,一直和李泰保持着距离。
李泰见她这般防备,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有几分无奈,“什么人还不知道,不过审问之下,不怕他们不招。”
“什么人动手你都不知道,如何知道他们的计划?”萧玉琢狐疑。
李泰轻嗤一声,“宛城尽在我掌握,他们买了这么多火油,虽然是分开,分成几波人来买,又岂能瞒过我的耳目?”
萧玉琢微微皱眉,“那你又怎知是要在聚鲜楼动手?”
“玉玉没有发现,从他们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巡街的人经过这里?”李泰问道。
萧玉琢拧了拧眉。
“因为他们提前已经收买了巡街之人。”李泰笑道,“我知道宛城府衙军中,很有些贪财好利之人,可还是留着他们在军中。玉玉知道为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你想钓的是大鱼。”萧玉琢说道。
李泰笑了笑,“玉玉最懂我。”
萧玉琢翻了个白眼,“既是要害我的人,烦请越王将人交我审问。”
李泰立时摇头,“审问这种粗活儿,玉玉你这般仁义之人,怎么能做的了呢?他们看你心软仁慈,定然会咬死了不说。到头来,你什么也问不到。”
萧玉琢微微皱眉,想到李泰当初说他把萧十六娘给杀了时候的冷漠,她有些不寒而栗。
李泰面含笑意。
她皱眉轻叹,“烦请越王殿下有答案的时候,告知一下。”
“玉玉大可放心,我不会瞒着你。”李泰说道。
萧玉琢皱眉要走。
李泰轻咳一声,“玉玉也不谢谢我么?”
萧玉琢立即福身行礼,“多谢越王殿下。”
李泰脸面一沉,“真是没趣,你谢旁人还知道摆个宴席,谢我怎的就没有宴席?”
“等越王殿下问出指使之人来,”萧玉琢微微一笑,“定叫聚鲜楼备上好吃好喝,给您送到越王府去!”
李泰皱眉不满。
竹香护着她家娘子离开客栈。
也不知李泰什么时候能把指使之人给问出来。
在有消息之前,萧玉琢和她身边丫鬟都格外的谨慎。
玉府上下的饮食,也尤为小心。
连五芳斋给小重午送进来的点心,菊香都会亲自再三检查。
小心翼翼之中,玉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刘兰雪却急急忙忙的从外头跑回来,她眼眶异常的红,“娘子,梁掌柜中毒了!”
萧玉琢闻言吓了一跳。
“娘子快救救他吧!婢子跟着他,正在安排几个帮派加入精益文武馆的事儿,梁掌柜突然就倒下了!”刘兰雪边哭边说。
萧玉琢连忙起身,“他人在哪里?”
“这会儿正在城南学馆内呢!”刘兰雪哭道。
“菊香,快,跟我去城南学馆。”萧玉琢带着菊香往城南而去。
马夫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
刘兰雪仍旧扒着车框,不断地催着,“快点儿,再快点儿!”
她眼圈红得很,平日里假小子一般的小姑娘,这会儿总算有了点弱女子的模样。
菊香倒是面色平静的整理着她的药箱。
“菊香姐姐,我早听说你医术高明,你有把握么?当初娘子中毒,你都给解了,竹香姐姐中毒,你也给解了,这次……你也一定有办法的对吧?”刘兰雪问道。
菊香看了她一眼,“嗯,我有办法。”
刘兰雪当即一惊,“你都没见着人,就确定有办法呀?”
“我都没见着人,你便问我,不就是想听我说有办法么?”菊香反问道。
刘兰雪无奈的瘪嘴。
总算赶到城南学馆。
刘兰雪恨不得背着菊香飞过去。夶风小说
便是不能飞,她也是拉着菊香一路的小跑。
萧玉琢提着裙子都追不上她们。
来到后院老师们休息的地方。
梁生正躺在竹床上。
廖长生和魏子武都在一旁黑着脸站着。
见菊香来,魏子武忙说道:“我封住了哥哥血脉,不知道毒已侵及何处。”
菊香点点头,默不作声的在竹床旁的脚踏上跪坐下来,她拉过梁生的手腕,手指按在他脉门之上。
片刻之后,她收回手。又翻看梁生的眼皮,舌头。
“误食了钩吻,毒性厉害,不过幸而血脉封锁及时,用火针法,可将毒逼出。”菊香说道。
“那就仰仗菊香姑娘了。”魏子武连忙拱手受到。
菊香回过头,看了看屋里的几人,“请娘子和兰雪出去,你们把他衣服脱了。”
她话音一落,屋里的人都是一惊。
刘兰雪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菊香姐姐……是要全脱了么?”
魏子武也惊讶的看着菊香。
菊香面无表情,“对,全脱了。”
刘兰雪咬着下唇,猛吸了几口气,“可……可你也是……女孩子呀……”
“我是大夫。”菊香一面整理着自己的银针,一面说道。
刘兰雪眉头蹙了蹙,她眼睛转的很快,昭示了她心里的焦灼不安。
“我们先出去。”萧玉琢上前拽刘兰雪的手。
刘兰雪哭丧着脸,看着她,“娘子……”
“你不想叫梁掌柜有事的,对不对?”萧玉琢问道。
刘兰雪重重的点头。
“这会儿也来不及请别的大夫来,且别的大夫来了也未必有办法对不对?”
刘兰雪吸了吸鼻子,耷拉着脑袋向外走。
萧玉琢叹了口气,临到门口的时候,又看了菊香一眼。
菊香脸上仍旧淡然无波,好似已经忘了自己是个未嫁的女孩子……
萧玉琢将门从外头关上。
魏子武和廖长生看着菊香,迟疑了片刻。
“你们是想叫他中毒更深些?还是想叫我亲自动手脱?”菊香问道。
魏子武皱眉哼了一声,上前解开梁生的衣带。
廖长生站在一旁,还未上前。
菊香缓慢说道:“你们不要多想,我也不会多想,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病人,我只是大夫。大夫在救治之时,眼里没有男女,只有病灶。”
魏子武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看菊香的背影。
她背影纤细,此时却坚定不移。
她素手淡然的整理银针之时,只叫人觉得,她好似有光,她周身都笼罩在光晕之中。
“好了。”魏子武开口,声音略有些粗重。
菊香转过身来的时候,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具光溜溜的男性躯体。
她吸了口气,面上镇定,目光好似无所避忌。
“你们两个也稍远些。”她开口落针,手法极快,毫不迟疑。
不多时,梁生胸前小腹上,大腿根,都被银针扎过。有些地方还留着针,有些地方已拔了针,但有发乌的血从针眼儿里渗了出来。
菊香在里面施针,刘兰雪在外头坐立难安。
萧玉琢坐在廊间,蹙眉看着紧闭的房门。
刘兰雪却忍不住在门口踱来踱去。
“兰雪,来坐一会儿。”萧玉琢低声道。
刘兰雪怔怔的看她,像是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她慢吞吞的走在萧玉琢身边。
萧玉琢这才发现,这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小姑娘,这会儿眼睛都红了。
“没事,别担心,菊香医术很好的,一定能救治梁掌柜。”萧玉琢缓声说道。
刘兰雪抿着唇,重重的点头,一双溜圆的大眼睛里却是水汽迷蒙。
萧玉琢抬手握住她的手。
刘兰雪蹲在萧玉琢手边,倚靠在她腿上,“娘子……婢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玉琢垂眸看她,“这是怎么了?”
刘兰雪吸了吸鼻子,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神色甚至有些恍惚,“婢子希望菊香姐姐能够救好梁掌柜,可是婢子又害怕……娘子说,婢子是不是很坏?很自私?婢子心里很愧疚……”
萧玉琢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刘兰雪的发,“不要想太多……”
刘兰雪垂着头,紧咬着下唇。
菊香在正面施针过后,又叫魏子武和廖长生将梁生给翻转过来。
在他脊背上,腰股上,腿及脚底都再次施针。
针眼里流出的血也有那乌黑之色。
魏子武看的眉头都是紧的。
但他看着菊香专注的模样,却不敢开口说话,惟恐打搅了她。
整个施针的过程用了半个多时辰。
幸而屋子里有暖炉,并不冷,收针之时,菊香却是满头细汗。
待她将针收起。
一只净白的帕子递到她面前。
菊香顺着帕子往上一看,只见魏子武眉头皱的紧紧的,眼目之中还有焦灼担忧之色。
她接过帕子,擦了擦额上细汗。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差不多郎君会醒,醒了以后,切忌不要随意行动。”菊香低声说道,“再辅以驱毒的汤药,约莫七日,毒可肃清。”
魏子武连忙拱手,“有劳姑娘救我哥哥。”
菊香微微福身,还他一礼。
魏子武慌忙避开,不敢受礼。
菊香并未再看竹床上的梁生,提步向外走去。
廖长生赶忙擦去他身上血迹,为他盖上了薄被。
听到门响,刘兰雪蹭的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许是站的太猛,她眼前一黑,晃了两晃,险些栽倒。
萧玉琢扶着刘兰雪,抬眼看着菊香,“梁掌柜怎样了?”
菊香颔首道:“娘子放心,连行针七日,辅以汤药,毒可肃清。”
萧玉琢还未开口。
刘兰雪稳住自己的身形,抬手按着额头,“再行针七日?还是这样脱光了行针?”
她瞪眼看着菊香,圆溜溜的眼睛里全是水汽。
菊香皱了皱眉,抿唇没有做声。
跟出来的魏子武狠狠的瞪了刘兰雪一眼,“说什么呢!就你话多!”
刘兰雪瘪瘪嘴,鼻子酸涩,像是蔫了的菜叶子,耷拉着脑袋。
“婢子这就去写药方。”菊香似乎略有些尴尬。
她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拿出炭笔,将药方写下,交给魏子武。
“三碗水煎成一碗,趁热喝下,今明两日,不要进食,只能饮水。”菊香交代。
魏子武连连点头,“多谢姑娘!”
菊香来到萧玉琢身边,扶着她的手打算回府。
“可还有什么禁忌?”魏子武从后头追上来,问道。
菊香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要随意走动,不要进食,别的……没了。”
魏子武看着她,欲言又止。
菊香垂着头,扶着萧玉琢,头也不回的往外头。
萧玉琢原本想要等梁生醒了,看过他再走,可菊香有些匆忙的样子,叫她只好回头对魏子武道:“等梁掌柜醒了,叮嘱他好生休息,我们明日再来看他。”
魏子武拱手应了。
菊香扶着萧玉琢上了马车的时候,没曾想刘兰雪竟然也追了过来。
“你不等梁掌柜醒过来,看看他再走么?”萧玉琢狐疑问道。
刘兰雪咬着下唇,看了菊香一眼,默不作声的摇了摇头。
主仆三人回到玉府,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
只是大约她们担心的问题各有不同。
萧玉琢正在寻思,梁生怎么会中毒?这毒又是谁下的?
刘兰雪却是耷拉着脑袋,一直跟在菊香的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
菊香拿药,她跟着菊香,菊香翻看医书,她跟着菊香,就连菊香去用饭,她仍旧跟着……
“兰雪,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菊香无奈道。
刘兰雪摇摇头,默不作声。
菊香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待晚饭过后,天色已经黑沉的时候。
魏子武却寻来了。
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一同来的还有梁生。
梁生此时已经能够跪坐。
不过能看得出,他身体和表情都十分的僵硬,像是浑身血脉还不大通畅一般。
萧玉琢见人来,连忙叫了菊香过来。
“梁掌柜怎么样了?”萧玉琢紧盯着他问道。
梁生似乎想笑,可他面部五官似乎不受控制,未能笑出来,“尚好,有菊香姑娘医治,定会好起来的。”
菊香从外头进来,看到跪坐的梁生,当即脸色就变了,“呵!”
她皱眉顿住脚步,胸膛有些起伏不定的看着梁生。
“多谢菊香姑娘相……”
梁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菊香打断,她目光犀利的看着魏子武,“我跟你交代了什么?没有说他现在不能随意行动么?你们当医嘱都是狗屁吗?若不平躺,任由血脉乱冲,毒素伤及心脉,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
看菊香的脸色,不难知道她现在很是生气。
菊香寡言,性子沉稳,喜怒鲜少露于脸上。
魏子武被她这般呵斥,竟有些紧张的低下头去。
他被景延年揍惨了的时候,也没见露出这般忐忑的表情。
“是梁某执意要来,”梁生拱手对菊香作揖,“听闻姑娘为救梁某,不惜……”
“我刚救了你,你就下来乱跑。你若早说自己不想活了,也不必我费那么多功夫。现在还多说什么?”菊香冷笑道。
她平日里挺温婉柔和的一个人,冷嘲热讽起来,竟也是这般的不留情面。
厅堂里的气氛一时间似乎有些尴尬凝滞。
“快回去吧,你要是毒发在我面前,旁人不说是你不听医嘱,只说是我医术不好。”菊香立即说道。
她似乎不想叫梁生将话说完。
魏子武也连忙去搀扶梁生。
梁生却按住魏子武的手,看着菊香道:“姑娘为了救我,这般牺牲自己,梁某愿向娘子求娶菊香姑娘。”
梁生说话间,脸色泛白,声音还有几许颤抖。
萧玉琢张了张嘴,她有些头疼,这事儿在这节骨眼儿上,她能说什么?
菊香哼笑一声,“我救你已经是牺牲自己了,若要再嫁你,岂不是牺牲的更多?”
“是啊哥哥,你净想好事儿呢!”魏子武连忙说道。
梁生面庞僵硬,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他动了动嘴唇,“可是姑娘的名声……”
“我的名声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必我的病患来负责,若救治了一个人,就怕毁了名声的话,当初也就不必潜心学医了。”菊香说话间,站的笔直。
她脸面上有淡然从容的光芒,她的神态气势,耀眼极了。
魏子武怔怔的看着她,好似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姑娘能有她这般救死扶伤,又寡淡无争的气质。
梁生皱着眉头,“许是姑娘觉得梁某仓促敷衍,梁某今日是来感谢姑娘,待日后必定郑重其事的上门……”
“哥哥!”魏子武皱眉喊了一声,颇有些抱怨的意思。
菊香哼笑一声,“不必……”
“咦,兰雪姑娘你站在外头,探头探脑的作甚?”院中突然传来小厮惊讶的声音。
屋里的人都向外看去。
藏在门边的刘兰雪懊恼的跺了跺脚,红着脸走到门口,顿身向里头人行礼。
那小厮却是带着个人走到廊下,“禀娘子知道,越王府派了人来。”
萧玉琢立时抬眸,“进来回话。”
那天晚上,要在聚鲜楼外放火的人,被越王抓去审问。
也许是审问出结果来了!
“禀娘子知道,我家王爷叫小人来告诉娘子,那日放火之人招认说,他们要杀的不是娘子。”那人拱手说道。
屋里的人闻言愣了愣。
不是萧玉琢?那为何要放火烧聚鲜楼,还带着兵器,分明一副打算趁乱行凶的模样?
来回话的人在屋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浑身僵硬的梁生身上,“他们要杀的是广源商会的梁会长。”
魏子武当即眼睛一瞪,“谁这么缺德,要杀我家哥哥?!”
那人却抿了抿嘴,不肯再说下去。
“既然越王殿下都审问到这儿了,难道没有问出来是何人指使么?”萧玉琢问道。
那人拱了拱手,“我家王爷说,何人指使娘子就不必问了。”
“凭什么?谋害我家哥哥,还不叫我们知道是何人谋害么?”魏子武将桌子一拍,“他不肯说,叫他把人交出来,我们自己审问!”
那人轻哼一声,不屑的瞥了瞥魏子武,根本不搭理他。
“嘿,我说这……”
萧玉琢摆手,不让魏子武继续叫嚣。
她微笑看着来人,“既是越王不叫你说,那你回去吧,我真是多问了。”
那人看了萧玉琢一眼,拱手倒是。
“娘子,就这么叫他走了?”魏子武不甘。
“他不过是个传话的,你为难他有什么用?”梁生拽了拽魏子武的袖子。
魏子武轻哼一声,“那也不能叫哥哥白受这番罪,我们却连下手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吧?若是没有菊香姑娘,哥哥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吗?”
话题怎么又扯回来了?
菊香皱了皱眉,快步行到萧玉琢身后,默不作声的跪坐下来。
刘兰雪鼓着嘴,在站门口,看着屋里头的人,眼睛打转,却并不多言。
“梁掌柜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必定要有个结果的。”萧玉琢沉声道。
魏子武轻哼一声,“莫不是王家人?表面答应,心里却还存着不甘,不敢对萧家人动手,反倒要害在中间说和的哥哥?”
“或者是萧家人?记恨梁郎君捏住了他的把柄,要除之而后快?”刘兰雪也在门口低声说道。
萧玉琢眯了眯眼,“王家人已回家奔丧,他家人已经去,如今叫广源商会欠着他一份人情,比将事情闹僵了要对王家好得多。王家人冷静下来想想,不会不知其中利害。”
“那萧家人呢?”刘兰雪又追问了一句。
问完,却瞧见屋里头的人除了萧玉琢,个个都在瞪着她。
她这才回过味儿来,那出了事儿的,好像是她家娘子的亲大伯吧?
萧玉琢倒是没被这点儿亲情蒙蔽,“与王家人相比,萧大老爷倒是更有可能,不过他已经离开宛城,家底都在长安和兰陵,果然能在宛城做成这样的事儿么?”穿书吧
“还是要多想想的,娘子莫急,日后我多防备些就是了。”梁生缓慢说道。
萧玉琢连忙起身,“委屈梁掌柜了,您且好生休息。”
魏子武扶了梁生离开。
刘兰雪和菊香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萧玉琢正愁着行凶之人的事儿,对她们之间这莫名其妙的气氛,她只觉无力。
叫她们自己去处理吧,都不是孩子了!
感情的事儿,也不是外人能插手的。
夜深了,萧玉琢卸了珠钗环佩,躺在床榻上还在想,从买火油的方向下手?或是从收买巡夜人的方向下手?
这样能不能查出是谁指使的呢?
多半不行……那指使的人,怎么会在这些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身份?
还是要直接从那人手下的人手里,方能探出虚实。
她琢磨着,正要昏昏沉沉的坠入梦中。
忽听外头有打斗之声。
萧玉琢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侧耳听了听,果真是!
她连忙披衣起来,莫不是那人不死心,又派人杀到玉府上来了?
不对呀,越王的人不是说,那人要杀的是梁生么?梁生可不在玉府呀?
是另外一波人?
萧玉琢心里狐疑嘀咕,值夜的竹香砰的打开门,又连忙关上。
“娘子没事吧?”
萧玉琢摇了摇头,“我没事,外头是什么人?”
“呃……这个,是……”竹香的脸色却有些奇怪。
萧玉琢歪歪头看她,“是谁?”
竹香忐忑看了她一眼,“回娘子,是越王……”
竹香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传来越王的声音。
“玉玉府上守卫倒是不错,竟发觉了吾!玉玉快出来救吾!”
越王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萧玉琢皱起眉头,不由有几分恼怒。
她整理好衣衫,拉开门出来。
竹香守在她身边,虎视眈眈的看着越王。
“越王殿下深夜不睡觉,来我玉府做什么?”萧玉琢沉声问道。
李泰笑了笑,“玉玉今日说‘是你多问’,我听着这口气,料想玉玉定然是生气了,所以来看看你。”
萧玉琢皱眉,“我不生气,也不想见你。”
“你这么说,还是生气了。”李泰想要上前。
但玉府上的守卫却出手相拦,并不叫他靠近。
“越王殿下若不是来告知背后指使之人是谁,那还请回吧,这里不欢迎越王。”萧玉琢哼道。
李泰抬眸看她一眼。
廊下灯笼映进他眼睛里,让他黑沉的眼眸璀璨生光。
“不是我要瞒着玉玉,实在是如今告诉你并不好,你万一冲动杀了他,于计划不利。”李泰低声说道。
萧玉琢低声对竹香说了句什么。
竹香犹豫片刻,抬手让守卫撤去。
李泰见周围拦阻的人都走了,便大步往廊下来。
竹香伸手护在萧玉琢跟前,“离我家娘子远点儿!”
“你这丫鬟着实太霸道了!”李泰轻叹一声。
“我叫人走了,不是为了使您靠近,只是想听听,什么叫我一冲动杀了他?他是谁?于什么计划不利?”萧玉琢侧脸问道。
李泰微微一笑,“玉玉别问了,总之我不会害你就是。”
“那我就要眼睁睁看着我身边的人被人害么?”萧玉琢眯眼看他。
“我也会派人盯着他,不能叫他再得手的!”李泰说道。
萧玉琢笑了一声,“若越王殿下就是来说这些的,那您请回吧。”
李泰微微皱眉,“你一定要知道那人是谁?”
萧玉琢侧脸看他,没有回答,但目光显然如此。
李泰叹了口气,看了看一旁竹香,“去,躲远点儿。”
竹香站着不动。
萧玉琢也不开口叫竹香退下。
李泰无奈提步走到廊下,“玉玉保证不会轻举妄动?”
“您想说就说,不想说就走。”萧玉琢轻嗤。
“云顶赌坊的云公子,玉玉还记得吧?”李泰问道。
在长安城的时候,李泰就曾留意他。
没想到如今到了宛城,他竟然也跟来了宛城。
还叫他知道了他的野心。
“是他要害梁掌柜?”竹香小声惊道。
“玉玉答应我,现在不要动他。”李泰说道。
萧玉琢看他一眼,“我什么都没答应您。”
李泰微微皱眉,无奈道:“你这样可不好。”
萧玉琢抬头望月,“时候不早了,越王还不回去歇息?”
“这是过河拆桥么?”李泰问道。
萧玉琢轻笑一声,“越王殿下不嫌院子里冷,便在院子里呆着也好。想来有越王在这儿,一般的宵小也不敢踏足玉府。”
萧玉琢说完,转身进门。
竹香把门栓紧。
李泰在门外垂眸摇头,脸上溢出酸涩无奈的笑容来。
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夜探人家的宵小之辈么?
即便他不顾身份荣面,亲自前来,只惟恐她生气……她也不能体会他一番心意么?
李泰在月凉如水的院中坐了一阵子,叹了一声,起身离开。
次日萧玉琢起来,立即安排人打探云公子在宛城的底细。
他的老巢在长安,在长安不好动他。
如今他自己来了宛城,正是出手拿下他的好时候。
本想着进水不犯河水,不叫他搀和到广源商会之中,放他走也就是了。
彼此都不用暴露太多。
没想到他倒不是不安分,敢在宛城的地头上先动了手。
他是仗着周炎武在此做大将军,才敢如此放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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