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黎出了帐篷，刚一出来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不远处，一群人跪伏在地上不知道念一窜什么奇异的长文。
而他们所跪伏的前方，是类似一个祭祀的东西。
她明显看到上面躺着一名少女，穆清黎正惊诧时，她身后响起了冰冷如幽幽九泉的声音。
“那是准备给死神的祭品，就是将人作为献祭，用自己的血肉祭祀死神，在让鲁国的一众民众分食那些血肉，这样祭祀就完成了。”
穆清黎听到这并没有丝毫害怕，只是懒洋洋地笑道：“所以王爷不惜辛苦，跑到这么偏远的沙漠，就为了给我看这个美人祭祀？”
这人不做无谓的事情，来这必有所图，只不过没想到，这所图的是为了她。
司千焕没有说话，只是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穆清黎眯起眼瞅他，微笑：“这份大礼我很期待，期待不久之后可以用的上。”
司千焕低笑，吻了下她的唇，在她唇间低语：“肯定会的。”
这天阳光很刺眼夺目，宛如一场盛大的白日焰火普照大地，地面上明晃晃的，仿佛铺了一地白银。
穆清黎静静地仰头承受他温柔的亲吻。
阳光将她和他的身影拖长成一段缱绻缠绵的影子。
只有清新的水汽与沙漠的干燥的风拂面而来，将那一段缱绻风干成彼此记忆的剪影。
——
天轻云淡，白云无相。
两人处理好事情之后就赶回了扬天城，毕竟她若不赶回去，岂非要错失好戏？
回到丞相府后，平静的过了几日，这天蓝氏头七，府上四处白幡飘飘，黑花成团，还有哀哀的哭泣之声。
荣氏正在前院指挥着小厮们搬运纸人，安排宾客，一脸平静，毫无悲色。
蓝氏一死，苏氏不管家，陈氏又疯了，这丞相府上，她自然就是掌家主母。
老夫人又是个爱作壁上观的人，所以她也没有顾忌，便连虚伪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穆清黎穿着素服打量着荣氏，淡淡地道：“荣婶婶，到底是可以节哀了。”
穆清黎的话让荣氏的脸上出现一丝哀色，那是一种长久积压的忧伤。
荣氏抬头看着那灵堂上大大的奠字，方才冷笑：“是，有蓝氏下去陪他，我儿终于可以安息。”
荣氏打起精神来，对着穆清黎轻声道：
“二姑娘从宫里回来了，看样子，她的心病似乎好了许多，而且……颇有些不一样了，郡主要小心。”
“穆清贞回来了？”
穆清黎微微眯起眼，随后暗嗤，今儿可是蓝氏的大丧，她自然是要回来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她的心病却好了，这倒是有趣得很。
“咱么丞相府暂时都要靠荣婶婶操劳了，不过荣婶婶这么能干，想必一定能将万事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穆清黎笑笑。
荣氏自然听看出了里面深意，便也笑道：“那是自然。”
她现在颇有兴趣的想会一会穆清贞。
不知这些日子，穆清贞变成了什么模样？
领着流月和流朱进了灵堂，穆盛走上前牵住她的手：“进来给你二姨娘上柱香，到底这么多年，她……”
或者想起蓝氏不管如何都是为他付出了不少，忽然就这么没了，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好受。
“父亲，节哀……”穆清黎仿佛极为关心的扶住穆盛。
她正要去拿香，忽然见到一双素手递给她一束香：“用这个吧。”
穆清黎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消瘦而清秀的脸。
这些日子过去了，穆清贞原本混乱的目光如今变得清澈起来，仿佛平和了不少。
那以往的骄傲和精明都不见了。
穆清贞仿佛变了一个人，她甚至还对穆清黎露出一个忧伤的笑：“大姐，怎么了，如今连贞儿的香都嫌弃么？”
穆清黎挑眉，随即也温和道：“二妹妹说什么呢，咱们是姐妹，如今二姨娘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伤心了。”
说吧，她转身点燃了香，插上了香炉。
看着两姐妹和睦相处，穆盛颇感欣慰，便转身去招待其他人了。
穆清贞递给她一曡纸钱，低声道：“大姐，过去是妹妹年幼无知，如今母亲也不在了，还请大姐宽宏大量原谅贞儿吧。”
穆清黎闻言，颇为疑惑的看了穆清贞一眼，淡淡道：“二妹妹，你在说什么呢？姐姐怎么听不懂，我怎么时候怪过你，妹妹是想多了吧？”
穆清贞看着穆清黎，那双眸不由自主地就流下两行泪，只是她仿佛怕被别人看到，连连擦掉。穿书吧
“大姐……贞儿求你了。”
穆清贞眼眼眸含泪，仿佛极力压抑委屈的模样，让人忘之不忍。
穆清黎唇角弯起一抹嘲谑的笑意。
怎么，又要来这种下作的招数，让别人以为自己欺负她么？
但出乎意料的是，穆清贞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大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迟些妹妹再来。”
话落，她便跪在灵堂旁，安安静静烧着纸钱。
穆清黎看着她，心中嗤笑。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她这演什么聊斋。
冬日昼短，一会子天色渐渐暗。
灵堂上来吊唁的人渐渐的少了，荣氏便令厨房的管事准备开白宴。
穆清黎懒得继续做戏，便借口伤心过度，身子不适，打算回西院。
幽幽凉风吹过，梅香扑鼻。
穆清黎一路与流月、流朱几个说笑着，心情颇好。
只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在见到了那两道挡在路中间的窈窕削瘦身影后，便戛然而止。
“大姐。”穆清贞见到自己要等的人，脸色露出一丝喜色，同时拉了拉身边有点呆呆低头站着的女子。
那人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僵硬地喊了一声：“大姐。”
穆清黎这才看清楚原来那呆木消瘦的人竟然是穆清云。m.chuanyue1.com
这几个月不见，她竟然和穆清贞一样如同换了个人，原本窈窕的少女现在干瘦如柴，面容蜡黄，眸子如一潭死水。
也不知道荣氏给她吃了多少苦头，让原本骄横跋扈的少女变得如此模样。
穆清黎淡笑：“两位妹妹找姐姐有事，今儿可是二姨娘的头七，听说头七之日，亡灵会回到自己身体旁边，二姨娘向来不喜欢我，两位妹妹还是离我远一些，不要让二姨娘生气了。”
穆清贞忽然抬头看着她，眼中含泪，“大姐，母亲已不再，所有恩怨也该了解了，贞儿自知罪孽深重，对不起大姐，但求大姐看在父亲的份上，饶了云儿，让她会相府吧。”
原来如此，是为了让穆清云回来所以才示弱的么？
穆清黎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后似是苦恼地道：“二妹妹，不是大姐不愿意帮忙，只是这下决定的人是父亲，我当初也求过父亲，可父亲没有答应，我也是很无奈，
如今二姨娘不在，三姨娘也疯了，说不定你们去求父亲，父亲心软就会让三妹妹回来了。”
穆清黎脸上叹息忧伤，但心里颇为开心，丝毫不怜悯这两人。
她为何要答应她们，穆清云如今所受的侮辱，不及她当年受过的十分之一。
看着穆清云的模样，就想到当初不把她当人看的样子，她也要让她尝尝低贱如泥的滋味。
穆清贞见她拒绝，竟然跪了下来，低声下气哀求：“如今父亲疼爱大姐，若是大姐愿意帮云儿说两句话，父亲想必会听姐姐的。”
“毕竟姐妹一场，我知道以前我们有很多对不起大姐的地方，只是现在已经这样了，难道大姐要让我们姐妹都拿来偿命么？”
穆清黎看着面前的少女，不由暗忖，这是忏悔？
她到没想到穆清云这么骄傲的女子，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我们姐妹……都这般下场了，大姐，求求你……”
穆清贞泪如雨下，濒临崩溃一般伸手扯住穆清黎的裙摆。
连呆木的穆清云也哭了起来。
穆清黎眯眼打量了她们一样，轻叹一声，弯腰扶起穆清贞：“妹妹说的是，咱们到底是一家姐妹，大姐又怎么会不帮你们呢，快快起来。”
“那姐姐……你答应了？”穆清贞抬头看着她，目露喜色。
穆清黎淡淡地道：“嗯，我会向父亲说，只是此事最终如何，还是要看父亲的决定。”
看着穆清黎像是有了和解之意，穆清贞试图拉着呆木的穆清云一起起来，“谢谢大姐。”
但穆清云却怎么都不肯起来，只忽然抬起头，仿佛想到什么一般，极其恐惧地道：
“大姐姐，母亲疯了，二姨娘死了，都是她们让我们欺负你的，你不会也把我们都杀了吧，以后大姐姐叫我做什么，只要给我一口饭吃，我什么都愿意干。”
“三妹妹这是怎么了，说什么胡话呢，二姨娘不是死于心疾么？三姨娘是被吓的，难道你觉得我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么？”穆清黎皱了眉，将她扶起来：
穆清贞眼里掠过一抹冷光，便伸手也去拉穆清云，却对着穆清黎低声道：
“大姐，府上私下有流言说是母亲与人有染，那日她大闹你西院，我也都听说了，你只告诉我们，今日一切不过是母亲咎由自取，我也不敢怪大姐的。”
穆清黎看了穆清贞半晌，那种幽深的目光，冷若尖刃，几乎是直直地看进穆清贞的心底，让穆清贞有些勉强地道：
“大姐，你……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穆清黎淡漠地道：
“因为，我问心无愧，虽然我与二姨娘并无母女之情，但二姨娘的死与我无关，为何二妹妹一直口口声声地要我承认与姨娘的死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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