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嫁妆难道还不能进八王府?”
晏青扶一扬眉,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
“当然能。”
容祁轻笑一声。
“怎么会没有嫁妆。”
他揽了晏青扶到廊前,顺着看向院中的那棵在秋日里开的正好的桂花树,道。
“八王府的聘礼就是你的嫁妆。”
他话中意思直白又明显,分明是再平淡的一句话,偏生让晏青扶心尖一动。
“算算时日,十月已要过完了。”
他们已经在西域待了大半个月了。
“就快了。”
容祁将她揽进怀里,把下巴搁在她肩头,轻声说道。
三方内乱的局面并不会持续太久,如今雪莲到手,虞芷就要谋划着害人了。
一旦这个牵制的局面被打破,那就再难平衡了。
果不其然,正如容祁所料,这日他们从别院回到行宫,没过多久,门外就来了侍卫说,公主请八王爷和颜小姐去宫中一趟。
二人对视一眼,容祁没急着走,问她。
“猜猜?”
“这还用猜?”
晏青扶反问他。
他们手中握着虞芷身上毒的解药,虞芷必定不会明面上算计他们,如今知道他们清楚自己的计划,虞芷一定会退而求其次,就算不能算计将脏水泼到大昭身上,虞芷也会想办法除掉虞为,或者虞徵。
而在此之前,虞芷为了有万全的把握一击必杀,一定会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二人便没再多说,从行宫离开,跟着侍卫到了御书房。
虞芷早等在那里。
“八王爷,颜小姐。”
许是因为有求于人另有打算的缘故,虞芷这次见了人倒很是客气,和善地请两人入座。
“公主今日怎么得闲请我们过来,女皇的解药找到了?”
虞芷还在想着如何开口,冷不丁晏青扶一句话落下,让她想起那送出去的五万两黄金,一时心头一梗,面上也笑不起来。
“解药……自是找到了。”
虞芷故意露出点犹豫的表情。
“是吗,那可真是个喜事。”
晏青扶恍若看不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勾唇一笑。
她不接话茬,虞芷只能主动挑明意思。
“颜小姐也知道,母皇这伤是要以血入引的,如今二皇兄回来,虽是好心好意要给母皇引血,但到底其中变动诸多,二皇兄也是多年没来过西域皇室,我和大皇兄都和他接触不多,谁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这次回来,到底是真心想给母皇引血,还是有其他打算。”
她说着情真意切地叹了口气。
“有其他打算便也罢了,我只怕他若是因此伤害到母皇的身子,才是得不偿失。”
一番话说的虚假,晏青扶懒得和她周折这些废话,当即笑道。
“公主若是不放心,不如亲自给女皇引血。”
一句话落,虞芷顿时语塞,继而暗暗攥紧了手。
晏青扶这人还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虞芷,你想说什么,就挑明了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和你打交道,还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屋内沉默了片刻,虞芷终于发现这招扮柔弱装可怜的招式对晏青扶无用。
她和晏青扶第一次交手,用这个法子就被对方轻易窥探了想法,这一招晏青扶用的比她还得心应手。
是以她坐直了身子,正色道。
“如颜小姐所猜,如今西域都城局势如此,我不会,也并无打算分心对付您和八王爷。”
第一句话开诚布公,剩下的便好开口多了。
“大皇兄在京中有自己的势力,非一时一力可撼动,但二皇兄这次回来,是个平白无故跳出来的皇子……”Μ.chuanyue1.℃ōM
说皇子实则也抬举。
虞为是她母皇在外面和没名没分的男人生的孩子,没入玉碟没进宗族,至多是个私生子,喊一句皇兄她都觉得自轻自贱了。
“你想对付虞为?借此次解毒?”
晏青扶瞥她一眼,一针见血地问。
“二皇兄曾经在大昭的时候,应当也得罪过颜小姐不少次,本宫只希望这次,颜小姐和八王爷……不多掺和。”
虞芷巧妙地提及虞为在大昭时候的事,登时让容祁想起那下在晏青扶身上的蛊毒。
一时他抿了唇,神色也不太好。
晏青扶倒不在意虞芷这句话,只低头恍若思索了片刻道。
“若我答应袖手旁观,公主愿意许些什么利益呢?”
她当然愿意坐山观虎斗,若是虞芷真有这办法除掉虞为,这平衡的一角打破,很快就是腥风血雨。
但这些话她没必要跟虞芷说,于是只恍若犹豫地问。
利益?
虞芷面色一变,险些挂不住脸上的笑。
晏青扶都拿了西域的玉玺和女皇私印了,若是再许她点别的,这西域对她来说岂不是探囊取物?
这大昭的人未免太狡猾,也太会顺杆子爬了。
虞芷心中不满,刚要拒绝,目光掠过晏青扶似笑非笑的样子,登时住了嘴。
晏青扶手中拿捏着她的命脉,要什么,她就得给什么。
不是虞芷没想过寻到真正的解药除掉自己的毒,好让她少受制于人,可任她派暗卫把西域上下翻了个遍,甚至都去了大昭问,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毒。
晏青扶好像凭空自己造了个毒药用在她身上一样。
虞芷心中堵的厉害,却还是不得不强自笑道。
“颜小姐想要什么?”
“要一个人。”
晏青扶毫不犹豫地开口。
“谁?”
“巫师。”
此话一出,虞芷顿时皱眉。
她当然知道晏青扶未尽之意并非只是要巫师,而是要巫师的命。
可巫师在西域地位极高,民间百姓更是对他奉若神明,巫师其人的本事神鬼莫测,若非必要,她不想得罪巫师。
毕竟她日后登基,还要倚仗这位巫师的承认。
“虞芷。”
晏青扶淡声唤她。
“给虞菏治病的是大昭的大夫,虞菏出事,一旦你计划出了变故,大昭所承担的风险和流言也不会小,而我们本可以不冒这个险。”
不冒这个险的言下之意,就是阻止她在虞菏解毒的时候下绊子。
可想除掉虞为,那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时候。
晏青扶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她原也没想着晏青扶会轻而易举答应。
可这许出的条件……
“颜小姐不如换个?实在巫师大人……”
“公主自行决断。”
晏青扶懒得和她讨价还价,站起身拉了容祁往外走,轻飘飘丢下一句。
“反正离女皇解毒之日也不久了,留给公主考虑的时间不多。穿书吧
女皇若死,你日后登基,难道还想受制于人下,毕恭毕敬地对着巫师?”
虞芷身子猛地一激灵。
晏青扶一边去推门,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些笑,下了最后一剂猛药。
“巫师在这位置坐了几十年了,到了如今也该换人了。
换个好拿捏的上去,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句话更是说到虞芷心坎上。
她这几年被虞菏盯得死死的,从来没有半点参政的自由。
非但如此,巫师对朝政之事更有极大的话语权,有时候连她母皇也不得不退避一二。
她尝够了受制于人的滋味,若能将所有的权势都揽到自己身上,那……
她心跳越来越快,手心紧紧攥着,已浸染出几分汗意。
终是在晏青扶抬步走出御书房的刹那,虞芷坚定地抬起头,匆匆喊道。
“颜小姐,且慢。”
晏青扶步子恰到时候地顿住,笑眯眯地转头道。
“怎么了?”
虞芷抿唇。
“还请颜小姐入内,细谈一二。”
容祁在身后顺手关上了门,二人又坐回刚才的位置。
虞芷再开口已经没了犹豫,果断痛快得很。
“颜小姐说的条件,本宫答应。”
“只是巫师如今不在都城,本宫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并不难。”
晏青扶心中早有打算。
“你传封信说女皇中的毒棘手,于大夫也没办法,需让巫师回来看一看。”
据她观察,巫师很得虞菏信任,二人虽然互相防备,但是也彼此依赖。
虞菏要巫师在西域的地位和信仰,巫师要她手中的权势。
所以虞菏出事,对巫师来说并不是个好事,只要虞芷传信,他一定会回来。
她连办法都给出来了,虞芷自也没什么犹豫,为表诚意,她当即落笔写了一封信,朝晏青扶道。
“想要巫师大人相信,只怕还要借母皇私信一用。”
虞芷说出这句话顿时又觉得憋屈。
她大昭的玉玺,她母皇是私印,竟有一天要对别人说一个“借”字,何其荒唐。
晏青扶将私印递给她,虞芷盖过印,由着暗卫送出去了。
“公主果然爽快。”
见此,晏青扶微一勾唇,道。
“既然如此,后日给女皇解毒一事,我和王爷在行宫有事,就不再过来了。”
两人不动声色交换了一个眼神,虞芷笑道。
“本宫送送颜小姐和八王爷。”
直至二人走出御书房,虞芷面上的笑才敛尽,坐到椅子上等了片刻,道。
“本宫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公主放心。”
“让暗卫再快一点,早些将巫师叫回来。”
虞芷心中亦存了两份打算。
一来叫巫师回来也并非全然为了应晏青扶的话,若是巫师有办法解她的毒,那她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反水对付晏青扶,将这脏水泼到大昭身上。
二来若巫师没有办法救她,那没有价值的人,她就只能最后算计一次,把他交给大昭,换自己这一次的成功。
她想着自己周密的计划,一时蹙着的眉头松开,倚到椅子上叹了口气。
第三日晚间,虞芷带来了雪莲,着人喊了虞徵和虞为一并来到宫中。
虞徵一进殿,没见着晏青扶和容祁,一时有些惊讶。
明面人都看得出这次解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以这两个人谨慎的性子,竟然会全然放心于大夫一个人在这?
虞徵下意识地觉得有端倪,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看过去一眼,对上虞芷镇定自若的面容,很快了然。
想必是他这位皇妹暗中使了什么绊子。
可如此想着,虞徵也有些好奇。
她许了什么,能让晏青扶那种人都同意袖手旁观。
他发觉这些天自己的好皇妹和大昭的人,似乎走的太近了。
虞徵留了意,面上没再说话。
至时辰一到,虞为姗姗来迟。
见虞徵虞芷满脸算计的样子,虞为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今天这一场不好脱身,可他也算从小精通药理,今日绝不会栽在这。
“既然二皇兄也来了,那就准备开始吧。”
虞芷站起身道。
身旁早备好了要用的匕首,一个干净的碗,还有已经交由太医弄好的雪莲。
虞为走过去瞥了一眼。
“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先让我看看这些东西?”
“皇兄难道还怕我在这碗里放毒不成?”
虞芷挑明了话问他。
“这自然不会,只是我瞧这琉璃玉碗不太顺眼,不如换个银碗来?”
银碗之内,若什么东西有毒,就一眼看得出来。
虞为虽然自己准备妥当,也不得不想着,多一分保险自然更好。
虞芷倒也爽快,手一挥,下人拿走了琉璃碗。
“你去准备。”
虞为朝自己身后的人吩咐。
而后他走过去,又瞧了一眼躺在软榻上的虞菏。
和自己那天看过的并没有什么差别,虞为这才稍稍放了心。
只是他来西域这一趟,本就是想看着虞菏断气的,如今还要用自己的血救她,未免看着有些讽刺。
下人换来了银碗,虞芷站起身。
“既然二皇兄在此,我就放心了,想必解毒之时也不能人太多,我和大皇兄便先在殿外等着——”
到底是放心他,还是转头出去要算计他去了?
虞为自然不会让她如意。
“没这么多讲究的规矩,皇妹就留下吧。”
他可不会给虞芷算计他的机会。
虞芷脚步顿住,继而也没露出不满,倒也听话地坐了回去。
虞为走到桌边,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
他毫不犹豫地在手腕处划开一刀,顿时鲜血如注,涌出来倾倒进碗里。
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在屋内飘散,虞芷眼角露出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很快,放够了小半碗,虞为自己封了穴道,立刻有旁边的太医走上去为他止血。
虞为亲自看着银碗里的血和药融在一起,没有再变颜色,这才走到一旁止血。
只是心中仍觉得有些不对。
虞芷算计了这么多天,大费周章,难道竟然不是为了在今天设局?
他心中正疑惑着,那边也没见什么异动,一碗药熬过,被宫女小心翼翼地端着去喂虞菏。
至一碗药快委婉点时候,虞为以为不会再有变动,想着等会虞菏会醒来,他不想再见虞菏,刚要转头离去。
“二皇兄,你这袖口处染的血,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
一道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虞芷的声音几乎是刹那冷到极致,可虞为偏生从其中听出几分得意和预料之中的意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床边好好躺着的虞菏,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本以为是人醒了,可看着她咳嗽了一会,忽然一歪头,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明明药是他自己也看过,银碗也没有变颜色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他后背惊出些冷汗,下一瞬,虞芷厉声朝外喊道。
“逆贼蓄意谋害母皇,来人,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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