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着乌灵灵一事，又多说了几句。
恰聊到最近京中的流言，江序略微放松的神情又沉了下来。
这警钟关于叶云初的流言，皇帝略有知晓，不用思忖便知此事由何人所为，不过念着乌灵灵与江序的联姻，他便一直装作不知。
叶云初之于江序，是最为得意的门生，现下却遭了如此非议，想来江序提及此事心情不爽也是自然。
但皇帝并不打算开口去管这件事。
可江序却是开口了：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
皇帝的眉心微跳，隐隐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瞒皇上你说，如若今日没有取消联姻，微臣也会坚守本心，绝不会娶那大漠郡主。别的不说，就以这雇人玷污女子名节一事，足以见得此人心性及人品，再者，她为大漠郡主，代表的是大漠的颜面，可做事却毫无顾忌，以一窥十，这大漠的君主行事可见一斑，非我南朝可靠盟友。”
江序目露讥讽，言语间皆是唾弃。
“既无联姻之意，那我朝便无需再一味纵容了，乌灵灵所残害的，可是我南朝的重臣，如果不加以警告，微臣恐怕日后她会仗着皇上你的让步更为肆无忌惮。”
虽说是用着禀报商量的语气，可江序面上的气定神闲，像是此事已经拍案定下了一般。
皇帝碍着楚云辰的事，加之江序确是言之有理，便答应了。
只是给乌灵灵警告可以，绝不能冒然伤了人。
第二日上朝，又有一道圣旨颁布了下来。
因着江序为着朝廷日夜操劳，导致重病缠身身体不支，皇帝念及他对朝廷的这份心意，升其为南朝丞相。
老皇帝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花费的心思真是不少啊。
撤了与大漠的婚事，同意为叶云初出气，紧接着还晋升了自己的官位……
桩桩件件，不过是想堵住自己的嘴罢了。
与江府那些欢心雀跃的下人们不同，江序收到消息的同时，只觉满心的凉意。
自觉对江序的安抚已经到位，皇帝开始着手楚云辰的事了。
派去查探消息的人回来告知，楚云辰近几日在府中过得是风生水起，桌有大鱼大肉，金枝玉露相衬，堂下时不时还有舞姬相伴，日子好不惬意。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来人！传朕的旨意，命三皇子速速进宫。”皇帝听了回报，怒从心来，一把将面前的茶盏砸了个遍。
此刻的楚云辰正如探子打探到的一样，自认为设下的计谋天衣无缝，得知江序病倒不起的消息更是确信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开心的召集了一大批的狐朋狗友在府中大肆欢乐着。
得了皇帝的旨意，他也未觉得有何不对劲，收拾了一番匆匆进了宫。
御书房内。
楚云辰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他从踏步进入书房里，便觉着气氛有些诡异。
他抬眼偷瞄了一眼座上的人，便看到了那铁青的脸色，许是刚刚父皇又与哪个臣子起了争执，此刻多说多错，他还是噤声为好。
沉默了许久，皇帝还未说话。
楚云辰只觉猜不透父皇的心思，又抬头望了眼。
这一眼，便与皇帝审视的眼神碰上了。
“来了这么久，你就未有什么要同朕说的吗？”
莫名其妙的问话，楚云辰一时未反应过来，懵懂回道：“不知父皇指的是什么？儿臣最近一段时间于学业上勤勉律己，于其他方面也是恪守规矩得很，应是没什么特别的要与父皇你多言。”m.chuanyue1.com
“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谎话连篇！”皇帝蓦地站起，眼里是熊熊的怒火。
“勤勉律己，恪守规矩？朕看你是整日里不干正事！”
楚云辰被吓得径直跪了下去，瞬间心里的想法全数涌了上来。
看父皇的样子，像是知晓了点什么。
可这不可能，他早已买通了狱卒，且在江序毒发后，被收买的狱卒第一时间就被解决了。
这件事已成一件无头之案，再如何查也差不到他的头上。
许是，许是父皇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楚云辰带着侥幸的心理，开口道：“儿臣愚钝，实不知近日又做了些什么逾矩之事，还请父皇加以提点！”
“好一个不知！”到这种时候，楚云辰还不开口，皇帝气极发笑：“雇人毒害朝中重臣，按照我朝律法，可是要株连九族的！朕倒要看看，对此事你有何解释？”www.chuanyue1.com
“毒害重臣，若是能将此事做的滴水不漏也就罢了，偏生生了一榆木脑袋，没那缜密的心思，还竟要干这些危险之事！现在好了，你露出了马脚，所有行径都被查了出来，若不是朕替你擦屁股，此事一旦披露于天下，丢的可是我们皇家的颜面！”
与江序的中毒相比，皇帝更为恨的是楚云辰的蠢笨，话语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直到这时，楚云辰才意识到所有的举动已东窗事发，面对皇帝的审问，心下是忐忑万分，头垂得更低了，且渐有大汗冒出。
“父皇，是儿臣一时鬼迷心窍，儿臣见江首辅在您面前颇受重视，心下有些不平衡，加之前些日子与江首辅之间起了些小摩擦，想不开便做出了这种事，还请父皇饶恕！”
“儿臣再也不敢了！请父皇再给儿臣一个机会！”
伴随他哭天喊地的求饶声而来的，是他双头磕到地面上的声声重响。
许是担心皇帝听不见他的悔意，楚云辰磕头的声音越来越响，很快，头上就隐隐渗出了血渍。
可他像是不知道疼一般，继续一个接着一个的磕着。
此情形，若是搁在平日里，皇帝倒还会起一些恻隐之心，可现下里，应是抱着惩责楚云辰的想法，他表现的是视若无睹。
眼见着一刻钟过去了，楚云辰只觉得自己的额头虽满是伤痕，可疼痛感早已麻木了。
这样下去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楚云辰有些担心，因着疲乏，磕头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下一秒终是听见了皇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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