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李敏带着几个刑部中的官员走在大街小巷中。
“大人,咱们在京城中也没受过这等委屈啊!”
“明明是一个衙役就能干的活,非得让咱们这些吏员来做。”
李敏毫不客气地说道:“行了,少说两句。”
相比这些习惯在京城中的同伴们,李敏对眼下的生活颇为满意。
李敏出身寒门,早年间经历过饥荒,对流民们抱有很深的同情。
眼下侯大人安排的工作累是累了点,但能切切实实地为流民们做些事情。
正说着话时,几个人的目光落在前方一个小姑娘身上。
李敏皱着眉头问道:“这小姑娘你们见过吗?”
正说话间,几人听到小女孩身边传来一阵哭声。
仔细一看,小女孩身边的篮子中爬出来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不知什么缘故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穿书吧
小女孩连忙将小男孩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
李敏身边的一个吏员走出去,热情地与熟识的流民打了声招呼,问了问小姑娘的情况跑了过来。
“今天早上新过来的。”
“陇西城里的住户,一大家子全没了,只有姐弟俩了。”
“走,过去看看。”
另一个吏员一把拉住李敏的衣服。
“大人,药材在第二批中,咱们现在过去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闹出乱子。”
李敏冷声说道:“我是你们的上官,一切决定由我所做。”
“到时候出现任何问题,我一力承担,不会连累诸位的前程。”
能被第一批派往陇西的刑部吏员,要么是冲着前程,要么是既没背景,人缘又差,没得选择的人。
经过这几天与李敏的相处,这些人发现了上升的另外一个渠道。
此时见到李敏发怒,不敢再拦。ωWW.chuanyue1.coΜ
“罢了,一起过去吧。”
李敏走到小姑娘的身前,蹲下身轻轻问道:“小姑娘,你弟弟怎么了?”
小男孩的脸上满是潮红,看上去像是发热导致,小姑娘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可能是昨晚走路的时候感染了风寒。”
着急地哄了一会小男孩后,小姑娘突然把小男孩放在篮子里,跪在李敏的面前。
“大人,求求你给点药材救救我弟弟吧!”
李敏沉默。
谁都没料到陇西竟会出现缺粮的事,药材不是什么稀罕物品,没人刻意去保留。
可如今重建秩序,经过李敏等人的统计,绝大部分的灾民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一点疾病。
大家殷殷期盼第二批物资的到来,最重要的是第二批的东西中有毛毡、药材等一系列药品。
小姑娘使劲地给李敏磕头:“大人,求求你给我弟弟找点药材吧,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普通的百姓家中出现卖儿卖女为婢的情况是很常见的事情。
可是这么小的孩子为救弟弟要把自己卖身为奴婢的不多。
听着小女孩磕头时的砰砰声音,李敏将人扶了起来。
小女孩的额头上有了淡淡的血迹,噙着泪花始终没有掉下来。
如今的陇西遍地都是悲剧,小女孩想要救弟弟的迫切却深深触动了李敏。
“再坚持几天,药材马上就到了。”
说出这句苍苍白无力的话后,李敏顿了一下。
随即,转头对身边的同伴问道:“我的干粮呢?”
刑部虽不是油水丰厚的衙门,但审案前来疏通关节的人有不少。
为了让犯人们少受罪,他们的家人朋友往往不吝啬大把使钱。
得知李敏等人要代表刑部前往陇西时,刑部的几位官员们凑钱,为李敏等人做了不少干粮。
在候传庭都只能喝粥的时候,刑部的众人身上,依然有从京城带来的干粮。
背着干粮的官员迟疑说道:“大人,这东西拿出来不太好吧?”
“我只要我的一份。”
吏员无奈,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两个硬邦邦的饼递给李敏。
李敏接过饼递给小女孩,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活下去。”
几人对于这件事意见相左,一整个下午再没有人说一句话。
李敏对此不以为意,陇西的事情多,只要办事不出纰漏,其他都不重要。
忙碌一整天后,晚上回到住处,李敏十分疲累。
甚至连脱衣服的欲望都没有,倒在床上蒙头就睡。
到了半夜,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
李敏隐约听到声音,可身上无处不在的疲劳感,让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只觉屋子里随着这些人的到来,一下变得冷了不少。
浑身被雨水打湿的候传庭借着微弱的烛光,确定床上躺着的人是李敏。
“把他给打醒!”
幕僚不再犹豫,上前两巴掌狠狠地扇在李敏的脸上,用力一扯,将其拖倒在地。
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感让李敏一下子清醒过来。
看见站在身前的候传庭后,李敏一下翻身起来。
“侯大人?您怎么在这?是不是陇西出什么事了?”
候传庭冷着脸,硬梆梆地问道:“你上午是不是给了一个小女孩干粮?”
李敏点了点头。
候传庭抬手一巴掌扇在李敏的脸上:“你一个读书人,书读到哪儿去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两个饼让多少人在这个晚上丧了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显然超出了李敏的想象。
此刻他头脑中一片空白,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塞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把人押送到京城去,我陇西这座小庙容不下。”
很快,两个五大三粗的军士将李敏给推了出去。
……
后半夜,地窖。
“今日的事还真是热闹,为了两块饼,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另外一人叹息道:“我原本想着他能拿出点药物,整个陇西的百姓就都疯了。”
“可惜啊……”
“为了这一步,我手下的兄弟死伤惨重,你们就做出这么点事儿?”
“没办法,我们都低估候传庭那个老家伙了。”
一道人影突兀站起。
“你去哪儿?”
“下江南,请圣女!”
他顿了顿脚步,颇为罕见地说了句文雅的话:“和你们这样的虫豸一起,怎么推翻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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