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紧绷了半月的弦松开,她窝在容祁身边睡了一夜,第二日再醒来的时候,日头高悬,已近午时。
顺着窗棂洒进来的光亮照在她身上,晏青扶支着身子坐起来,已换好的干洁的中衣着在身上,她稍稍动了动,眼尾一挑,勾出几分魅人心神的慵懒。
身上仍有些酸软,但好在已睡了这么久,倒也不觉得疲倦。
屋内静悄悄的不见人,她从床榻上站起身,走到圆桌旁,还未等她拿起茶盏,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
她偏头看过去,一见是容祁,脑中顿时便想起昨夜那场疯狂和胡闹,记忆的最后是她酸软的手,还有屋内春色弥漫,欲色过后的暧昧。
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面上飘出几抹飞红,捏着茶盏的手用了些劲,紧接着清了清嗓子。
“怎么不穿好衣裳,也不怕着凉。”
容祁刚要说话,目光触及她单薄的中衣,走到旁边的屏风后面拿了外衫,细细地给她披好。
“夏日里也不会轻易着凉。”
她开了口,才发觉自己的嗓子干哑的厉害,虽反驳着,却也好好地穿上了外衣。
容祁走到桌旁,抬手为她续了一盏茶,才看着她眉梢处不经意间透出的几分春色和倦意,眸子里溢出几分笑。
他抬手揉了揉晏青扶的脑袋,温声说。
“怎么不再睡会?”
“马上都过午时了,再睡下去能像话?”
她反问容祁。
“昨晚累一些,多睡一会又如何……”
他勾唇一笑,话说到一半,被晏青扶急急捂了嘴,瞥他一眼,眼神里带些警示和不易察觉的羞怯。
容祁了然,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也识趣地不再说。
“我让人备了些膳食,去前厅用一些吧?”
晏青扶走到妆台前拿了玉梳梳理头发,闻言轻轻应了一声。
容祁走到她身后,将昨夜替她清洗时拿下来的簪子又挑了个合适的位置别到她发鬓间。
熟悉的气息自身后逼近,他举手投足,再自然又亲近不过。
晏青扶是直到此时,才恍惚地觉出几分真实。
昨夜小院里的一切都不是梦,他说的喜欢是真的,她答应的话是真的。
她和容祁,自今日,是真真切切在一起了。
这句话浮上心头,她莫名地没忍住,从喉间溢出几分笑。
这幅模样落入容祁眼中,他神色越发温软,顺着伸手揽过她腰间,将头搁在她肩上,问。
“笑什么?”
晏青扶自是摇头,跟着他一同来了前厅。
长夏见着二人一起出来,举止亲近,脸上都带着笑,眼观鼻鼻观心,顿时松了口气。
昨夜二人一起回来,她还担心要起争执,忧心忡忡地睡了一夜,早起听守夜的丫鬟说,昨夜屋里叫了水。
她心头浮起个不可置信的猜测,却仍不敢笃定,直至现在,看着两人一起过来。www.chuanyue1.com
长夏心里高兴,面上也笑着。
容祁陪着她在前厅用了膳,而后晏青扶带着他,在这宅子里走了走。
“这处地契不大,若单单你一个人住,虽然够用,但地方也偏,终究是不安全。”
晏青扶闻言顿时好笑地看着他。
“长街的宅子哪能不安全?还是你以为我不知道,离开的第二日,你手下的暗卫就守在了这宅子外面。”
她也是在付溱处理虞徵暗卫的时候,才知道了这件事。ωWW.chuanyue1.coΜ
但知晓容祁的担心,她也并未让付溱将人赶走。
容祁被她拆穿话,倒也不见窘迫,反而顺势揽住了她,将飘在她肩头的落叶拂去。
“那青青如何想,是住在这,还是回王府?”
话虽是问,但晏青扶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又说。
“这院子虽安静,但看着也过于简单了,没种些花草,你想住在这,还得费些功夫将王府的栀子和照水梅移过来。”
话音看似不急不缓,但又似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
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她眼中掠过些笑,面上犹豫地蹙眉。
“无妨,简单些也好。”
见她这样说,容祁扬眉,话音微顿,紧接着又道。
“可这是颜家的宅子,谁知道颜家这些人有没有不安好心,你一个人住着,我总是不放心。”
“我身边还有暗卫,何况这在长街这么热闹的地方。”
“可你都在王府住了三个月了,这突然搬过来,不会水土不服?”
都是一片土地下立着的府邸,还能水土不服?
眼见容祁找的理由越发荒谬,她忍不住勾了勾唇,刚要应下。
就见容祁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顺着把玩她的指节,玉容上露出几分犹豫和忧愁,看着竟觉得,似乎有些……委屈?
他扯着晏青扶的手,慢慢摩挲着,更放缓了声音。
“你近些日子走,外人都传你我吵的大了不会和好了,还有过分的都说,马上要退亲了。”
这声音倒是平静,可平静之间又似乎夹杂了些幽怨,一时让晏青扶想起,若不是当时因为她执意要走,也闹不出这一场风波。
“就是青青想住下,难道就忍心他们这样传流言?”
“所以呢?”
晏青扶忍着笑,好整以暇地看他。
容祁顿时徐徐说来。
“依我之见,你还是……”
话说到一半,容祁忽然注意到晏青扶的嘴角带了几分笑意,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像是……早洞悉到他的想法。
甚至于他这样说,也没见她有半点要反驳的意思。
电光火石间,容祁明白了晏青扶要逗弄他的心思。
明明知道他要说什么,也早做好了决定,偏要看着他急,看他想一个个拙劣的借口。
见他发现,晏青扶索性也不再掩饰,一手搭在他肩头,弯腰笑出声来。
容祁脸色顿时黑了又黑。
“晏青扶,你又骗我。”
“这哪能算骗,是你自己心思不端,一开始就别有用心。”
晏青扶狡黠地弯了弯唇,反驳道。
容祁不欲再听她多说,揽着她转了个身,靠在身后的树上咬上她的唇,像是泄愤一般,稍稍带了些力道。
晏青扶偏头躲了躲,又被他不满地拉回去,二人你来我往地闹,便一同揽着,映在夏日的树影婆娑里,轻声笑着。
但这天二人并未离开,反倒一起在宅子的后院待了半日。
这几日容瑾的身子渐渐好起来,容祁便把朝中的事情大半堆了过去,二人一同窝在小院看了半日的书,晚间用过晚膳,二人正在小院里走着,容祁看着夜空中亮着的星星点点,突如其来地问晏青扶。
“看星星吗?”
晏青扶一时未反应过来,反问了一句。
“什么?”
“云台山上视野很好,我之前偶然去过一次,夜间观景位置绝佳。”
容祁极有耐心地又说了一遍。
晏青扶没多做思考,抬头看了一眼,点头应下。
“也好。”
她今日本就睡了半日,到现下也不困。
之前少有出去的时候,如今去云台山看看也好。
容祁便揽了人,一路顺着宅子走出去。
刚走出大门,便撞见了内廷总管。
内廷总管见了容祁,忙笑着迎上去。
“奴才参见王爷,见过颜小姐。”
容祁淡声喊了起。
“适才东皇世子和郡主入了宫,皇上请王爷过去一趟。”
御前总管站起身,很快说明来意。
“去陆府沈府寻陆相和沈世子。”
容祁连半点犹豫都无,紧跟着说。
“这……”
御前总管显然想不到容祁会这样说,呆愣了片刻,才斟酌着话。
“皇上……”
“剩下事宜让皇帝自己全权做主即可,无需再回禀本王。”
容祁打断他,抬眼说道。
这样说着,御前总管才连连应声。
“奴才省得,多谢王爷。”
他告了退,坐上马车朝长街另一边奔去。
而身后,晏青扶想起方才容祁说的话,轻声一笑。
“你这是……”
“皇帝总有要独揽大权的时候,这江山终不是我一人的江山,他也是时候该历练了。”
容祁看透她的想法,解释道。
容瑾早有自己的野心,他不提倡但也不打压,纵然容瑾能力不足,但朝堂之上有大把的能人志士,接手朝政已近一年,他也该渐渐放点权了。
“如此说来,我们八皇叔日后,还算得上是个清闲人了?”
晏青扶玩笑他说。
“清闲自在些不好吗?整日陪着青相,也看看这大昭的大好河山。”
容祁挑眉反问。
二人没有坐马车,顺着走出长街后,容祁揽着人,一路运了轻功过去。
云台山和晏青扶上一次来看过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分别,夜间的凉风顺着吹过来,将心头的闷热吹散,容祁没带着她进云台寺,反倒径自去了后山,一处极安静的地方。
“从九华山回来之后,我在云台寺住过一段时间,偶然发现的这处,观景位置极好。”
容祁说着,晏青扶在山尖顺着往下看。
云台山是大昭京城内最高的山,传闻在这里看下去,能见得到全大昭,将京城内一览无余。
上京现下正是热闹的好时候,一片明亮的灯光,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都看的清楚,他们两个站在山顶,周身安静,仿佛和喧嚣的热闹隔绝开。
云台山上一片空旷,却不显得寂凉,二人寻了个地方坐着,晏青扶抬起头,望见澄净的天空下,点点的繁星,一轮满月高悬。
这夜是十五,满月正好,云台山地界高,抬头看着也不费力,只觉得像是一伸手,便能够得到半空中,挂的最近的那颗星星。
容祁像变戏法一样从云袖里拿出一坛子酒,拔了塞子,顿时香醇的味道顺着飘出来。
是上次晏青扶说过的微玉酒。
她顿时也被勾的起了意,往容祁身边凑了凑,伸手去把坛子抱过来。
“怎的来山上也藏了这样的好酒带上来,你就不怕我又喝醉了,还得在这云台寺里住一夜?”
她拨了拨坛子,挑眉问容祁。
她话中的调笑太明显,容祁不置可否,反问道。
“喝醉便喝醉,叨扰住持一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何况……你当真会喝醉吗?”
他一双清明的眼望进晏青扶眸子里,似乎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青扶心头一跳,佯装淡定说。
容祁便轻笑一声,往前凑近她,勾着她的下颌,与自己对视。
那眼中洞悉一切的眼神让晏青扶颇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青相的酒量能唬人,往昔在宴席上一坛子酒下肚都不见红脸的人,什么时候成了个三杯倒?”
容祁笑着拆穿她。
晏青扶心中咯噔一声,见他这神色就知道不好糊弄,索性也没再掩饰,淡然自若地问。
“陆行告诉你的?”
容祁轻轻应了一声。
晏青扶走后的第四日,他为荆山湖的事情传了陆行入宫,不知因着什么说到了酒的事,陆行似感叹地说。
晏青扶的酒量可比他要好上许多。
纵然在这之前,容祁猜得到她三杯倒多少有些演的成分,但还是没想到——
“演的这么像,在大昭做个贵女倒是屈才了。”
听得出他话中的揶揄,晏青扶也不见脸红。
“王爷便猜不到我是装的?”
只怕他是猜了个透,还乐在其中。
晏青一边说着,抱着那坛子酒落肚,没过一会便轻飘飘地喝了许多,也未见一点醉意。
在迁客居和王府内的那次醉酒,多是她一时兴起,演的一场戏。
容祁听了也未搭话,反倒低着头看她喝着,微玉酒的酒香顺着坛子飘过来,混着身上的冷梅香和晏青扶一双带了酒意的氤氲勾人眸子,容祁一时竟觉得,自己分明还未喝,便已然醉了些。
他定定地看着,忽然将晏青扶怀里的酒坛子抽出去,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低着头扶在她脑后,轻轻吻过去,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唇齿,含糊不清地说。
“让我看看,这微玉酒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喝。”
他借着这句话,强势地抱着晏青扶将她口中的酒掠走,唇舌搅弄着,一口凉酒在口中渡过,她气喘吁吁地攥着容祁的衣袖,一张小脸染上几分胭脂色。
而容祁将人欺负了个遍,抿去嘴角的一点酒渍,后知后觉那还残留在舌尖的微玉香,竟觉得有些醉了。
容祁想,酒量不好的哪是晏青扶?该是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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