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格在个大型商场的1楼,去天台要坐电梯到7楼,再走楼梯上去。从电梯里走出来,何屿萧的脸色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他感觉他好像明白了江牧哲说的去天台的意思。他知道gay圈这样的事很常见,江牧哲这样的颜值在圈里应该也是很吃香的。他应该是个熟手。

  他不是个古板的人,但在今天之前他的确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冲动,没有与其他人坦率过他是gay,也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他甚至想,江牧哲刚才是不是故意让他品鉴那么多鸡尾酒的。果然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他的雷达也响了吗?是他太迟钝了。

  对江牧哲想要在天台上玩,他没有任何想要评价的。

  如果他刚才没有答应,没有跟他上楼的话。蓦地,何屿萧感到他的思路重新清晰了起来。

  “我去买点东西。”江牧哲说了一声吼,朝便利店走去。

  应该是去买套。

  可能还能找到润滑剂的替代品。

  直接承认自己刚才误会了?这太像临阵脱逃了。在这种事情上,冷静如屿萧也不能免俗的非常在意所谓的男人的面子。

  等江牧哲走近,何屿萧抱歉说道:“我刚刚接到了个电话。”虽然这样的台阶也好不到哪里去,太显而易见了,但他还是道:“家里……”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

  他终于注意到了江牧哲手上提着的袋子,里面的东西跟他预想的不大一样。

  是一大桶爆米花。

  “有事么?那电影还看么?今晚有新片首映。”江牧哲语气遗憾。

  何屿萧的脑子在彻底宕机之后,终于重启了,他知道他误会了。“上面是电影院?”他的声音好像是从另个次元飘过来的。

  “露天影院。这里离东湖校区这么近……你以前没有来过么?”江牧哲问道。

  没有。

  已经大三了,但这的确是何屿萧第一次来这里。

  他这才注意到,便利店边上还有个不起眼的售票厅,江牧哲刚才是去那里买电影票和爆米花的。他没有买可乐,他们今晚喝得已经够多了。

  上天台的楼梯口离他们还有些距离,但也能望到了。就这么会功夫,他就看到两对情侣模样的人走上楼梯。

  “你怎么脸红得这么厉害?是刚才喝太多了吗?”江牧哲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他焦急地把手放到了何屿萧的额头上,说道:“不会是生病了吧?”

  何屿萧有些狼狈地避开了他。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时刻。

  江牧哲却完全不能理解,还要试探他的体温。他们闹出的动静甚至引起了附近路人的侧目,被路人这样打量着,好像他心里几分钟前的变化也都能被窥探,何屿萧受不了地拉住江牧哲的手腕,他着他离开了这儿。

  ……

  这些回忆都还历历在目。

  何屿萧没有想过,它们能如此的清晰、鲜活。

  “布林商议出方案后我会再来见何先生的。”小K离去后,何屿萧依旧待在这里,待到雅格打烊。世事无常,他曾经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东西早已不属于他了。

  ……

  周末,何屿萧去了H城的第七疗养院。

  这里地处H城的市中心,却是难得的清净之地,依山傍水,空气清新。

  “我来拜访何先生。”何屿萧说道。

  在这寸金寸土的地段盖的疗养院,里面修养的病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对于来访者的身份验证也是异常严格。前台的护士查看电脑后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找到您的预约记录。”ωWW.chuanyue1.coΜ

  “我是受人委托来的。”何屿萧拿出今早刚收到的授权书,递给给护士。

  确认何先生的监护人已经变动,授权书也没有问题后,何屿萧又把江牧哲的身份证递给了他,重新做了登记。护士说道:“我们这里已经登记好了。以后探访时间内您再次过来,都不需要提前预约。何先生在501室,需要我带您去吗?”

  以往何屿萧只要在H城,他每周都会来这里,对这里再熟悉不过。

  他说道:“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这个冬天尤其爱下雪,把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色。今天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蔚蓝,影影绰绰的能望见远处的山峦。外面在化雪,比前些天都要冷,室内却暖气充足,舒适宜人。

  老人坐在窗户边上,感受着这冬日难得的阳光。他如往常一般的背脊挺直,身上的衣服也干净整洁,衬衣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面一颗扣子,再外面是一件浅褐色的毛衣。他神色安详,脸上的皱纹也没有让他显得老态龙钟、颤颤巍巍,每道皱纹倒像是带着沧桑的故事,在讲述他几十年人生经历过的风雨。

  何屿萧走到他的面前,蹲在他椅子的边上,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孺幕,轻声说道:“外公,我来看你了。”

  老人松弛苍老的手抬起来,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摸了两下,却没有说话。他已经被阿尔兹海默病折磨了很多年,早已认不清人,也很难用语言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穿】 【书】 【吧】

  只是他的小外孙小时候总是蹲在这个地方,他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何屿萧的眼睛有些酸涩。

  他把头靠在外公的膝上,如同以前一般。

  他是外公一手带大的,祖孙间的感情非常深厚。

  当他发现他失去了自己的身份后,他最担心的不是何氏,而是外公。他是外公的监护人,在他去世后,监护权就会落到他父亲手上。他父亲还不至于对个神志不清的老人不敬,他也相信他父亲会照顾好外公——哪怕他们多年不和,他也只是恨他父亲主次不分、亲疏不分。

  只是何屿萧了解外公,他定是不希望晚年意识不清,还要倚仗他父亲生活。

  他外公还有个妹妹,早年嫁去海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国过了。何屿萧叫她姑外婆。

  他小时候跟在他外公身边生活的时候,他就接的,他们兄妹两时不时都还有联系。

  他打电话给了姑外婆,把何屿萧去世的消息告诉了她,更多的则没有说。布林的事太过复杂,老太太未必能理解。

  姑外婆与何屿萧也只见过寥寥几面,对这个孩子的感情不深,她只是为哥哥难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看来,病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倒对他是件好事了。”在送走最爱的女儿后,又要送走亲手养大的外孙,这对个垂暮老人实在太过残忍了。

  何屿萧对姑外婆说,希望他能做她的代理人,替她在国内照看何老先生。他是何屿萧的朋友,这也是何屿萧临终前对他的嘱托。

  姑外婆对此没有怀疑,她的联系方式连何屿萧父亲都不一定知道,这孩子能这样快、这样顺利地找到她,应当是和何屿萧有关系的。退一步说,即使这孩子真的不怀好意,这部分的监护权也不可能更改老人的遗嘱,让他有机会觊觎老人的财产。

  姑外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何家的人身体都不大好,她终生没有生育,没有子女能帮忙料理事务,年纪大了也疾病缠身,经不起长途的飞行。她总要在国内找个代理人的,何屿萧的朋友总比陌生人多份情分在,会更用心些。

  何屿萧谢绝了老太太提供的报酬。老太太也没有坚持,只是找了律师,把何老先生部分的监护权转移给了他。

  何屿萧从床头柜上拿了柄木梳,帮老人梳头,就像小时候老人照顾他那样。“外公,您别担心,我不会再跟父亲吵架了。最近我遭遇到了很多事,已经能明白您当年的良苦用心了。”

  明明知道老人听不懂,他还是把布林的事都告诉了他。也因为这个,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把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出事那天,我太混乱了,没有保留证据,‘何屿萧’的手机、电脑也都是他们拿去给萧家的。当初他们对实验的介绍内容肯定也都被删除了。父亲说我感情淡薄,冷血。只有您会说我急躁,叫我遇到突发状况不要急,慢慢想,这样才能处理好。”

  他也只有在老人面前才会有这样多话。

  “过了这么些天,布林实验室里的东西不是被转移,也是被毁尸灭迹了。这样顶级的实验,仅靠布林这家工作室肯定是撑不起的,后面的关系错综复杂,再调查,大概就是螳臂当车吧。除非借助父亲的力量。但父亲那里要是说得通,能不能恢复身份也不那么重要了。”

  何屿萧这时想到的,却是他大三的时候,那个时候外公的阿尔茨海默病已经到中后期了,完全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少。也是在这里,外公劝他,“你父亲性子倔。吃软不吃硬。你们是父子,血脉亲情,有什么好争的。”

  他当时还执拗于何氏是外公一生的心血,不肯服输。

  他也是现在才能体会外公当时的心情。

  他想,外公比何氏更重要。

  他外公当时定也是这样想的,在他母亲走后,在外公的理智不可阻挡地被疾病夺走后,父亲已经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们父子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时候老人不是不后悔的,不该让何屿萧卷进他们的争斗里的。趁着他还能劝,他想要亡羊补牢的。

  只是后来的事他们都没有想到。

  连他的葬礼,父亲都没有去。

  他们之间的裂痕太深,已经无法修复了。

  “外公,我下周再来看您。”

  何屿萧离开病房之后,想到的却还是大三那年的事。

  在外公与他谈话的时候,他的手机两次响起,都被他摁掉了。电话那头都是江牧哲。他那天临时鸽了电影,江牧哲就提出下次让他请客,他同意了。原来约的是那天下午,但外公罕见的神志清楚,他舍不得离开,听外公说了很多话。

  他给江牧哲发微信,说临时有事,没法赴约了。他就直接关机了。

  离开病房,手机再开机,接连收到的微信却都是江牧哲发来的。

  江牧哲拍了张他宿舍楼底下奶茶店的,还有几条消息。

  “不要想赖掉你欠我的这顿饭。”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再晚也没有关系。”

  ……

  走过疗养院大厅的一楼,窗户几净、明亮,花园里有几个小孩在堆雪人。何屿萧蓦然顿住脚步,他竟然窗户的倒影里看到了江牧哲。

  你怎么也在这里,这个念头才刚在他的脑海里转出,就骤然停住了。

  不是江牧哲。

  是他,又不是他。

  这次他离开第七疗养院,已经不会有人那样等他了。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互换身体以后你走了更新,第 8 章 第 8 章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