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过去了两日,容祁的暗卫在京城找了又找,也没发现虞为和宁婳的下落。
“姜家这两天倒安分的很。”
书房内,容祁听了暗卫的回禀,冷声说道。
岂止安分。
自从这一半兵权分到了姜家手中,再加上姜浅有喜,姜帝师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可姜帝师和一家子却越发谨小慎微,一边喊着天恩器重,一边闭门谢客,不见有丝毫傲慢。
“姜府呢?可要派人去查查。”
晏青扶心念一动,便又想起那日在皇宫,颜芷音和她说过的话。
虞为和姜溯有交情,这宁家的事本来就怀疑有姜家的幕后黑手,如果遍寻京城找不到虞为,也由不得她想到姜家这。
“也好。”
容祁缓缓应了声。
之前怀疑姜家在背后推波助澜此事,也只是想着上京官场的这些腌臜事,他司空见惯,只是没想到此事牵扯的会是姜帝师家。
也忽略了虞为和姜溯的交情。
如果虞为在上京城消失,又没出去这座城,那他首当其冲能去的,也许是姜家。
喊来暗卫吩咐了几句,容祁便又入了宫。
午后,晏青扶接了长孙昔的帖子,打算过长孙府一趟。
路过长街,就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她迎面遇见了姜帝师和姜溯。
是姜帝师见了马车上挂了八王府的牌子,和善地喊人。
“老臣给八王爷请安。”
姜帝师今年年近六旬,是朝堂上历三朝的元老,门生无数,官品也高,晏青扶前世的时候就很是敬仰这位帝师。
听见姜帝师的话,她便掀开了帘子,温声说道。
“帝师大人。”
“颜小姐?”
姜帝师见马车里的是她,难免有些错愕,又看了看马车上挂的牌子,略有疑惑。
“这是……八王府的马车。”
“小女今日有事,借了王爷的马车出来一趟。”
晏青扶开口解释。
“原来如此,我见着马车,赶车的人又是八王府的小厮,还以为是王爷,才过来喊停了马车,打扰颜小姐了。”
姜帝师顿时笑了笑。
“无妨,帝师大人若想寻王爷,可择日去八王府或者入宫。”
晏青扶摇摇头。
“这是自然。”
“帝师大人这是刚从皇宫回来?”
“正是,皇上召见我,又恰好赶上皇后娘娘传了内子入宫,便一同去了皇宫。
此时内子还在皇宫与皇后娘娘叙旧,我和溯儿便先行回府。”
姜帝师说罢,目光掠过她,不经意地问。
“倒是我听闻颜小姐一直住在宫中,今日怎么出来了,还借了王府的马车?”
晏青扶先是一愣,才想起她当时,是借着姜浅的名义入宫,对外只宣称她一直住在皇宫。
她敛下眼,淡声一笑。
“今日有事出宫。”
“原来如此。”
姜帝师并未有疑心,恍然大悟地点头。
“既然颜小姐有事,我也不再打扰颜小姐。”
“帝师大人先行。”
晏青扶略一颔首,便见姜帝师带着姜溯从马车前离开。
这插曲晏青扶并未放在心上,刚要转头吩咐车夫赶路,便见眼前身影一晃,一道紫衣翩翩的身影落在了眼前。
“小九。”
虞徵用一惯不着调的语气喊着她,坐在马车前,掀开帘子看她。
“今天怎么有空出来?”
“你怎么来了?”
晏青扶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这才引蛊过了没几日,虞徵整个人却比以往精神了许多,甚至都能运了轻功出来。
“今日才觉得好多了,便想出来见见你,刚出了长街就见着这马车上的人像你,真巧了,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虞徵洋洋得意地说着,看着马车内没有其他人,才又问。
“你今天怎么出来了?”
“长孙府小姐请我过去一趟,你下去。”
“不下,长孙府有什么可去的,还是我带着你……你这身上是什么香,这么好闻?”
虞徵正说着,忽然一挑眉凑近了她。
“虞徵。”
她极不适应与人这般亲近,虞徵身上的玉兰花香乍然传过来,她往后退了退,挥开虞徵凑过来的手,蹙眉冷声叫他。
“别动。”
却见虞徵神色一凝,没顾她的反对,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又嗅了嗅。
“怎么会有这种香?你刚才见了谁?”
“谁也没见,你下去,我要去长孙府了。”
晏青扶并未在自己身上闻到什么香味,只以为虞徵又在开玩笑,抬脚要去踹他。
“别闹,我问真的。”
虞徵极快地躲开,语气带了几分认真,又问。
晏青扶话音顿住,目光看过虞徵。
“我身上哪有什么香?”
“是西域的香,这香味淡,你闻不到也是正常。”
“你先说你方才见了谁?”
“我身上的香和我刚才见了谁有什么关系。”
晏青扶心头这才起了几分警惕,漫不经心地试探虞徵。
“这香在西域极珍贵,一向只有皇室用,而且香味淡的极快。
如今京城皇室里的人,除了我可没有别人,你是刚才见了谁,才在他身上染了香?”
虞徵听了她的话,果然和盘托出。
“见了姜帝师。”
“不是西域的人?”
虞徵似有不信,眉头紧蹙。夶风小说
“我无事见西域的人做什么。”
面上敷衍着虞徵,她一边在心下思忖。
她今天一整日都呆在八王府,这才出了长街,也只遇见姜帝师和姜溯。
姜帝师和姜溯……
西域的香。
他们身上怎么会有西域的香?
难道虞为当真在帝师府?
这想法出现在她脑海里,顿时便让她起了疑心。
事到如今,就算容祁还没查明虞为的身份,他也八成和西域皇室有不可分割的关系。【穿】
【书】
【吧】
既然如此,西域皇室能用的熏香,他自然也用。
而除了他之外,也只有虞徵一个西域皇室的人在大昭。
姜帝师和姜溯身上无缘无故染了西域的熏香,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见过虞为。
甚至就在不久前。
“小九,愣着做什么?”
她定定地看着虞徵,眼中神色变了又变,虞徵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才见她回神。
顿时又得意。
“该不会是突然觉得本殿玉树临风,比八王府的冰山好多了,打算移情别恋?”
什么移情别恋。
晏青扶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这句话。
“这香除了皇室,可会有其他人有?”
“没有。”
虞徵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手边垂下来的墨发,笃定地说。
“不过你见了姜帝师,姜帝师身上有西域的香,那到底是我那好皇姐偷偷来了京城,还是……有其他人来了这呢?”
虞徵苦恼地皱了皱眉。
他这句不经意的话也让晏青扶留了心,她当机立断吩咐。
“转路回王府。”
“怎么我一来就要回去?”
虞徵顿时也不想香料的事了,拉了她要下马车。
“王府有什么意思,还是跟着我去行宫。”
她甩开虞徵的手,冷声落下两个字。
“不去。”
虞徵倒也听话,见她面色不好看,乖乖放开她的手,妥协道。
“也罢,跟着你去王府也成。”
只是八王府有个太惹人厌的容祁,他看了有些心堵。
不过好歹今日是他伤好之后第一次见晏青扶,也不是不能容忍和容祁待在一个府院。
虞徵这样想着,直到晏青扶下了马车走进王府,他在王府门前被拦住了。
“王爷有令,王府今日不见客。”
管家笑眯眯地说着,身后十几名暗卫已经现身,人人把着手中的剑肃然站着。
这是一早就提防着他来?
虞徵天生是个反骨的人,听了话没停住步子,反倒更往前走了。
他倒要看看最热闹的长街外,容祁把他这个西域皇子赶在门外,最后丢的是谁的面子。
“皇子殿下留步。”
管家分毫不退,手一挥,身后的十几名暗卫也往前走了两步。
“是只有本殿不能进,还是所有的人都不能进?”
虞徵估摸了自己刚好的身子,到底还是没有硬闯,只是他刚站定,就见旁边掠过去一个身影,紧接着进了王府。
他眼尖地认出来这人是沈修,而这十几个暗卫竟像是失明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去拦。
他顿时冷笑着问。
“王爷说,除皇室亲眷和大昭官员外,不接待其他来客。”
平白的除了官员也没人来王府见他啊!
虞徵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文绉绉的,其实放到台面上也就一个意思。
他容祁就差把虞徵陆行与狗不得入内写到这管家脑门上了。
虞徵无奈只能冷笑一声,甩袖从王府离开。
今日是他伤刚好,改天他能用武功了,高低把这今天拦他的这十几个暗卫都杀了。
*
这厢沈修进了王府,就和晏青扶打了个照面。
自从上次晏青扶语气略重地说过那句话之后,沈修再见她这张脸,就总诡异地觉得越来越和青相相似,所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翩翩有礼地喊。
“颜小姐。”
“沈世子。”
晏青扶略一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容祁呢?”
“他午后入宫,现在应当还未回来。”
沈修听罢点点头,两人一同坐到了前厅,没等一刻钟,容祁也从皇宫回来了。
“你不是去长孙府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在长街遇见虞徵,碰巧也见了姜帝师,有些事……似乎有疑点。”
“你说。”
“不过此事不急,沈世子也在此等候许久,你先和沈世子商议事情。”
晏青扶说着要从前厅离开。
姜家的事琐碎,一旦说起来只怕要小半个时辰,倒不如先让容祁和沈修把事情处理了。
“不必走。”
容祁拦住她,才偏头分给沈修一个眼神。
“什么事?”
这进了前厅都多久了,才想起这还有他这么一个人呢。
沈修翻了个白眼,一边在心下感叹着世风日下,连容祁这样的人有了感情也难免俗,另一边却是从袖中递出来一封信,语速极快地说。
“遄城少卿传来的信,他说遄城一切安好,也无异动,让你不必忧心。”
容祁抬手接了信,拆开看了一眼,面上云淡风轻的。
“说了什么?”
沈修头凑过去,好奇地问。
“没事,你可以走了。”
容祁合了信,淡声说道。
“当我稀罕来你王府?有本事下次传信可别从沈府传。”
沈修顿时炸毛。
这还没利用完就要过河拆桥的本事,容祁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韩少卿在遄城的布局周密又隐蔽,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为了防着西域和其他人察觉,一向书信都是传到了不引人注意的沈府,再由沈修送进王府。
他这样说着,容祁却已经偏过头不再看他,仿佛视若无睹一般。
“长街发生了何事,你说。”
沈修:……
“啧,还真是人心不古。”
不过他对姜家的事也无甚兴趣,更怕知道的多了转眼就又被堆了事去查,麻溜地离开了前厅。
晏青扶将长街的事一一说明,容祁显然也有意外。
“但今日皇帝并未传帝师入宫。”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长街那场再正常不过的偶遇变了味道。
既然没叫姜帝师入宫,为何姜帝师要那样和她说话?
“而且我平日出府,最常坐的马车并不是那一趟。”
容祁的马车就停在皇宫门口,姜帝师从皇宫出来,必定看得见。
看得见,却还是在长街外拦住了马车,当先喊了一句王爷。
是当真认错了人,还是早知道这一趟马车里坐的是她,才拦着了马车。
晏青扶心头陡然浮起这个猜测。
“可姜帝师见我……又是为何?”
她整日待在王府,重生之后更是低调至极,姜帝师为什么要在长街拦下她的马车,与她叙话。
“你近些日子先待在王府,待我查清楚姜家的事……”
容祁也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到底是担心晏青扶,开口说道。
只他话说到一半,前厅外译岸走进来,拱手朝他行礼。
“王爷,小姐。”
译岸这几日被容祁派出去查西域的事,此时回来,必定是有了结果。
“如何?”
“属下查证,西域女帝的确在年轻时有过一子流落在外,今年二十四岁。
其子年少曾在边境,后来因为饥荒,流民逃窜,跟着来了上京城扎根。”
二人顿时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计量。
的确是虞为,这个西域女帝流落在外的血脉。
是西域皇室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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