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中。
乾元帝负手而立，园中十丈之内空无一人。
就算是夏常这位随身太监，也不在身边，在远处候着。花园四周有护卫，却是安阳王府的护卫。
皇帝护卫，竟然没有带入安阳王府。
乾元帝看着熟悉且陌生的精致，喟然一叹：“今年今日今时景，心境不同景不同。”【穿】
【书】
【吧】
“贾复生意欲归隐...”
乾元帝知道自己最近做的有些过，让贾芸心生警惕，以为他要过河拆桥，飞鸟尽良弓藏。虽然他有此心，然而大商以武立国，曾经出现多少王爵武勋？
大商军制不同，纵然可以统领天下兵马，威望极高，没有虎符则是难以调动大军。这是大商君王，能够善待功臣的原因之一。
帝王心术，功臣寒心。
乾元帝心中一凛，忽然明白贾芸心中所想。
面带愧疚，想一想如果不是贾芸，他如今还是傀儡。如果不是贾芸，鞑子窃据河北，随时南下。
如果不是贾芸，草原各部必然跨过长城，直入神京。
如果不是贾芸，江南商贾必然失去控制，大商国库空虚，而被商贾掌控命运。
“原来你的功劳，已经如此之大，而且你还有圣贤之名，那一个帝王不惧？”
长叹一声，乾元帝嗤笑一声：“朕为你找几个妃子，还倒是朕的不是？贾复生，你还真的可以抗拒美色？”
“陛下。”
贾芸来到亭子，弯身行礼：“陛下突然驾临，臣没有准备接驾事宜，还请见谅。”
“复生，你坐吧。”
乾元帝最终还是决定妥协：“今日只有你我，没有君臣，只有朋友。”
没有君臣？
只有朋友？
贾芸自然是不信的。
“当年我为康王之时，其实就是一个不得志的闲散王爷。”
乾元帝自言自语，讲述自己过往：“那时候吧，天下大势，天下贫弱，天下各种不如意，与我来说，都是无关。我也插不上手，插手就要被人忌惮。”
“闲散多好？”
乾元帝苦笑一声：“本来安安稳稳做王爷，一天清晨，太监宫女，文武大臣涌入王府，请我登机。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惶恐不安，生怕这是别人陷阱。”
贾芸能够体会那时候，本来无权无势的康王，突然成为皇帝？这件事情，放在谁身上，谁也不敢相信。
“不错。”
乾元帝微微点头：“当时我怕是陷阱，我真的想做皇帝。你知道为什么吗？”
“天下、百姓...祖宗社稷。”
做皇帝，不就是这些？
“贾复生，你很聪明，而且你不懂收敛。”
乾元帝给他倒了一杯茶：“我当初想的，还真不是如此，天下百姓、祖宗社稷，对我来说，只有坐稳帝位，只有手握乾坤，才能施展的抱负。”
“那一年，朕微服出巡，走出神京，走入乡野。朕看到，就在天子脚下，竟然还有饿殍，不知多少白骨，就在路边。”
乾元帝浑身都在战栗：“那时候，我就想，我做皇帝为了什么？”
“手握乾坤，掌控天下？随心所欲？享乐一生？”
“都不是啊。”
乾元帝沉默下去，许久之后才说道：“那时候我才明白，天下万民生存不易，商贾勋贵奢靡无度，官宦只为升官，心无百姓。”
“他们随手可以捐一个官，随手就是百两银，他们一顿饭，就是十几道菜。”
乾元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时候起，我的愿望就是天下吃饱穿暖，我的愿望就是，勋贵再无特权，我的愿望就是，官途的公正。”
“皇帝一念，关乎万民，所以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那时候，我也无权，有心无力。看着错乱的朝堂，太上皇身居深宫，依旧把控朝堂，奢靡无度，天下大势与他何干？”
贾芸静静聆听，皇帝有皇帝的苦恼，百姓有百姓的苦恼。
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百姓更是自由有限。
百姓才是一个国度的主体，构成一个又一个朝代，而一个新的朝代建立，受苦的还是百姓。
建国之初，争取民心，国盛之时，民心已经不值钱。
历朝历代就是如此。
“你刚出现的时候，我是激动的，也是畏惧的。”
乾元帝眸子中光彩熠熠：“我在想，如此悍勇统帅，如果能为我所用，必然是我实现抱负的一大助臂。”
“贾复生，当初你选择了我，今日何故要离我而去？”
乾元帝微微一叹：“人生得意，就会有糊涂事。朕看着朝堂无趣，就要看你与文武百官相斗，可惜，你会错了意。”
会错了意？
贾芸心里有数，华阳公主那么一嚷嚷，乾元帝也感觉到了畏惧。
要是真的发生那种事，乾元帝必然只有两个结局。禅位，被杀。m.chuanyue1.com
信任遭到了质疑，在想回到过去，也就没有那么容易：“陛下，你册封的妃子，如今我已全部接纳。”
乾元帝微微一愣，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随后大笑出声：“贾复生，你我君臣再续写神话，北方草原，东北鞑子依然还在，我们的脚步不应该停止。”
贾芸虽然没有说几句话，乾元帝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
看着心情大好，大笑离去的皇帝，贾芸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你已经道歉，我若不接受，就显得小气。如若北方被平，鞑子被灭，你还能如此，或许真的会成为一段佳话。”
“来人！”
贾芸一挥手，几个亲兵到来：“监视宁王府，监视牛府，如果有对我不利的事情，回来禀报我。”
“宁王，你已经失去了资格，何必再来挣扎？”
储君之位是楚王的，乾元帝心性大变，突然猜忌他，也是因为楚王即将成为储君的缘故。
楚王对他极为推崇，而且又是被贾芸调教而出，乾元帝百年之后，龙驭宾天，他担心楚王驾驭不住自己，所以一开始的举动，就是敲打他。
“人皇之心，我还是留着的好，要是真的不爽快，这天下...”
野心，这一刻滋生而出，贾芸不想自己的生死命运，被别人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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