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朱允炆心性的变化,可能也是对黄子澄等人的无比失望有关吧,毕竟自己如此看重之人,却是个不堪大用之徒,自己事事听从他们的,一心希望做个尧舜之君,可惜啊!最后只剩下两个字—失望。
现在的朱允炆似乎终于慢慢的成长为了一名君王,一名真正实行王道之术的皇帝陛下。
而此刻应天府刑部潮湿的大牢里,黄子澄蓬头垢面的卷缩在一角,一切似乎来的太快,转头一想,又貌似理所应当。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是自己放肆了,还一直拿朱允炆当个孩童,事实证明,老虎的崽子终究会长成老虎。
“嘎吱……”大牢的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嘎吱一声将黄子澄的思绪拉了回来。
“陛下!”黄子澄惊恐不已,连忙跪了下来,声音中带着悲凉。
“黄先生过的可还好?”朱允炆声音冷淡,吴风搬来了一把椅子,朱允炆顺势便坐了上去,看着眼前犹如一条死狗一般的黄子澄,心中忽得腾起一股厌恶。
“有劳陛下挂念,臣一切都好。”黄子澄也听出了朱允炆说话口吻里的冷淡,便也打消了再从这里出去的念头,一切都有因果。
“先生在苏州有一座园林,听说造价不菲,设计的犹如朕的御花园一般,不知是否属实啊!朕早就听闻苏州园林景致不凡,却是一直没有机会体验一番,先生既然有此园林,怎么不告诉朕呢!”朱允炆声调不高,甚至可以说有些柔和,可话语里的尖刺却是犀利无比。
黄子澄面如土色,朱允炆竟将此事搬出来说,那想必自己在其面前也没什么秘密可言了,只是希望陛下念着旧情,不要祸及家人。
“陛下,那园林的确不错,乃是前元苏州将军赫连铁树的别院,后来又转手到了韩国公李善长的手里,李善长因为胡惟庸案受连坐,这园子便一直空闲至今,去年苏州知府进京,说起此事,说大好园林不好一直荒废,不如置到我的名下,金陵城暑期酷热,有个园林避暑却是极好的,呵呵……老夫一时心动,便应允了下来,如今看来,这园林着实属于不祥啊!”黄子澄自嘲般说道。
朱允炆见黄子澄倒是坦诚了,将园林之事,尽数倒出,可这并没有减少朱允炆心中对其的半分厌恶之感,反而更加鄙夷眼前的这个老头。
“先生想要个避暑园林,和朕说不就行了吗!何必和那苏州知府做那见不得人的交易呢!可惜啊!这苏州知府想要高升一步,却是不可能了,刚刚我已经命锦衣卫把他家抄了。”朱允炆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芝麻小事一般。
“陛下行雷霆手段,本就是天子该做的事情,老夫很高兴,也很欣慰,陛下终于成了一方君主,老夫死而无憾了。”黄子澄磕了一头,郑重说道。
“朕怎会舍得先生去死呢!秦朗正赶去真定,六十万大军拢于其手,手下又都是邓铭、汤鼎等人!看来伐燕之事当无碍了,所以先生更不会死的!”朱允炆神情冷漠,此话说完后,便起身出了监牢。
“吴风,让大牢里管事的好好照看黄先生,一定要让他吃好、喝好!明白了吗!”允文回头又对吴风说道。
“小的明白!”吴风弓着身子回道。
再说大军云集的真定府,朝廷把黄子澄、齐泰等一干主张削藩的大臣给下了狱,这倒是十分出乎燕王的意料啊。
“老和尚!咱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号起兵,如今建文将身边的一干削藩之臣给清干净了,咱是不是有些出师无名了啊!”燕王朱棣坐在大帐内,身旁只有姚广孝陪在左右。
老和尚神情凝重,朝廷里的大动作实在是令人费解啊!朱允炆竟然将自己最信任的黄子澄都给下狱了,说明接下来还会有一番大动,本来朝廷有多少斤两,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可如今一动,平白增添了无数的变数!只怕对自身不利啊!
“建文这招釜底抽薪的确有些让我等措手不及啊!不过这也说明朝廷已经开始示弱了!王爷不妨再指明一点,清君侧清的还有秦朗!看建文如何应付!”姚广孝心中始终不安,听闻朝廷已经准备集结六十万大军对付燕王了,形势极为不利啊!www.chuanyue1.com
“哈哈……老和尚你可真够损的!削藩之时,秦朗一直被排挤在外!这会你说要清他,秦朗知道,只怕会吐血!不过也好,秦朗和建文的关系不一般,看他建文还会不会壮士断臂!”朱棣想到秦朗那郁闷的表情,心情便不由得大好。
“王爷,秦朗此人终归是个异数,如今建文拜其为将,主持伐燕之事!老僧心中一直不安,王爷不妨这几日便猛攻真定!在秦朗到来之前,拿下真定!”姚广孝一直看不准秦朗这个人,这个人的存在,始终是一个最大的变量!
“嗯,本王正有此意,如今本王坐拥二十多万大军,却只有北平府一地,日后只怕养军都难啊!打下真定以后,顺势便可取了河南!到时咱就可以和建文平分秋色了!”燕王朱棣紧握着拳头,自己实在太憋屈了,之前一直让建文仗着人多压着打,到时自己拿下河南,与河北连成一片,实力将会大增,到时还会怕朱允炆吗!m.chuanyue1.com
“如此,事不宜迟!老僧昨晚夜观天象,今夜当刮东风,王爷不如用火攻!当事半功倍!”姚广孝看了一眼帐中沙盘!接着对朱棣说道。
“好,本王这就去准备!”朱棣说话间,便出了大帐!今晚要上演一场大戏了。
而真定府大营里,全军上下皆无斗志,个个无精打采!李景隆也懒得收拾,将大小事物交给宁忠,自己乐得清闲。
“大帅,燕军沉寂了这么多天,搞不好在憋着什么坏啊!如今全军上下又无斗志,只怕燕军杀来,我等毫无招架之力啊!”宁忠给李景隆满上了一碗好酒,神情忧虑的说道。
“杀来就杀来吧!大不了我李景隆把命留在此地便是!”李景隆仰头把一碗酒送入了肚里,一嘴酒气的说道。
宁忠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己可不想死在这里啊!朝廷说的援军,到现在还没到!再不来,真定府就保不住了,过了真定,下开封进洛阳!整个河南可就丢了啊!
看着又喝醉了倒在一边的李景隆,宁忠叹了口气,真是虎父犬子!
“大人,大帅怎么说!是突围?还是待援?”班彪等在大帐外!见宁忠出来了,便急忙迎了上去。
“啥也没说!我看真定府是守不住了,咱得提前打算才是啊!”宁忠黑着一张脸,本以为靠上了李景隆这棵大树,不成想!却是棵中看不中用的朽木。
“咱怎么打算!朝廷不是来过旨意吗?山东、河南、山西的兵马,不日就到!”班彪原本的意思是突围出去,退守武邑,然后汇合山东兵、河南兵、山西兵,再杀回去。
“大帅醉了,什么也不管!”宁忠双方一摊,无奈说道。班彪亦是无奈,只得悻悻而归!
是夜,一阵狂风忽起!天空里没有一丝亮光!星星点点闪着几束火把的真定府城头,在一阵大风刮过以后,也忽明忽暗!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沉寂的真定府一时火光冲天!伴随着巨响,一颗颗火球借着风势,开始肆虐真定府!
“咚……咚……咚……”战鼓一时响彻整个真定城,燕王的进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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