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華音姐其实是想让我参与今年出云大社新年的初诣,所以才想让我成为出云大社的巫女吗?”
这样的理由,就比一见面就提出让自己披上千早容易理解了。
久世点点头,与其说是参与,她其实更想让玲也主持。在她看来,那样的初诣才能称之为真正的巫女祭。
这个世代,人心早就已经不再信仰神灵,所以哪怕一次也好,久世希望大家能够再一次沐浴神恩,能够被神灵所赐福。
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信仰宗教,皈依神道。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幸福和烦恼,那才是真实的生活,平日里有麻烦去求签、请个御守以心安就足够了。
久世只是觉得,哪怕一天、一个时辰也好,大家可以放下那些杂乱的思绪,看一看被不知所谓的忙碌所堆埋在万尘杂事之下的真实的自己。
这也是不久前的那一天,在萤火虫平原中久世亲身的经历。那一天她感觉到了神灵的视线,但她没有见到神,见到的只是自己的内心。让她知道了长久以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真正得到神灵庇佑的神社,才真正无愧于千百年来流传下的‘出云大社’之名。也不枉那些香客们新年起个大早,甚至通宵排队来祈求神恩。
“那么平时呢?除了初诣,平时的修行又需要做什么呢?”
久世露出了笑容,因为她知道,既然玲也如此问至少证明她已经认真考虑,并且有同意的意向。
“不需要做什么。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月峰神社帮助观月神主。清扫一下卫生,整理一下绘马,或者制作一下御守,这些都可以。”
“打扫卫生之类的不说,制作御守这种事我可不会。”
“很简单,就和做香囊一样。御守比作香囊还简单一些。更何况,现在的御守其实都是定制好的,巫女只要祷告加持就可以了。”
在过去的神社,御守还需要巫女一个个缝制,也是巫女日常的功课之一。可一名巫女再熟练,一天能缝制几个?
而如今这个年代可不像过去。倒数几十年前,没有汽车、火车,哪怕是出云大社这样的神社,每天接待的香客也就几十上百位。
可现在出云大社的日观光人流量至少好几千,节假日接待人数都是以万计。多数人既然花了机票、火车票来岛根县山坳坳里的出云大社参观了,也不会介意再花个零头请个御守回家。甚至还会多请几个,带给亲戚朋友,算是出云的特产。
这样的需求量,就算所有巫女加班加点来赶制也来不及。
解决的方法当然是给工厂下订单。工业化出品,每个月订购一批压库存,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处理,麻烦也就不存在了。
而巫女的工作,就只需要通过仪式给成品的御守加持就好。一周一场祭礼,巫女、神官唱唱跳跳半个小时,满足了参观的游客,同时也给几万个御守都‘开光’了。
崋音反而认为,这个自称不会做御守的玲也,才是唯一能做出真正御守的女孩。普通巫女的赐福只是传统仪式,玲也的赐福或许真的是神秘学意义的神灵赐下福祉。
或许到时候自己也可以去月峰神社请一个,然后给神主大人也请一个。
这时,餐厅的老板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这是红烧羊肉和烤山蔬,烤秋刀鱼还需要再处理一下,另外拉面定食我这就去下。”
这么说着,老板端上来的菜却不止两样,还有一盘炸竹荚鱼和一份玉子烧。
“这个我们没有点——”
“我知道,不好意思听了各位刚才的话,各位是神社的巫女大人和神官大人吧?”
餐厅本身就不大,吧台一圈同时用作餐桌,此外也就三五个靠窗的座位,整个小店连上厨房,可能还不到五、六十平米。
虽然厨房做菜时有噪音,但这么狭窄的环境,正常音量的说话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
“这是今天下午才入港的一船竹荚鱼,很新鲜,还有玉子烧也是。作为小店的贡品请各位品尝一下。”
经营店铺的老板,通常都会在店里供奉神龛,以保佑生意兴隆招财进宝。
如果平日里遇到神官、巫女,也愿意供奉结个善缘。就和和尚化缘一样,不同的是因为巫女和神官没有化缘的传统,所以不会主动讨要。但信众遇到了主动供奉,更不会拒绝。
并不需要多珍贵的贡品,就如这竹荚鱼和玉子烧,正常一碟也就几百日元而已,只为表示心意。和去神社抛下‘五元’表示结缘一样,更多的是象征意义。
这种事柘木神官当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他首先出声,轻车熟路的表示感谢接受了供奉,说了些祝福的话。反倒是久世因为很少出门,还是第一次遇见,后知后觉的才跟着柘木感谢了老板。
久世夹了一筷竹荚鱼,递到了玲也碗里。因为事先谁都还没动筷,筷子都是干净的,也不需要公筷。
“可是这个是老板供奉给你们两位的吧?”穿书吧
“是我们三位。”久世用手指绕了一圈示意道,“玲也你也是巫女啊,而且,如果愿意穿上千早的话,就是我们出云大社的正巫女了。”
竹荚鱼的味道很鲜美,哪怕在油锅里炸过,依然保持着内里的鲜嫩。玉子烧也是,加了蜜糖的甜甜鸡蛋卷,并不会很腻人。很符合玲也的口味,和她过去家乡的味道也很相近——不放糖的番茄炒蛋是没有灵魂的。
餐厅的移门打开又关上,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客人,同老板热情的打招呼,看着都是熟客。
天色渐渐入夜,过了七点,这是黄昏和夜晚的分界线。此时才是这个食堂真正开始营业的时候。
顾客形形色色,有一边吃着菜一边翻书的大学生,有穿着有些暴露的年轻女子,甚至还有穿着木屐敞胸和服的男子,披着头发,就像故事里的浪人。趴在吧台前,一壶清酒自斟自酌,如果再带一把逆刃刀、脸上画个十字刀疤的话就更像了。
吧台有个小小的收音机,平时是关着的,有客人随手打开老板也不会阻止。
此时收音机里正播放着音乐,是有些年代感的大正时代的歌。刚刚结束了明治维新,那是个自由主义思潮泛滥的年代,歌曲也同样如此,带着鲜明的时代特色。就如《凤尾船之歌》中道来的,人生苦短,爱恋悠长。
有些人喝了一杯就走,也有人盘子空了,见酒没喝完就加点菜。酒壶空了,菜没吃完,再加点酒,就这么一碟又一碟,一壶又一壶,大概只是给自己一个不想就这么回家的理由。夶风小说
身体累了,休息休息就好,可是心累了又该怎么办呢。
这家餐厅,原来就是这样的地方。
一旦从这里的大门走出去,又必须装作精神抖擞的样子。面对上司也好,面对家人也好。
这时移门又一次打开,进来了一个高瘦的男子,戴着墨镜,脸色冷冰冰的。都不用作介绍,一看就是凶狠的极道分子。
餐厅先是一静,食客们都屏住了呼吸,就连浪人先生也停下了酒杯,迷离的眼神愣了一下。
柘木下意识的站起身,挡在两个女孩身前。他将手伸向自己胸口,想要拔出什么。
“什么呀,小龙,你出院了呀。”
这个招呼声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餐厅再一次热闹了,喝酒的‘浪人’甚至拍着手以示欢迎。
这个‘黑道’男子原来同样是这里的常客。被人称呼为小龙的,名字后面的这个‘小(酱)’字,感觉和他的气势不太搭配,不过男子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他看了一眼角落的柘木,然后不以为意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柘木有些尴尬,从胸口的位置松开了手。
墨镜男子随后走到吧台前的座位坐下,哪怕此时已经坐定,他依然戴着墨镜没有取下。
“你竟然带刀!”玲也有些惊讶的小声道,虽然柘木藏在胸口的东西没取出,但玲也的角度已经看到了金属的反光。
随身带着刀具,也不知道哪边才是黑道。
“厄——我作为一名神官,随身带着仪式刃也是很合逻辑的吧?”
玲也不清楚神官有没有所谓‘仪式刃’的道具,但让她疑惑的是,柘木神官是怎么通过新干线安检的?
另一边,老板已经开始招待起新来的墨镜男。
“还和之前一样,一碟章鱼香肠吗?”
“对,麻烦了,老板。再加一份厚蛋烧吧。”
老板点点头,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去后厨张罗起来。
不过在切香肠做成章鱼造型的同时,他依然在和男子聊着天,看来不是一般的熟悉。
“肚子被人捅一刀是什么感觉?”
“糟糕透了。不过也拜这一刀所赐,不用去做阑尾手术了。”
“真的假的!正好切到阑尾吗,这运气也太好了。”
吧台的常客们议论开,被作为话题的男子依然摆着冰冷的面孔,但习惯了会感觉意外的有些可爱。“黑道大佬”仿佛只是一张身份卡,一旦进入这家小店,那些身份就只剩下谈笑的话资,不再有实际意义。
就连黑道争斗时被人捅刀子,也成了下酒的笑料。
“为了庆祝小龙痊愈出院,大家走一个,干杯!”
普通的聊天,整个餐厅透着轻松又亲近的感觉。认识的、不认识的,很快都会变成熟人。哪怕走出这扇门后,在外面的世界不会有交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都是彼此熟悉能顾敞开心扉的陌生人。
“东京比我想象的更有趣呢。”久世一手托着腮,看着吧台那边聊天的人们有些羡慕道。这里是她所不认识的另一个世界。
书本中、电视中、想象中的车水马龙,踏入其中才有真实感。在钢铁水泥的包裹中,这里也都是活生生的人,生活在这里的人同样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或许是与深山中截然不同的生活,但谁也说不清哪边更幸福。
“谢谢你带我来了个好地方,玲也。”
“不用客气,作为回报,冬天带我去看看岛根的深山吧,我还没去过呢。”
久世一愣,在意识到玲也话中的涵义后,她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
“真是太感谢了,能答应如此冒昧的请求,接下来就请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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