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虎不知道王允为何这么自信,或许他还以为天下还是灵帝刘宏活着时候,还以为他会继续忍受朝廷一再小动作不断,却不知道,此时的天下已经与皇帝刘宏活着时候不同了。
皇帝刘宏再如何混账,天下大体上还没有真正混乱,董虎不愿因自己缘故而让天下大乱,这不符合他的武德。
武者,止戈。
若不是汉王朝弊病太深,或许他会亲手宰了董卓、牛辅、李傕郭汜等人,会刚见到曹操、袁绍时毫不犹豫动手宰了他们,了不起将人杀了,一撅腚跑去高原放羊。
可他知道,此时的朝廷如同年老体弱的老人,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天道轮回,有些东西只能被战争摧毁。
天下未乱,董虎不愿意突破底线,但天下已经大乱了,身为武人就有责任“止戈”还天下太平,至于朝廷……
后世人的骄傲可不是谁的奴隶,就算是,那也是整个民族的奴隶,而不是刘宏、刘协的奴隶,更不是董卓、王允、曹操,对于董虎来说,他们还没有那个资格!
王允还活在自以为是当中,以为一个“汉室”就能让所有人俯首听命,他却不知道,因他的肆意妄为而让大汉朝彻底倒塌,让凉州军彻底失控。
董嗣忠当夜便离开了上艾县,如往日一样,董虎早起后先在院中习武一番,吃了些早餐后才将长安密信交到老将姚勇手中……
“什么——”
姚勇一开始并未太过在意,可当他刚看了个开头就跳了起来,一脸震惊看向董虎。
“吕……吕布杀了太师?”
“嗯。”
董虎点头,指了指信件。
“是长安密探送来的信件。”
姚勇呆愣数息……
“虎娃你糊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能坐得住啊?”
“来人!”
姚勇冲着外面就大声呼喊,就要立即返回晋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哪里还坐得住?穿书吧
“勇叔,你这么着急作甚?咱昨夜已经让嗣忠先行返回了河东。”
董虎拉住老人手臂,很是将他按坐回座椅。
“关中都已经被咱们困在了牢笼之中,长安发生再大的事情又如何?咱们有足够的能力控制住局面,勇叔你又如此着急作甚?”
姚勇一瞪眼,下一刻又突然挠头笑了。
“还真是哈……就算那帮混账杀了太师又如何?难道还能脱离了咱们的掌心?”
董虎不由笑道:“不瞒勇叔,咱更愿意朝廷能够逃出长安。”
“啊?”
姚勇大惊,神色也郑重了起来。
“虎娃,你老实与咱交代清楚,你究竟是咋想的?”
董虎皱眉想了下,说道:“大山叔活着时,咱就与大山叔谈论过此事,大汉朝四百年里,历代权臣都难以善终,尤其是光武帝之后,几乎每一任大将军都惨遭灭门惨祸,远的就不提了,近一些的,诸如大将军何进,诸如现在的叔父。”
“咱若成了太师,是不是也会死在另一个王允手里?”
“老子看谁敢?”姚勇大怒。
董虎很是没大没小,搂着老人肩膀笑道:“勇叔你还别不信,咱若是做了太师,朝廷上也一定会有人想要咱们的命,包括那个小皇帝!”
“若是不用那些心怀叵测的大臣,朝堂上全都是咱们自己人,天下又会如何说咱们?会将朝廷的旨意当一回事?”
“朝堂内外全都换成咱们自己人,朝廷的大义就屁用也没了,可若使用朝堂上那些大臣,谁也不敢保证咱们能否看到第二日太阳。”
“别的不说,仅看看那王允、吕布,王允是不是叔父任命的司徒?叔父算是对得起那王允了吧?可叔父不还是死在了他手里?”
董虎叹气道:“咱们凉州人一直都在帝国权利中心的外围,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是对的,与其如此,还不如让朝廷离开咱们的范围,汉室的大义对于咱们来说毫无意义,咱们的地盘,咱们的百姓都是咱们用手挣来的,从临洮征募佣兵的那一刻,咱们就没有依靠过谁,有无朝廷,咱们都走到了现在,未来的路也必将咱们自己去走。”
“除了朝臣们不可靠外,就算他们愿意诚心与咱们合作,虎娃也不想与他们有太多瓜葛。”
董虎看着有些呆愣的姚勇,笑道:“天下就这么大,土地、人丁就这么多,一旦咱们亲手铸造了一个崭新王朝,你们这一代的老人们肯定是要册封异姓王的,即便大山叔死了,日后也肯定会加封一个亲王的,咱们自己的兄弟不是封王就是封侯,除去咱们自己,若再分给那些同床异梦的大臣、家族,剩下的百姓还能够维持咱们拼了一辈子的崭新帝国正常运转吗?”
姚勇心脏狂跳,但凡是董部义从将领,那就没有不想让面前小子单干打天下的,听到自己有机会成为异姓王,心脏就狂跳不止,连连点头。
“虎娃你说的太对了,咱们自己打的天下,凭啥要给那些整日想着咱们死的家伙封王封侯?你说咋整就咋整,那帮老家伙若是哪个不赞同,咱就与他们拼了!”
“呵呵……勇叔你多虑了,没那么严重!”
董虎不由笑了。
“咱们刚一开始的时候,不确定能否在雒阳站稳脚跟,留着朝廷这个大义,也能堵着他人的嘴,可现在来看,咱们基本上已经站住了脚,尽管根基还不怎么稳固,但基本上算是站住了脚,朝廷留在咱们手里反而有些不妥了,这会让咱们的百姓认为自己是朝廷的百姓,不利于百姓彻底归心咱们。”
“其一是朝廷与咱们不同心,始终有弄死咱们的心思;其二是未来王侯数量需要控制在一定数量上,不能因为王侯的数量而影响到帝国的赋税收入,赋税不足,帝国就没法子长久,帝国不能长久,子子孙孙又如何享受咱们挣下的家业?其三是民心归附的问题,正如咱刚刚所说的那样,若咱们头上没有朝廷,咱们把百姓治理的人人吃饱穿暖,百姓就会认为是咱们的功劳,可若头上有一个朝廷,百姓就会认为是朝廷的功劳,咱们拼了一辈子,百姓却只会说朝廷的好,那咱们亏不亏?”
姚勇连连点头。
“虎娃你说的太对了,从一开始时,朝廷就没给过咱们任何帮助,不仅不帮忙,反而各种绊子一大堆!”
“佣兵营时候,咱们自己借的粮食打仗,好不容易抢了参狼谷、河湟谷地,咱们又把牛羊还给了他们,那些百姓自然算是咱们的。”
“匈奴人、鲜卑人抢掠雁门郡,咱们大冬天带着几十万黄巾军俘虏北上雁门郡,咱们给百姓分地……还有太原、上党、凉州、汉中、雒阳……哪处百姓不是咱们费劲巴拉整来的?为了那些百姓,咱们花费了不知多少钱粮、牛羊!百姓分了地,赋税降低了,虽说时间短了些,可只要勤勤恳恳三五年,哪家都会粮仓满满……咱们花费了这么多,朝廷屁个忙没帮,凭啥要让百姓说朝廷的好,而不是说咱们好?”
“虎娃你说的太对了,朝廷谁爱要谁要,咱们不要!不就是七雄争霸吗?谁跟咱们干仗,咱们就与他干!咱们凉州人又怕了哪个?”
董虎点头道:“咱也是这个意思,靠天靠地不如靠咱们自己,而且现在咱们逼迫朝廷逃离长安,对拿下青兖两州也颇为有利。”
姚勇不由一愣。
“长安难道还与青兖有些关系?”
董虎皱眉想了下,说道:“按照当下青州黄巾军规模和推进速度,兖州肯定会因此而大乱,但咱认为最后胜出的会是曹操。”
“在曹操击败了百万黄巾军后,他会有两个选择,其一是将百万黄巾军全部杀死,以此获得兖州各州郡大家族的认可;其二是招降百万黄巾军,继而凭此成为兖州霸主。”
“百万黄巾军太多了,曹操即便在战场上获胜,也不可能将所有人杀死在战场上,一定会有大量人投降,所以曹操就会面临杀俘和收为己用两个选择。”Μ.chuanyue1.℃ōM
“因为青州黄巾军去岁造反的时间点的原因,青州基本上很难拥有养活百万流民的夏粮,所以他们必须就近进入兖州抢掠夏粮,兖州一旦遭受战乱,百姓不敢出城抢收夏粮,兖州的夏粮要么会被青州百万黄巾军抢割了,要么落在地里浪费掉了,所以……兖州必然会发生饥荒。”
“将百万黄巾军俘虏全部杀了,各大家族的钱粮损失就会减少许多,曹操自然而然可以获得各大家族的认可,但曹操就会面临一个窘境,那就是曹操会成为兖州各大家族的傀儡,各大家族给他粮食,他才有兵,不给,他屁个兵丁也无,但与此同时,咱们若出兵兖州,兖州各大家族就会抱成团与咱们厮杀。”
“第二选择对曹操极为有利,一旦招降百万黄巾军,仅其中青壮就有二三十万,可以用来训练兵卒的精壮有数万,很短时间内,曹操就可以拥有数万嫡系兵马,但曹操自身是没有能力养活百万黄巾军的,咱们又断绝了他偷挖梁孝王的坟墓,没有钱粮养活如此之多人,怎么办?”
“没有办法,曹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故意纵容青州军抢掠兖州境内富户,如此一来,曹操就会成为兖州各大家族的敌人,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可以出兵杀入兖州、青州,击败了曹操,两州之地就会成了咱们的地盘。”
董虎笑道:“黑山军张燕臣服了咱们,咱们天然与黄巾军亲近,曹操就算招降了青州百万黄巾军,因时间太短缘故,一旦与咱们交战,曹操的兵马就会瞬间崩塌,击败他极为容易。”
“但勇叔也能从咱的话语里听出一些端倪,那就是咱们不能让曹操感受到威胁,一旦让他感受到了威胁,他可能会在现实面前,一举将百万黄巾军全部坑杀掉,以此获得兖州各家族的支持,如此之下,咱们反而不能攻打了兖州,至少没有制造诸多攻城利器之前,咱们不能轻易攻打兖州,一旦咱们被兖州境内一座座城池拖住了脚步,很可能会让‘冀青兖豫荆徐扬’七州联合起来。”
董虎若有所思道:“曹操这个人极其狡猾,想让他感受不到威胁极为困难,但眼下朝廷却给了咱们一个合理的借口,那就是调动雒阳内半数兵马威逼关中。”
“呵呵……”
“咱把兵力调去潼关威逼长安,曹孟德……你是吃下青州军呢,还是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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