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眠香的作用终于过去了,李诺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鱼泽不见了,可现在是晚上,她睁眼也是抓瞎,她也不知道在哪里,反正是不在房子里。
李诺坐直身子到处摸,她身下垫着毛茸茸的东西,但再往外摸就是石头,不过她倒是没有被绑着。
李诺睁大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绑她的人连堆火都没有生。
李诺用力吸气,妄图能分辨出鱼泽的味道,但人类的嗅觉没有这么敏感,根本就是徒劳。
她手还在继续向前摸,这一切情景都看在汴元信眼里,他就坐在李诺对面的位置,李诺刚才一动他就醒了。
此处是连城城外的树林,他们需要在这里安静的休息一晚,然后一鼓作气从连城直奔燕国。
最坏的打算就是庆国军队已经接到了通知,会对他们进行拦截,所以今晚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好好休息。
只是,昌平这眼睛是出了什么问题?按理说就算周围很暗,但熟悉了黑暗之后也不该什么都看不到。
汴元信为了证明,还挥了挥手,李诺没反应。
李诺还在继续向前摸,眼见着手就要碰到带尖刺的干枯树枝,汴元信伸出手将李诺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惊着,李诺僵在了原地,但她清楚的很,这手不是尹蘅的。
能这般温和对待她的,除了尹蘅,估计也就只有那位了。
“我女儿呢?”李诺冷冷的问,汴元信也平缓的开口:“在暗卫怀里,已经睡了。”
李诺首先放了心,至少鱼泽还在她附近,没被半途扔了。
李诺将手从汴元信手中抽回去,坐回其实是汴元信的毛皮大氅铺成的软垫上,面无表情的望向汴元信的方向,虽然看不到,但还是尽量表现着自己极大的不满道:“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以为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看样子你完全没理解我的意思。”
汴元信微笑的问:“你之前对我说什么了?”
李诺想了想,好像她确实没和汴元信有过特别有深度的谈话,但事实都摆的那么清楚了,傻子也能知道她心里就尹蘅一个,他怎么就偏偏要这么固执呢?
李诺继续争道:“不管怎么说,我是尹蘅的夫人,你将我抓来是不是不合适?这是毁女子清誉的事。”
汴元信突然就笑了,李诺被他这一顿笑,笑的后背发凉。
汴元信的笑和尹蘅不同,尹蘅对她的笑向来都是暖暖的,满是温和的,可这个男人就算是笑都带着强取豪夺的感觉。
汴元信止住笑的时候才道:“说起来,尹蘅才是夺他人妻之人,昌平,你是我的侧王妃,这是在你跟了尹蘅之前就存在的事实。”
“我不记得了。”李诺嘴硬,汴元信也不在意:“我记得就好。”
李诺凝了眉头,如今她和鱼泽都在这男人手里,四周乌漆麻黑她也不可能逃跑,不惹怒汴元信才是上策,否则万一这男人不高兴,她折不折不说,将鱼泽折了那就完了。
李诺深吸一口气,将眼睛闭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缓和了口气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就算是逃跑或者做记号,至少得先知道身处环境和未来动向。
“去燕国。”
李诺闻声突然睁开了眼,看向汴元信声音的方向问:“去那里做什么?”
汴元信浅淡一笑,没说话,他知道李诺是在探他的话。
若想将她带回麒麟国,从燕国走是如今唯一的途径,庆国有尹蘅,他绝不会冒险带着昌平再靠近那男人。
燕国虽然闭关锁国,但燕国西部大部分区域已在麒麟国控制之下,世又冒充他的样子从燕国南部进攻,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说明进攻顺利,只要他们也顺利过了连城,很快就可以和在燕国的麒麟国军队汇合。
如今尹蘅只身一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是整个军队的对手。
李诺知道汴元信不会对她说实话,也不浪费精力,左右寻了寻说:“将我女儿还给我!”
暗卫在汴元信方才笑的时候也醒了,看到汴元信微点头,便将孩子送到了李诺身边,李诺将鱼泽抱紧,也只有鱼泽才是她如今所有的牵挂和依靠了。
只希望尹蘅快点找到她们,她是一分钟也不想在汴元信身边多呆。
汴元信其实心里是不舒服的,可他也不想因此责怪李诺,她本来和他之间就已经有挺深的隔阂了,女人这种时候需要的是被温柔感化,若是温柔一段时间还是不能,再来硬的也不迟。
她,始终都是属于他的。
汴元信将随身一直带着的金鼗鼓拿了出来,鼓耳只有一个了,所以摇动起来没有双脆的声音,他将小鼓递给李诺说:“这是你以前从梁国去麒麟国随身携带着的东西,你说是你母亲给你的。”
汴元信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继而语调有些沉的说:“你也是母亲了,这小鼓用来哄孩子也能有点作用。”穿书吧
就算是那个孩子再可爱,汴元信心里还是会在意她的身世。
李诺将鼗鼓拿了回来,伸手一摸,就觉得浑身像是触电了一般,这样熟悉的触感,她甚至知道鼓柄的哪个位置会有小小的凸起,还有哪里被摔出了小坑……
而失去的那只鼓耳,如今也在她这里,从她母亲遗骸的手掌中拿到的,李诺微低着头,将那鼓和鱼泽一起抱在怀里,闷着不说话。
眼前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场景,以前的梁王宫墙是很旧的,还没有她做将军夫人时候那样红,她记得她走在宫里,也不是被内官奴婢们簇拥着的,而是要小心翼翼的躲避着一切可能欺负她的人。
母亲对她说,诺儿快躲起来……
那天,她的鼗鼓坏了,非要缠着母亲给她修。
之后,很多士兵将她抓走了,然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可是想到了什么?”汴元信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李诺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的说:“你想我想到什么?”
李诺是怕的,她怕记忆中兴许真的有对这个男人的情感,只是她除了觉得他看起来熟悉之外,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
可一想到母亲,就会撕心裂肺的痛苦。
感情是不会骗人的,就算是记忆不在了,感情也不会丢。她对他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只能说明,她一定是没有爱过他的。
汴元信声音随着夜风幽幽传来:“昌平,我要向你道歉,因为我的疏忽,你在麒麟国遭遇过那样危险的事情……”
李诺语气依旧冰冷的问:“是不是你的王妃放的狼?”
汴元信默。
许久后,他回了一个字:“是。”
李诺故意笑着说:“我这人一向不接受口头道歉的,你若是真觉得特对不起我,就去把你的王妃喂狼,我可能还能平息一下怒火。”Μ.chuanyue1.℃ōM
汴元信又默着不说话,李诺内心又是一阵冷笑,政策婚姻嘛,她懂的很,对于这些权谋家,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狗屁,就连女人也必须是对他有用的才行。
若是换了尹蘅,他估计已经去抓狼了。
李诺自嘲的笑了笑,怎么能让他和尹蘅比,尹蘅对她向来一心一意,根本就不会给别的女人伤害她的机会,就算以前有个主上,现在估计也去阎王殿喝茶了。
况且就算是她说要杀了主上,尹蘅也不会阻拦她。
对面前这位,以前她是梁国公主,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至少还有一层身份,她现在是什么?
汴元信猜不清楚李诺的心思便说了句:“你睡吧,天明时分我们就要启程。”
李诺说:“我就问你一句,怎样你才肯放了我,凡事总是能有个交换条件的。”
汴元信这一次没有沉默的直接说:“没有,没有任何交换条件,我不会放了你。”
李诺有些坐不住了:“你就不怕我在你身边捣鬼?”
汴元信稳如泰山道:“昌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你的弱点太明显,可目前,你还不是我的弱点。”
李诺愣住,他的意思是他随时可以伤害她,但是她伤不了他么?
汴元信起身,平静的望着连城的方向,夜晚连城看不到任何灯火,本就是边境小镇,没什么热闹之处。
汴元信微回头,灰蓝色的眸子闪着霸道强势的光:“既然你已经回到我身边,那你活着是我的王妃,死了也要随我一同入祖庙。”
李诺心中一阵叫苦,这男人实在是霸道的没边了。
鱼泽有要醒过来的架势,李诺站起来将她轻拍了拍,鱼泽还是不安稳,平日里换成尹蘅,只要拍她两下,她就乖乖睡了。
李诺一阵烦躁加难过,语气也没了耐心:“汴元信,我没和你有过夫妻之实,然后我就另嫁给别人了,你是一国之主,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在我身上纠结?你就不怕你的大臣耻笑?”
汴元信轻声一笑道:“在我看来,你的价值绝不仅仅是供男人玩弄的女人,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李诺想到之前在麒麟国大概得到的信息说:“如果你说的是我给了你麒麟关的城市规划建议这样的事,就算是我不做你的侧王妃,我一样可以帮助你,只要我们是朋友。”
汴元信说:“若你的男人是其他任何人,我都可以让出你,只是你的男人是尹蘅,我一定不会将你还给他。”
李诺突然生出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觉得对这人已经没啥可说的了,说多了也是浪费时间,还是依靠自己逃走吧,便将鱼泽搂的更紧了一些,靠在身后的树上眯觉去了。
汴元信看向她,微微低下头,他不该说这些的,对尹蘅的愤怒和恨,不应该转嫁在她身上,看来这次的谈话,他又搞砸了。
从没有女人能像她一样,让他有一种万般无奈的感觉。
这才是她真正的珍贵之处。
至少,除了这天下,他第一次切实的体会到了想得到一个人真心的迫切欲望。
……
“……陛下,我已失房城,定城等边防三郡,数位将军殉国。目前边境的百姓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说陛下已经不管他们了,更有甚至直接倒戈入麒麟军,随着他们一同进攻曾经的家园……”上书的大臣是从一品光禄大夫广聪,他已是一头花发,跪在地上右手都在不自主的颤抖。
景顺眉头紧锁,坐在王座上,手里捏着一只木头的小人偶,面前有一封用血写就的奏折,他看过之后默了一会儿,突然拍案而起!
“混蛋!我都已经将说好的城池让给他们了,为何还要这般步步紧逼!他汴元信以为我真的是怕他么!”
广聪跪下来,身后的大臣们也跟着一起都跪下了:“陛下,臣愿请命出击,臣虽年事已高,但臣还有三名年轻勇武的儿子,臣随三子四人愿下军令状,十五天内不奏凯歌,就算不死在战场上,臣也愿以首级献上。”
话说的好听,但有心的大臣顿时就明白了广大人的意思,赶忙跪下来接口说:“陛下,不可让广大人亲自上阵啊……广大人年事已高,实在不适合上战场。”
景顺突然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广大人的女儿刚被塞进后宫,之前他们逼迫让他的女儿代替东宫王妃成为正妃,被他拒绝了,现在又换了一种方式逼迫他么?
燕国,已经没人可用了么?
景顺望着那血书,突然觉得这国家其实早就已经从根基就烂了,他还残存着一丝希望,想将它凭借自己的力量扶上正轨。
下面的臣子还在继续演,义愤填膺的说:“……麒麟国的那些蛮子嗜血成性,所到之处血流成河,行军打仗,靠的是势气,广大人只需挂帅,他身后有陛下唐唐国威,还有无数燕国死士,就算是大人不亲自出马,也一定是可以取得胜利的!只是……大人挂帅在外,若是真的遭遇不测,那大人的女儿……”
一片应和声,都在说着为了让大人没有后顾之忧,至少应该将大人的女儿先扶为侧妃……
文臣们则大多沉默,他们大部分是站葛大人那一派,也就是西宫王妃那边的,这种时候他们不能发声,毕竟是国家存亡的大事,可也绝对不能助长那群武将的气焰。
景顺注视着匍匐的重臣,真的很想暴起狠狠的狂骂他们一顿,最终还是将一切都压下去,心事重重的小声问身边的内官:“王妃去望亭山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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