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思渊原本在同福酒楼陪了沈子瑜一整天,眼下却主动提出不去京兆尹府查案。
他如此反常让巫零心生疑惑,可她的时间不多了,便未做深层次的思考。
待巫零与沈子瑜走后,穆思渊怔怔望着她们的背影,喃喃道:“这次,我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意识到环采阁的案子牵扯到自己!
巫零进入盛京后故意疏远自己的目的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穆思渊藏在袖里的手逐渐握紧,可再看她们远去的方向,眼神又变得柔和了许多……
七月十六日,巳时一刻,夏日的阳光明晃晃像金子一般澄亮,落在花叶上交映璀璨。
巫零只剩下五天时间,可她依旧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一身红裳踏入京兆尹府,配上漫天灿烂的阳光,显得愈发明艳。但她无暇观赏满园鲜花,接连“阿嚏”几声,越发觉得难受。
沈子瑜道:“盛京旖旎繁华,最多花草,眼下又是夏日,你恐怕有的难受。”
巫零长叹一声:“你说我怎么得这么怪的一个病。”
高福运在正厅连续踱了几个来回,张嘴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看到巫零与沈子瑜来到京兆尹府,他从正厅出来相迎,见巫零脸色很差,不由吃惊地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巫零冲他拱拱手:“无妨,验尸结果如何?”
高福运瞥了一眼沈子瑜,目光立刻有了探寻与审视的意味。
巫零道:“她是我一同查案的朋友。”
沈子瑜略一拱手,没有说话。
高福运点了点头:“你们进来说。”
他让人上了一壶茶,巫零坐下后慢慢地啜着茶,听高福运详细解释验尸结果。
高福运道:“昨日你们发现的白骨一共十三具,身上有多处烧痕,大多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本府比照过环采阁留下来的花魁画像,白骨的体型与她们大抵一样。”
巫零问道:“十三具尸体里面是否还有与众不同之处?”
高福运向来欣赏她的机敏:“其中一具尸体的右腿骨与其他骨骼不同,经仵作查验,这具尸体是被人拼凑而成。”
巫零奇道:“怎么说?”
高福运继续道:“这具尸体的骨龄虽说也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且体型与花魁十分相似,但她天生缺少的右腿骨,现场找到的右腿骨属于一位五十来岁的妇人。”
巫零随即明白:“说明这具尸体并不是花魁,而找了一个体型特征与花魁很相似的人,其目的自然是瞒天过海。”ωWW.chuanyue1.coΜ
高福运点头:“本府也是这样想的,二十年前凶手杀害花魁后,又一把大火将她们烧得面目全非,如此便可以掩盖其中一人的身份。”
他分析案件的思路格外清晰,办案效率也和在恫兮镇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巫零眼中带着笑意看着他:“高大人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清二十年前的白骨,想必府上的仵作十分厉害,不知可否请他出来,我还有一些问题,想当面问一问。”
她这一眼似乎要看进这位高大人的心里。穿书吧
高福运被问得一怔,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出来。
巫零试探着问:“莫不是那位仵作有什么问题?”
高福运道:“其实府上仵作并无这个能力……”
巫零心口一抽,难道说是……
高福运轻声道:“说来也巧,本府将白骨带回京兆尹府后,阎大人正好来了,他见府上仵作无能力验骨,就将白骨带走,说他府上有人可以检验。”
他说完后有些尴尬,告诉巫零:“此事阎大人叮嘱本府保密。”
巫零点了点头,用理智压住内心所有的情绪,又问道:“这些人的真实死因是什么?”
“中毒!”高福运说到这里的时候,掌心渐渐沁出了冷汗,“每具尸体的额头上都有一处‘猫爪印’,而‘爪印’已经伤到头骨,像是烧热的铁块造成,伤口中则里含有能致命的剧毒。”
巫零喃喃道:“这倒仿佛……像极了淬了剧毒的炮烙之刑……究竟是多大的怨恨……”
而且,炮烙之刑过于残忍,一般老百姓根本不会有所了解。
莫非……
高福运叹了口气:“虽说有一具尸骨存疑,但毕竟二十年了,难再有其他线索。”
沈子瑜想到一事,道:“我记得在花魁出事之前,环采阁还有一位死者,名叫萧揽,其死因据闻也是被‘猫妖’所杀。”
高福运道:“这条线索本府也已经掌握,早前命人去萧家将他的尸骨挖出,并请仵作验过,死因与死状都与花魁完全一样。”
一日之内,这位高大人对于此案竟有如此突飞猛进的进展。
巫零越听越觉得有异,紧接着又问:“萧揽的尸体为何埋在萧家?”
高福运道:“据萧家人说,因为萧揽死于‘猫妖’之手,其他地方都禁止他们踏入。”
巫零又问:“萧家现如今还有谁?”
高福运道:“萧揽的妹妹,萧朝云。”
萧朝云?
巫零又细细想了想。
沈子瑜道:“当务之急是要确认第十三具尸体的真实身份,此人可能就是凶手。”
高福运“哦”了一声,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本府忘记说了,那具尸骨是张芊宁,仵作对比过环采阁曾留下来的一些画卷,且此人曾与第一个死者萧揽有过矛盾。”
张芊宁?
巫零总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但她更加疑惑这位高大人突飞猛进的调查结果,他一定有什么秘密没有说,特别是关于“仵作”的秘密!
巫零揉着太阳穴,觉得头有些晕沉。
沈子瑜察觉她的脸色越来越差,提醒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巫零点头,起身拱手道:“高大人,告辞。”
她刚准备要走,就被高福运抓住手腕,悄然塞入一张纸条,他的眼神复杂且具有深意,正厅忽然静默下来。
巫零握住纸条,佯装无事地笑起来:“请高大人放心,我得到线索后,一定会上报京兆尹府,助您查案。”
“如此……甚好。”高福运缓缓松开手,放她离开。
巫零走后,高福运叹了声气,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高福运立刻行了礼躬身道:“参见阎大人。”
阎修竹垂目望了一眼巫零喝过的茶盏,盖碗上还附着一些茶叶沫子:“老夫曾听闻过一个故事,故事中的主角愈禁愈为,他的主人越不让他做什么,他偏要做,越不让他说什么,他偏要说……”
阎修竹转过视线望着高福运,缓缓道:“高大人,你说这种人是什么心态?”
高福运忙跪下磕头道:“下官不知。”
如今,他的脊梁上都是冷汗。
阎修竹道:“因为人的天性是好奇与逆反,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总觉得自己有能力掌控住一切,所以偏偏要犯禁,殊不知是在玩火自焚。”
高福运道:“下官不敢……”
他直直地跪在那里,身体都僵住了。
阎修竹道:“有些话老夫不说,是因为凭你的阅历和经验根本无法理解,但你所思所虑尽在老夫掌控之中。老夫调你上任京兆尹,是因为看重你的品性,在如今的朝廷里,已经难得一见了。如今你坐在这个位置上,要发挥你的价值,你可懂?”
高福运忙道:“是,大人。”
他还是没有懂。
阎修竹也没有继续深入的谈论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环采阁的案子就交给巫零去查,她有任何动向,你随时来报即可。另外关于有人在秘密调查环采阁一案的事情,你要想办法泄露出去,让盛京的百姓也有所耳闻。”
高福运:“是……”
他小心谨慎地偷瞥了一眼阎修竹,谨慎道:“此案多亏大人府上的仵作相助,不知下官是否有幸可以拜会一下?”
“区区仵作也值得你京兆尹记挂?”阎修竹垂目盯了他一眼,眼底幽光一抹。
高福运吓得立即伏地不敢多言。
夏日骄阳虽艳,但盛京郁郁葱葱,四下一片浓绿,也就显得并不炎热。
巫零和沈子瑜离开京兆尹府后,打开高大人偷偷递来的纸条,上头写着萧家的地址。
沈子瑜微微皱眉:“莫非这位高大人被人控制了?”
巫零点了点头,看着纸条上的字,眼神一层层地冷了下来。
在盛京这个地方,有能力控制京兆尹的人无外乎就是那么几位。
睿王?莫修?还是……阎大人?
另外还有“张芊宁”这三个字,巫零总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沈子瑜以为她还在想仵作的事情,便道:“你在怀疑验骨的仵作是慕白?”
听到慕白的名字时,巫零长长叹了口气:“虽说天下仵作很多,但这件事我直觉就是他,我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现在我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
如果验尸的仵作真的是慕白,巫零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慕白平安无事,忧的是他回到从前,不再信任自己……
沈子瑜道:“他本性不坏,只是执念太深,恐怕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让他不得不如此行事。”
巫零不禁一笑:“你与他相处并不多,怎会如此了解?”
沈子瑜道:“因为昭婆婆等人死时,我就在一旁。”
巫零苦笑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对他打击很大。”
谈及一间客栈发生的事情,巫零心中突地一动,蓦地转头,盯着沈子瑜道:“我知道谁是张芊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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