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候府。
萧远林不知道是第几次抬头看外面的天色,比起他的心浮气燥坐在他左侧上首位置的司闳却显得要气定神闲了许多。
司闳端着第三次重沏的青花瓷盅,拿起茶盖一边撇着上面的浮沫,一边对萧远林说道:“候爷稍安勿燥,萧大人许是路上耽搁了,再等等便是。”
萧远林欲言又止。
司闳将萧远林的表情看在眼里,有心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这是他们萧家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并不适合插嘴。但打心眼里是真的挺看不上萧远林的,这世上疼媳妇的男人不少,但把媳妇当祖宗供着的怕也就是他萧远林一个吧?穿书吧
偌大的花厅,除却他们俩人便只有萧左站在门外侍候着,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忽然外面传来三更鼓响,萧远林这才惊觉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他不由得朝司闳看去,说道:“大人,都这个时辰了人还没来,您看要不要……”
司闳抬手打断萧远林,“再等等。”
萧远林叹了口气,重新端起了茶盅,然便在这时萧左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候爷,二爷回来了。”
萧远林啜茶的动作一瞬僵住,下意识地朝司闳看去,司闳对上萧远林看来的目光眉梢轻挑,脸上绽起抹颇有深意的笑,像是在说“你看,我没说错吧,人到底还是来了。”萧远林心里顿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司闳还想着再叮嘱萧远林几句,不想随着一阵细碎的步子声响起,萧沉已经在跟在萧右后面走了进来。
“卑职见过大人。”萧沉抱拳向司闳行礼。
司闳摆手免了萧沉的礼,正待开口以上司的身份让萧沉给萧远林也行个礼时,不想,萧沉却已经转身对萧远林抱拳道:“候爷,别来无恙。”
候爷?!
萧远林瞬间僵在了原地,瞪眼看着萧沉,一副生吞了只死老鼠的样子。
司闳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差点笑开了花,萧远林这种明明看萧沉不惯,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很是取悦了司闳,当然,他也只是在心里偷偷乐,嘴里却是不赞同地对萧沉道:“你这是干什么?到底候爷也是你的亲生父亲,父子间哪有隔夜仇的?”
萧沉垂了眉眼摆出一副恭谨听训的样子,等司闳话说完,才开口道:“大人,卑职已经不是萧家人。”
当日萧远林开宗祠逐萧沉出族的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司闳不可能不知道,这会儿听了萧沉的话,他睃了眼一侧蔫头搭脑霜打了的白菜一样,一点精气神都没有的萧远林,干笑着道:“牙齿还能咬到舌头呢,更何况是人?这人啊,总是将自己最糟糕的一面留给最亲近的人,你父亲纵有千错万错,可他却是给你生命的人。”
萧沉并不意外司闳会当说客,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司闳为什么会让他来靖安候府相见。这么一想,萧沉脸上绽起抹若有似无的笑,抬目看向司闳,道:“大人深夜召卑职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司闳的目光变了变,唇角的笑微微滞了滞却是很快便恢复如初,他抬手指了自己右下手的椅子对萧沉说道:“坐下说话吧。”
“是,大人。”萧沉揖礼坐下。
萧远林目光复杂地撩了眼萧沉,暗暗叹了口气后,对候在花厅外的萧右道:“给萧大人沏茶。”
“是,候爷。”萧右恭声应道。
很快萧右便沏了茶奉上,不只是萧沉的,萧远春和司闳的茶也分别重新沏了一盏。
司闳的肚子里是再也装不下了,萧沉却是不屑于喝靖安候府的茶,剩下萧远林,他也不想再喝了,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不得不端起了面前的茶盅,拿着茶盖一下一下的撇着上面的浮沫,注意力却全然放在了司闳身上。
老话说解玲还是系玲人,司闳不是那个系玲人,可眼下这父子俩的玲却得靠着他来解。
“浮生。”
萧沉抬目看向司闳,“大人?”
“浮生,殿下有意让你领指挥使一职,你可知道?”司闳开门见山道。
萧沉目光微滞。
先帝驾崩他从德州匆匆回到京城,还没来得及向司闳述职,便被太子召进宫密谈,他这才知道南秦朝最重要的传国玉玺竟然不知所踪,这也是为什么先帝已死太子却没有即刻登基称帝而是将登基仪式放在年后的原因。
传国玉玺是帝王身份的象征,没了传国玉玺的皇帝就像没了虎符的将军,是不被世人认可的。殿下给他三个月的时间,让他在三个月内务必找到玉玺。谁曾想这一番密谈却被传成了殿下想让他取代司闳。不过……
萧沉的目光变了变,明明司闳才是锦衣卫指挥使,为什么殿下没有让司闳负责,却让他领了这差事?是不是真如旁人猜想的那样,只要他将玉玺找到,指挥使一职便是他囊中之物?殿下,又为什么没有把这差事交给夏候洐?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夏候洐明明才是最佳人选啊?
萧沉百思不得其解。
司闳没有等到萧沉的回答,又见他凝目不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下狐疑的同时不由提了声音道:“怎么了?”
萧沉恍然回神,连忙道:“大人这话从何说起?卑职对大人忠心耿耿,绝无背叛之心。”
司闳呵呵笑着摆手,“那你说说,当日殿下匆匆召你入宫都和你说了什么?”
萧沉不能确定司闳知不知道传国玉玺丢失的事情,自然也不敢将当日在皇宫和太子的一番话说出来,当下胡乱找了个借口道:“殿下找卑职入宫,是问德州女童失踪案,并没有说别的。”
司闳的目光一瞬冷得像刀子,萧沉这番话拿来哄别人还行,哄他……司闳垂了眼睑,敛尽眸中情绪后,淡淡道:“浮生,你当我为何要在这里见你?”
“卑职不知,还请大人赐教。”萧沉一脸恭谨地说道。
司闳脸上突然就绽起了抹冷笑,突然扭头对一直未曾方语的萧远林道:“候爷,要不还是你来说吧。”
正想着心思的萧远林乍然被点名不由惊了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他看了看目有疑惑的萧沉,又看了看司闳,稍顷苦笑一声,道:“还是大人你来说吧。”
司闳想了想,觉得照父子俩眼下的情况看,这话还真只能他来说,开口前习惯性的端起了桌上的茶盅,手指一下一抚着茶盅的纹路,缓缓道:“浮生,你还记得忠勤伯夏候拓吗?”
萧沉猛地抬头看了过来,对上司闳如淬了毒的刀刃一样的目光时,头皮一麻的同时,轻声道:“记得,怎么了,大人怎么好端端提起他?”
司闳脸上绽起抹似嘲似讽地笑,幽幽说道:“因为这一切都要从他说起啊!”
萧沉:“……”
“大人的意思,卑职不明白。”
司闳垂了眼睑,神色间说不清是懊是恼还是悔,沉沉叹了口气后司闳一字一句道:“他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因为私通逆贼,被杖杀在诏狱。”萧沉说道。
司闳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突然吃吃笑出了声,他笑得欢快,萧远林却是眉头拧得能滴出水,眸底溢满惊惧惶惶之色。
“私通逆贼?”好不容易司闳终于止了笑,他抬头目光悲凉地看着花厅外的茫茫夜色,“哪来的私通逆贼,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萧沉默然不语,他年少时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忠勤伯府度过,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怕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的了。
“当日夏候拓以一己之力救南秦以危难之时,这样的丰功伟绩,不论放在哪里都应该是加官晋爵的吧?可是,我们的那位先帝到是好……”司闳脸上绽起浓浓的嘲笑,“他想的却是卸磨杀驴,不念手足之情,不顾君臣之义,亲自指使你父亲仿着夏候城的笔迹写了几封给成王李开复的信,以此为据生生要了夏候拓的命。”
司闳说这番话时,萧远林目光一直紧紧锁定着萧沉,他原以为萧沉在知道陷害捏造夏候拓的人是他时,必然会有所反应,但叫萧远林想不到的是,萧沉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淡定,就像是……就像是他很早前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
很早前就知道……萧远林猛然一惊,脱口而出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萧沉没有回答萧远林的话,而是看着司闳道:“大人,请恕卑职愚钝,即便书信是靖安候伪造,那和大人您也没什么关系,和您召卑职前来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吧?”Μ.chuanyue1.℃ōM
“怎么会没关系?”司闳看着萧沉,“夏候洐这些年一直在明里暗里追查当年事情的真相,查到你父亲这里是迟早的事情,以他现如今的为人,你觉得他会放过你父亲吗?”
“自然是不会的。”萧沉想也不想地说道,话声一顿的同时,却又追了一句,“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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