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一周后,军训顺利结束了。从军训营地回家的江雪鱼成功从一条雪白的鱼变成了烤鱼,还是火候没掌握好烤焦的那种。
这一周,日子格外的晴朗,万里无云,明明是多雨的秋季,却硬是连一天阴天都没见着。亏得天气的福,天天在太阳下暴晒的小鱼儿终于被晒成了烤鱼,原本宅家捂出来白嫩的皮肤此刻黑红黑红,甚至还晒秃噜了皮,而其中表现最突出的由属鼻尖同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皮肤太过脆弱,鼻尖的皮肤在暴晒没几天后突然皱巴了,活像老年人的皮肤一样,她戳了戳鼻尖的皮肤,那皱巴巴的皮肤就这么掉了,露出底下白嫩的、脆弱的新生肌肤。
然后江雪鱼看着镜子中黑乎乎大脸盘上那耀眼的白点更加苦恼了!
她这是烤鱼变飞镖盘了吗?
而当江雪鱼带着这份苦恼回家后,一周没见亲女儿的江妈妈慎重的将迎接的步伐认真后退半步,一双拥有欧式大双眼皮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煤球。
这是她那个从小肤若凝脂,青春期都不长一颗痘痘,曾惹数万人蹂躏软糯脸颊的宝贝女儿?!
江妈妈不敢相认,她翻来覆去,围着江雪鱼瞅了几圈,在确认眼前的孩子确实就是自家闺女后,江妈妈诶呦一声连忙翻箱倒柜地找起各类修复类产品和面膜为她补救。
但黑的容易白起来难,虽然在江妈妈的辛苦下,江雪鱼红肿蜕皮的皮肤状态趋向稳定,但也只是从一条会斑驳起皮的烤鱼,变成了一条滑溜的烤鱼。本质上并没有改变她烤鱼的本质!
这让江妈妈很是懊恼,每每见着如同煤球的女儿总会忍不住叹息一声:“为什么不好好涂防晒!”
而从来没有皮肤困扰,也不知道防晒重要的江雪鱼此刻一边听着来自老妈的教诲,一边悔恨地在脸上涂上厚厚地防晒:……
防晒霜:晚了!
不过幸运地是,军训晒黑的人并不只有她一人,班里所有人几乎都黑了一到两个度,就连承袭了蒋妈妈白皙冷皮的蒋大年也不例外。可能是环境给的勇气,很快江雪鱼便放下了对好皮肤的执著,顶着飞镖盘专注研究午餐时间如何抢先奔赴食堂。
军训结束一个月后,学生们渐渐白回了从前,蒋大年因着这段时间总是陪江雪鱼敷面膜,皮肤不仅恢复了曾经的冷白调,还越发细腻有光泽起来。
看的江雪鱼着实嫉妒羡慕恨,而某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蒋大年随口的一句小黑鱼,让依旧黝黑黝黑的江雪鱼心态瞬间崩塌。她像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变黑了一样,在镜子面前照了很久,然后小姑娘闹脾气了,好几天没有理蒋大年。
被莫名其妙忽视的蒋大年满头问号。
江妈妈拍着小伙子的肩膀,哼着小曲儿道:“女孩的心思男孩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蒋大年:……
开学也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江雪鱼和蒋大年迎来了他们高中生涯的第一次月考。自开学后江雪鱼她们班一直没换过位置,班主任老李说了,这次月考便是决定她们座位命运的时刻了!所有同学一律按成绩顺序优先择位。
江雪鱼摩拳擦掌,挑灯夜战,为了能搏个好成绩,眼下一片黑青。www.chuanyue1.com
终于月考当天来了,江雪鱼发烧了——
她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望着天花板眼含泪水。江妈妈拍着她肩膀感叹这就是命。江雪鱼不服,她挣扎着起床誓要跟这倒霉的气运斗到底!江妈妈感慨女儿坚强,含泪将倔强的女儿送到蒋大年手上。
蒋大年看着戏很多的江家母女。搀扶着孱弱的江雪鱼不解地道:
“不就是个座位吗?至于这么夸张吗?”
江雪鱼两眼怒视,不敢置信地仿若蒋大年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词般,表情夸张地道:“那可是事关风水宝地的重要测试,关系着我这一个学期的生存命运,你怎能说的这么轻松~”
“风水宝地?生存命运?!”蒋大年嗤了一声:“怎么你得不到那两地方,你高中生活还不过了?”
“过,当然要过,但会过的很凄惨!”江雪鱼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只能正襟危坐认真学习的画面,难受的抹一把泪水。
一中的教室靠走廊的那一面一共有三面窗户,而他们口中的风水宝地便是那三面窗户中间的位置。
坐在那里,自习课再也不怕老师的突击,上课与老师看对眼被即兴提问的几率也是极低,隐蔽性堪称教室座位的王者,是所有同学心之向往的地方。
蒋大年:“没出息!”
江雪鱼:“我仿佛看到了鸿沟,一条学渣和学霸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蒋大年:……
那天,江雪鱼坚持着考完了整场,但由于考试全程昏昏沉沉,在睡与不睡之间摇摇摆摆。成绩出锅后江雪鱼还是华丽丽地吊了车尾。
“全班倒数十名。”老李手里拿着成绩单,“忧心”地数落教室外最后剩下的这十名同学。江雪鱼作为倒数第十名首当其冲站在了老李的眼皮子下,全程垂着个脑袋,一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的真诚模样。
“你们这一天到晚不好好学习你还能干嘛?啊你看你们这成绩,你们是对得起谁?你们好意思考这成绩,我都不好意思看。咱们商量一个事,你们看行吗?以后你们要是出了社会可千万不要说是李老师教出来的,我求求你们了,咱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您看行吗?”
老李和同学们“友好地”商量着,对面的同学惭愧地垂下了脑袋,脑海中一片空白,任他妙语连珠,任他讥讽交加,任他语重心长,就仿佛遁入空门,看破一切红尘一般,内心毫无波澜。
老李唾沫星子乱飞,江雪鱼低头装出痛思悔改的模样,实际上眼珠子早就按捺不住朝着教室里剩下的座位扫去。
不出所料,除了班里为数不多的几名好学生外,前一二排至今空荡荡一片。朱薇和冷织念还是同桌,她们两这次考的都不错,尤其是冷织念综合成绩班级前十,英语班级第一。这两虽然没有抢到风水宝地,但也在五六排读书玩乐两不误的好位置。
眼看着和小伙伴、风水宝座都没了缘分,江雪鱼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时老李的训话也将将完毕,安静的空气中她那一声叹息就显得格外入耳了。
江雪鱼傻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引人瞩目,她整个呆呆地愣在原地,身体僵直,本就低着的脑袋垂的更低了,瞳孔惊慌地震动着,弱小的心灵瑟瑟发抖地等候着老李同志的毒舌攻击。
但几秒过去了,老李安静如鸡。江雪鱼悄咪咪抬眼,就看到口干舌燥地老李从腋下拿出了保温杯细细地抿了口杯子里的枸杞茶,二八分的头发被发膜一根不漏的禁锢,白色的衬衫、黑色西装裤和他六个月大的肚子,一切都让他显得那么的优雅如斯。
四目相视,被逮到偷偷摸摸瞄老师的江雪鱼冲着老师露出尴尬一笑。
活跃的大脑突然宕机,唯独剩下“完了”二字。
但想象中的毒舌教诲并没有来临,老李反而担忧地看着她说道:
“江雪鱼同学这次感冒还坚持来考试的行为感动了老师,老师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热爱学习的孩子,虽然咱们这次成绩表现的不是很好,但你千万不要灰心呐,老师对你有信心,相信下次你一定能够发挥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老李说的激情彭拜,一副为她骄傲的模样。完全没那个意思的江雪鱼听得臊红了脸。这时终于轮到她进教室挑位置了,老李却忽然将她拉到一边鬼鬼祟祟小声说道:
“江雪鱼同学,别伤心!老师知道你的情况,所以特意让咱们班第一的徐仁耀同学给你占了位置,你看就是那里。”老李指着正对着讲台第二排徐仁耀的旁边的座位,笑的和当年江爸爸逮到活蟑螂后给5岁的她炫耀的那个劲一样亲切。
江雪鱼看看那个座位,再看看徐仁耀同学,囧了。
——徐仁耀+死亡之座吗?!这是什么时候新增的地狱组合套餐,她现在想取消还来得及吗?
要说徐仁耀,在他们班人物特征最明显的莫过于他!和他做同桌的人几乎都受不了哭着离开了!所以这一个月里,明明是两人一组的座位却只有他一个人始终享受着独坐。
究其原因便是洁癖!
他的洁癖可以说是已经到了龟毛的程度,每一节下课你都能够看到他用医用酒精消毒书本桌椅的画面。而他本人永远都是全班最早来、最晚走的那一个。坐到座位后也是如非必要从不离席。如果硬要走动,他会随身带上口罩和手套等防护装置,尽量不去和其他未消过毒的人有肌肤接触。一旦接触他就需要去卫生间洗到皮肤红肿才肯出来。
他们班有一句话,宁可和老李对上眼,也别靠近徐仁耀。一个是让你失去幸福,另一个则是让你失去尊严。
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江雪鱼几乎是哭丧着脸坐到了徐仁耀同学的身边。但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主动张开双臂。
只见,徐仁耀从书兜里拿出医用酒精喷雾对着江雪鱼便是一顿喷。喷完酒精,他又拿出了免洗手部消毒液给江雪鱼挤到手上,盯着江雪鱼搓完手指缝,这才冲着她笑着打招呼说道:“你好呀,同桌。”
徐仁耀笑起来两个眼睛弯弯的,嘴角上扬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活像一只软萌软萌的小绵羊。她发誓徐仁耀能够坚持着他的洁癖活到现在没被人打,绝对跟他的脸脱不了干系。
这么想着恍惚之间,江雪鱼仿佛从他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同样笑起来两眼弯弯的男孩。江雪鱼摇摇头,将脑子里无关的联想甩掉。
叹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天性乐观的江雪鱼很快便接受了现实,也乐呵呵地冲他点头回道:“你好。”
很快,座位排完了。
老李站在讲台上看着他眼皮子地下最显眼的两人满意地点点头。
他最满意的两个学生坐一起了,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江雪鱼望着正在给她书本文具盒消毒的同桌欲哭无泪:~我怎么这么倒霉!
徐仁耀:消毒消毒消毒……m.chuanyue1.com
这样过了几天,江雪鱼和徐仁耀的同桌生活度过了磨合期进入了平稳的日常。
徐仁耀生活很单纯,每天除了学习,便是搞卫生。他主动承担了他们两书桌书本消毒的工作、清洁江雪鱼搞出的各种意外事故,收拾两人的地盘等等卫生工作。江雪鱼刚开始被消毒还有点别扭,现在已经会主动上交书本,外出闲逛完主动等徐仁耀消毒后再坐回位置等。
江雪鱼的性格很简单,她不会想很多,不会觉得徐仁耀清洁她的东西是嫌她脏,也不会觉得徐仁耀过度清洁很奇怪,徐仁耀不愿意被人碰他的东西和身体,她就守着规矩不碰。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徐仁耀做出过激反应,她也只是觉得抱歉,而不会觉得被冒犯了。
而包容了徐仁耀的洁癖便会发现他人其实很不错,爱笑、心细、和其他臭烘烘地男生不同身上还永远散发着干净地薄荷香,很是清爽。只要不涉及卫生问题,说话永远都是软软糯糯地,也愿意帮人。
有一次,江雪鱼放学要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徐仁耀忽然递过来一本笔记。
“你上化学课的时候我看睡着了,所以笔记借你抄,明天记得还我。”
徐仁耀笑着说道,两个眼睛眯成了小月牙儿。江雪鱼看着眼前的笔记本,跟着笑了起来。那是一本白色的笔记本,本子和他的主子很像,白白净净地连一点褶子都没有。
这不是徐仁耀第一次接她笔记,但确实头一回借她带回家。
她没有直接接过本子,而是先从桌子的湿巾盒中抽出湿巾擦了一遍手,又拿卫生纸擦干净手上水渍,这才接了过来。
徐仁耀很满意同桌的动作,认同的点点头。
“知道我规矩吧?”
“当然!”江雪鱼也学着他露出弯弯笑颜,只是她圆圆的小脸笑起来总是莫名带着一股子憨憨的气息,远不似徐仁耀的明朗:“戴手套翻阅嘛,我知道的。”
江雪鱼小心翼翼地将本子放进书包里还用手抚了下皮,就怕不小心给揉了。
顺遂的对话,徐仁耀满意的走了,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个让人稍微满意的同桌,虽然也不是百分百的完美,比方说小姑娘偶尔弄翻的水瓶,突然漏水的饮料瓶,还有到处撒的零食颗粒等,江雪鱼那些年毛毛躁躁加倒霉的运势,总能让徐仁耀额头上的青筋抽动几番。徐仁耀曾经在家和妈妈谈起江雪鱼,感慨她要是能少些毛毛躁躁他就更喜欢她了。
闻言,徐妈妈笑了,她的眼睛笑起来和徐仁耀一模一样,特别招人喜爱。接着徐妈妈鼓励儿子要把握机会,留住自己喜欢的对象。
还说像他这样条件苛刻的人,要是不把握机会,兴许以后就再也遇不到喜欢的人了。
难道你真要一辈子孤独一生?
徐仁耀思虑良久,他觉得妈妈说得对。也许江雪鱼将会是他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朋友,所以他决定对朋友好一些。于是便有了上面这一幕。这对徐仁耀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不过他心里还是信任江雪鱼的。
当天,回家的路上,江雪鱼宝贝一样抱着她的书包,小心翼翼地走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那慎重的模样,直接让听着英文听力的蒋大年摆出了黑人问号脸。
这姑娘上了高中后是越来越奇怪了!
蒋大年无言摇摇脑袋,迈出他的大长腿,不一会儿就将小短腿江雪鱼撂在身后。
“你走这么快干嘛?”江雪鱼抱着小书包三步并两步追了上来。
蒋大年勾勾手指头示意她附耳,小声说道:“丢人。”
“你!!”江雪鱼气急,啪跳起来一巴掌扇在蒋大年后脑瓜子上。
蒋大年啊一声!捂着后脑勺难以置信的瞅着江雪鱼。
江雪鱼:“怎滴?”
蒋大年:“你打痛我了!”
江雪鱼:“啊啊啊啊,来呼呼,不痛啊!”
蒋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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