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三人一夜无眠。
沈千树坐在病床前,眼睛都没有闭一下,一直观察着陈玉梅的状态。
凌晨四点。陈玉梅缓缓睁开眼睛,握着沈千树的手紧了紧。
瞬间,沈千树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的,她望向陈玉梅的那一刻眼泪终于是止不住了,一颗颗不断滚落,哭的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来。
宛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诉苦的地方。
陈玉梅笑她:“哭什么,老娘还没死呢……”
陈玉梅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
她很冷静,一点也不意外自己为什么在医院里,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沈千树紧紧攥着她的手,眼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别哭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么爱哭……我这么大年纪了……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哎呀,活了这么久,我早就知足了……”
“不行!陈玉梅你说好的我死了你都不会死,你不能,不能反悔。”
陈玉梅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要真活那么久啊,可真就变成妖怪啦……”
“可惜你好不容易回来过次年,都没过好……你都没吃到我包的饺子呢。”
“你好好的,好好的,我们回去吃。”
陈玉梅攥紧沈千树的手,说:“放心,我会好好的……我们回去一起吃饺子。”
沈千树猛地点头。
早上医生过来检查,陈玉梅整体状况不是很好,血压偏高,在医生的询问下她们才得知,陈玉梅常常头疼,夜里几乎是睡不了一个完整觉,夜夜失眠。
除了平时吃什么要忌口以外,医生还建议陈玉梅做一下心理治疗,常年失眠和这个有着极大的关系。
压力较大,过度忧虑,都会导致失眠,而陈玉梅失眠的严重性已经造成了神经衰弱,再这样下去会引发其他的疾病。
住院的这几天,沈千树几乎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到了晚上沈千禾过来,她才肯回去休息一下,但也总是睡不踏实,天还没亮就又来医院了。
沈千禾在家里煮了饺子带来,四人在病房里一起吃了顿饺子。
晚上,陈玉梅睡不着,坐在病床上发愣,望着窗外的夜空,她独自喃喃道:“说不定啊,我真是个丧门星,什么时候病倒不好,偏偏在这大年三十。”
沈千树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说什么呢,你才不是什么丧门星,谁家丧门星天天给小孩儿送吃的?给孤儿院捐款?”
说罢,她双臂抱住那个瘦小干枯的身躯:“你是大福星,长寿的大福星,给别人带来幸福的大福星。”
陈玉梅笑了,笑的那般苦涩,一抹温热划过脸颊。
她从来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现在也好,年轻时也是。
女儿死的时候,她真想一头撞死。
那个经常拿小手抓着空气的小娃娃就这样惨白,无声无息的躺在自己怀里,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掉出来,就怔怔的看着。
真的是她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吗?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定不移,她曾经也动摇过……
出院后,沈千树在四合院又待上好多天,她不愿走,最后陈玉梅连踢带踹的把她和纪南星赶走。
一边踹,陈玉梅一边骂她:“留在这儿干什么?!白吃老娘的大米,快走快走,挣你的大钱去。”
没办法沈千树只得走了。
沈千禾不舍的送她们到门口,她看出沈千树不放心陈玉梅,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会劝陈奶奶去做心理治疗的,会照顾好她的。”
沈千树淡淡点头:“嗯,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
……
多年前,沈千禾刚毕业,她回到以前生活的小镇,在孤儿院稳定工作后,住处却成了问题。
正为此事发愁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婆婆出现在她眼前,沈千禾还记得她,印象里婆婆每次送来的水果都很甜,但是过去这么久,婆婆显然已经把她忘了。
沈千禾费了好大的劲做自我介绍,和婆婆说她是几几年的那批孩子,可婆婆只是淡淡的笑着,记不起来。
因为婆婆这后半生与太多孩子打过交道,看着他们被人领养,看着他们长大离开。
沈千禾忽然想到什么,说:“您还记得安安吗?就是经常叫您灰狼奶奶的那个。”
听到这个名字,婆婆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记得记得,你是和安安一起被领养的那个孩子吗?”
沈千禾见她终于想起来了,立马点头。
安安是沈千树被领养之前的小名,这名字和婆婆早夭的女儿同名。
但婆婆记的深刻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在她记忆里这个安安很调皮,同年龄段的孩子都已经被领养,有了新的家庭,可安安却留在孤儿院里一年又一年。
婆婆没有条件领养安安,就经常来看她,想着如果没人要这个怪脾气的小孩,那就等她长大了,接到自己的四合院里来。
可没等到安安长大成年就被退休的院长领养了,可能是院长也觉得这小孩脾气古怪,以后会吃亏,所以自己领养了她。
一同被领养的还有一个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小女孩。
那天婆婆和沈千禾聊了好久好久,了解到姐妹俩如今的生活状况,婆婆听着心疼。
得知沈千禾正在找房子,她将自己的四合院其中一间租给了她。
同年年底,婆婆得知安安要回来,激动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心里想着安安还记得她吗?
安安确实还记得她,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安安说:“我去,她还活着呢。”
婆婆给安安一顿胖揍。
嗯,安安一点也没变。
有些爱,是无声的,是不被人知晓的,就像小时候的安安,她一直都不理解灰狼奶奶为什么只训斥她一个人,直到长大后安安忽然想起,灰狼奶奶总是会把最大最甜的那个苹果偷偷塞给她。穿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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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原定酒馆恢复营业的时间已经超出了好多天,回家过年的大家都早已回来,等待着他们的老板。【穿】
【书】
【吧】
没营业的空档里,杜淮左领着李哲彦到酒馆提前打扫了卫生,当然,李哲彦是不情愿,被逼着来的。
回去的路上,纪南星坐在副驾,拿着纸笔“沙沙沙”写了一路,等红绿灯的时候沈千树好奇探头去看。
“写什么呢?”
纪南星转了个笔:“灵感。”
沈千树“哦”了声,对于音乐她不懂,手握回方向盘,做好自己司机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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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正式开始,大家回归工作,又开始忙忙碌碌,不得消停。
酒馆里几人重聚,为青梨酒馆新一年的开门大吉庆祝。
大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许久未见的几人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张旻在这时宣布了一个新消息,他微微低头,道:“老板,我大概再干两个月可能要辞职了。”
李哲彦震惊,摇着张旻的肩膀,疯狂问:“为啥啊,为啥啊?”
张旻说:“我这次去乔乔家过年,我决定了要去她的城市打拼,我们俩这些年的积蓄也刚好够付那边房子的首付,还两年房贷我们就结婚。”
沈千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事啊,到时候结婚可别忘了叫我。”
张旻微红着脸点点头:“一定不会忘的。”
李哲彦趴在吧台上,仿佛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一般,嘟囔着:“旻哥,你走了,老板和淮左哥可就只欺负我一个人了。”
张旻笑了笑:“我不走,挨揍的也只有你一个人。”
沈千树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不满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杜淮左也说:“是啊,什么时候?”
“多到数不清!两个恶霸!”
“乓乓。”李哲彦头上多了两个大包。
……
过完年后,冬季也迎来结尾,外面的积雪全部化成了一滩水,谁家堆起的雪人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同时被主人遗忘。
花草们争先恐后的破土而出,谁都想做春天里第一株花朵。
小镇里某家孤儿院的老槐树冒出淡绿色的嫩芽,树下有个孩童蹲在地上独自一人弹着弹珠。
镇子里有一片湖,湖里鱼游虾嬉,湖边一个老头因为坐了许久却只钓到一条小鲫鱼,而气的差点掰断鱼竿。
湖对面是一片树林,白雾尽散,一眼望不见头,不知道里面是否住着灰狼婆婆。
又是一年春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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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淮左这几日好像都很忙,常常皱着眉低头看手机,指尖敲击着屏幕,电话也多到数不清。
沈千树怀疑他是不是在外头接了什么别的业务。
不过细细想来杜淮左家里应该挺有钱的,毕竟刚毕业就能开上车的,可没多少。
照这样看来,他完全可以自己经营一家买卖,而且做生意这方面他天赋极高,但是他偏偏在这小酒馆里拿着几千块的工资不亦乐乎。
沈千树好奇的不行,没忍住凑上前去,问:“干什么呢?你最近好忙啊。”
杜淮左瞬间熄灭手机屏幕,转身靠在吧台上捏了捏眉心:“什么也没忙,家里催婚。”
得知原因,沈千树兴致缺缺。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哦,你也确实年纪不小了,张旻好像就比你大两岁吧?他都要结婚了,不说别的,人家恋爱都谈了好几年了。”
“也不怪家里人催你,你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忽然沈千树想到什么,又凑了上去,低声道:“哎,淮左,你谈过恋爱吗?”
杜淮左看着双眼里透着八卦的沈千树,他扭头看向窗外,含糊道:“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
沈千树戏谑的拉长声“哦”了声,她注意到杜淮左耳根红了,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还挺有趣。
说话的时候,沈千树注意到酒馆门口停了一辆“低调”的劳斯莱斯,一开始她以为是路过,或者来酒馆喝酒的客人,但是它只是停在门口没什么动静。
沈千树双手撑在吧台上,伸长脖子往门外看:“那车停在酒馆门口好久了,干嘛的?”
杜淮左闻言,也向外看去,顿时面色沉了沉,他拿起一旁的外套走向门外:“我去看看。”
出了门,他走到劳斯莱斯旁,熟练的开门坐上去,片刻后车开走了。
显然,这辆车的主人是来找他的。
李哲彦拄着拖把看傻了眼,说:“我去,淮左哥该不会是个隐形富二代吧?这是要回去继承家产了?”
沈千树喝了口杯中的酒,李哲彦这次终于是聪明了一回,因为沈千树也是这样猜想的。
或许更早,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杜淮左名牌大学,金融系毕业,开着奔驰suv的酒馆打工仔,怎么看都很违和。
所以真保不准他是个隐形富二代,可如若真是这样的人,来这小酒馆打工的意义何在呢?而且一干就是两年多。
体验生活?
不过只是猜测,如果是真的,杜淮左有意隐瞒,或许有着不可说的理由吧。
杜淮左出去二十分钟左右回来,之前的那辆劳斯莱斯并没有和他一起回来。
回到酒馆后,他的脸色就不是很好。
沈千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但这种事情哪能逃过八卦之神李哲彦,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亮着星星眼,说:“左哥,刚才那辆劳斯莱斯是你家的啊?”
杜淮左一边擦酒杯,一边在想事情,只是淡淡的“嗯”了声,然后下一秒就被李哲彦吓了一跳。
李哲彦惊呼,嘴巴张得老大。
“左哥!你藏的也太深了,我家要是有辆劳斯莱斯,我还在这儿打工?我直接让咱们老板给我打工!”李哲彦说的大声,好像他现在就有能力让沈千树给他打工了一样,然后故意说给她听的。
不过话音刚落,他立马反应过来捂住嘴巴,偷偷瞟向沈千树。
只见沈千树双手抱胸,一脸“继续说啊”的表情。
李哲彦连连摆手,尴尬的咧着嘴角:“开,开玩笑的老板,开玩笑的。”
被李哲彦这样一闹,杜淮左脸上的阴霾也褪去不少,他揽过李哲彦的肩膀,悄声和他说:“刚才那车确实是来找我的,车上有个老头,他和我说让我离开他女儿,然后给我一百万。”
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前,李哲彦还怀着激动的心,以为杜淮左要和他说什么大秘密。
然而听见的却是这样离谱的事情,他撇着嘴,觑了眼杜淮左:“淮左哥,我就那么好骗?你看我像傻子不。”
杜淮左斩钉截铁:“像。”
李哲彦又开始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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