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楚斐参见陛下。失仪之处,望陛下恕罪。”
虽然眼睛仍旧赤红,但是楚斐终究是有了些成长,该有的礼仪,并没有丢掉,进到紫元阁之后,也没有扯着嗓子,直接去嘶嚷什么。
一把将武宁王丢在地上之后,再将洪三象轻轻地放到一边。赤着上身,只穿一条长裤,给叶藉施上一礼。
“此间事情,朕已经知晓了,你们放心,朕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叶藉伸手虚托,让楚斐直身,然后面色凝重的说上一句。
“汪承喜,将洪都尉送去太医院,无论如何也要将之治好,不准留下一点病根。”
然后叶藉转向汪承喜,吩咐一句。洪三象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惨一些,此时一见,他对这个俊朗的有些妖艳的光头青年,也是有了印象,这也是靖武卫一员年轻的猛将,体魄强悍无比,而今却是虚弱至此,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微起伏,已经跟死人一般了。
“是,老奴这就去。”
汪承喜连忙应下,走到楚斐身边,去抬起地上的洪三象。
“多谢陛下。有劳汪公公了。”
楚斐分施二礼,对二人示意。
虽然大乾民间也有几个神医,靖武卫之中亦有与成国公同名的七指鬼医陈节老先生,但是他们并不在此。对现在这般伤势的洪三象而言,宫内的太医院也确实是最好的疗伤之处。这也是楚斐带着他,直接来宫里,而不是带他先去就医的原因。
“这个孽子,让朕羞愧啊!”
叶藉摆了摆手,满面嗟叹之色。
“此事陛下既已知晓,臣便不再多言。但是臣这里还有一事,请陛下一观。”
这件事叶藉既然已经知晓了,那楚斐也不再多说什么,现在所需要的的只是等叶藉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和处理而已,多说无益。
但是现在这个时机,却正好是将冥一方才通知他的事,告知叶藉的最好时机。借此事挑起叶藉对武宁王更深的恶感,扩大这件事影响,迫使其对武宁王重罚。
“混账!”
叶藉刚刚平息一些的怒火,在看完楚斐用手紧攥而来的信笺之后,登时更加汹涌的升腾起来。沉喝一声,一脚踢在了武宁王的身上,将之踢飞开去,重重的装在一根柱子上,喷出一口鲜血。
“父、父皇救我!楚斐他要、要杀了儿臣啊!”
武宁王顿时醒转过来,他并没有看清这是什么地方,只是看到向他走过来的叶藉。身上的疼痛他也以为是楚斐所为,登时便是向叶藉求救起来,还一边挣扎着向叶藉这边伸出手来。
“你个孽子!”
然而叶藉却是上前又是两脚踹出,虽然这两脚其实叶藉也仍旧没有出全力,但也绝对不轻。
武宁王登时便是求饶、哀嚎了起来,但是却不敢躲避,只能仍有叶藉出够了气再说。
“孽子,跪在一边,再敢发出一声动静,朕杀了你!”
随即叶藉冷喝一声,长吸口气,转而看向楚斐,再道:
“这件事你不要动手,朕会给你把威胁都清理干净。”
纳格兰已经在着手训练皇室的杀手队伍,对于这些杀手的能力,叶藉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他不怕别的,而是怕自己这个长子真惹急的楚斐,被悄无声息的斩杀在王府之中。这种事,楚斐是能够做的出来的。
“臣信陛下。但是臣也还有一句话要说。”
楚斐再施一礼,目光却是直视叶藉。
“说。”
叶藉点点头,示意楚斐说下去。
“臣返回乾境,起初只是因为父亲和一众叔伯思念故土,想要落叶归根。
臣后来加入靖武卫,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给这些已经厌倦了厮杀、也杀不动了的亲人,予以庇护。
后来幸得太子殿下、苏相、大将军以及诸多长辈,包括陛下您的看重、帮扶、照顾、容忍,臣心中亦是感激不尽。
两年时间不算太长,但是臣已经爱上了这片土地,爱上了这里充满着朝气和澎湃热血的可爱的人们。臣也不敢辜负您们诸位的这份看重。
想着为这些可爱的人们和这片孕育他们的土地,还有您们这些长辈亲朋,去努力的做些事。
然后长长久久的扎根在这里,当一个真正的乾人。
但是现在臣有了退却之意,臣不知是臣看的浅显了、片面了,还是真的只是个例,不过全被臣遇上了而已。【穿】
【书】
【吧】
可诸如晋南刘家、萧家、夜家、夜尚书、武宁王这类的人,居然可以如此无所不用其极,肆无忌惮。连尚在腹中的胎儿和有孕的女子都能下得去手。
臣的心,有些冷了,也有些累了。这一次,臣听陛下的,不会动手。哪怕再有下一次,臣也不会动手,因为他是陛下的儿子,殿下的长兄。
但是届时,臣请陛下准许臣,带着家人亲朋安然离开。若这里真的不属于臣,臣离开便是。
苏相说我的路还很长;舅公说与朝堂而言,我还很稚嫩,要学的还很多;大将军希望我在朝局中磨练磨练,性子不要再那般暴戾直接,要沉稳一些。
这些臣都在依言为之,在学、在看、在收敛,但是这样其实真的挺累的。若是值得,那便无怨无悔。可若是不值,那又何须如此,臣自去图个自在罢了。
臣要说的就这么多,谢陛下今时往日对臣诸多宽宏之处,臣告退。”
楚斐的语气中没有激动,没有怒意,只是有了一丝萧然的意味。在此刻静谧的紫元阁之中,更显得有些萧索。
而他也在说完这番话之后,直接再深施一礼,转身离去。
“两个老狐狸这是真给朕教出来了个小狐狸啊。”
然而就在他走后,叶藉却是眉头一挑,低语了一声。
楚斐说这些固然是真话,但又何尝不是在拿话架他,不争了不闹了,用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方法,逼他去众惩武宁王。
是,一个楚斐而已,并非大乾不可或缺的人。
但是现在他却是最受瞩目的一个人,不说这两年的事迹、战绩,就说是现在这件事,知道的人肯定也都在盯着呢。一旦楚斐真的挂印而去了,准备离开大乾,那带来的影响将恶劣之极,这就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了。
“父皇!一个楚斐而已,不能受他的威胁啊!您是君啊!”
武宁王适时的开口了,又是嘶吼起来,声斥楚斐的言行。
“闭嘴,你个孽子!这件事会照成多恶劣的影响,你身为皇子,难道不知道吗!?强抢民女、肆意殴打朝廷重臣,你是要亡我叶家江山吗!”
叶藉却是冷喝一声,将之喝止。楚斐确实是在胁迫他,但要说威胁也算不上,因为这件事无论有没有楚斐这句话,他都必须严惩这个长子。消弭一切后患,稳固朝局、民心。
楚斐只是再添上一把火而已,而且还替他已经解决了一些问题,这已经让他对楚斐大有改观了。也庆幸这一次楚斐没有再把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是直接杀了、或者废了他这个长子。www.chuanyue1.com
在楚斐向他递过手中这个信笺的时候,他再明确不过从楚斐瞥向叶樊的那一眼中,看到了凛然的杀机。所以他也知道,楚斐说的其实大部分都是真的,尤其是因为叶辛和他,而不会去杀叶樊这一句。
但也正是如此,他才更气自己这个长子的所为。一个臣子、一个结拜兄弟,尚且会顾及大乾的颜面、他这个皇帝的颜面,更会去顾念这份兄弟之情。而这是他的亲儿子,叶辛的亲长兄,怎么就能一点都不去在乎呢。
“你这两日去陪陪你母妃吧,两日后立刻离开朝歌,去辽北边军从一个小卒做起,体会体会大乾而今盛世的来之不易。朕也会找借口,削去你的王爵,给众臣一个交代,也断了你的念想。今后,无召不得回京。”
片刻之后,叶藉也是有些萧索的挥挥手,叹口气做出了决定。
“父皇!不要啊,父皇!儿臣知错了!您怎么罚儿子都成,不要赶儿子离开啊!”
叶樊愣了一下,然后面试哭求了起来,这一走也可能是再也回不来了,他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他走了,母亲又当是何种孤寂和思念啊。
“路是你自己走错的,以后引以为戒吧。虽然朕也不希望如此,但是朕也同样不希望你和四郎兄弟反目,甚至相残。更不想看到有一日,是你的头颅摆在朕的面前。四郎可能做不到如此,但是很多人是能做到的。”
叶藉再叹一声,将其拉了起来,拍拍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了起来。
若是这个长子再争下去,无论是苏长晟、楚斐还是给更多的太子一系、甚至商王一系的人,都会想办法将他除去的。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的手段过于下作了,动辄涉及亲眷,而且不是株连,是直接奔着亲眷而去。这样的手段,没有几个人会容忍下去。
他已经失了这个度。
纵然叶辛可能不会愿意去手足相残,但是其他人呢?这些支持叶辛的文臣武将,各个国公,又有哪一个真是心慈手软之人。怎么可能去任由这样一个,随时会威胁到自己家人的敌人存在。
届时他这个皇帝纵使杀掉所有人,又能怎样,这个儿子是换不回来了的。而且他真能杀掉所有人吗?他不能,即便他是君也不能。不说这些人是各有功勋之辈,不能擅杀。单是他们都是自己另一个儿子的臂膀这一点,他也同样不能。
所以将长子废爵、发配边军为卒,他其实又何尝不是在保护长子,也更是不愿意夹在其中左右为难的选择。
“儿臣知错了,谢父皇体恤。儿臣走了,您以后自己注意身体。”
叶樊跪了下去,满面泪水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带着满面的泪水和自嘲的苦笑,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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