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艺大后门。
下过雨的街道上水汽很重,路面一洼积水旁,倒影着年轻女孩的身影。
尖巧的脸庞施了淡妆,本就漂亮的五官更显出众,身材匀称高挑,是真的高,176的身高,放到哪里都算拔尖的。
裴月将肩上的包收了收,踢了一脚水洼,看了眼街对面停着的那些形形色色的车子,深吸一口气,抬步走了过去。
她不太认识车的标志,临时恶补的。
她请教了一个家境很好的同学,同学很乐意地给她罗列出常见的一些昂贵车标,裴月觉得怪惭愧,她说自己要去参加车展应聘模特,实际她撒谎了。
裴月沿着那些车往前走,车顶上摆着水瓶,她细细分辨着车标,还有水瓶的种类,她的出现令这湿漉漉的春夜更多了几分躁动,不停地有人降下车窗冲她吹口哨。
她没理睬,脸上却止不住有些发烫,她没有回头,迈着一双长腿往前走。
走到街头她有点泄气了,都不是特别好的车,她要找的不是普通的豪车,得是顶级的豪车。
走到前面一拐角,她本打算放弃的,结果却看到一辆蓝色的跑车,底边和尾翼是惹眼的橙色,车标是一只盾牌里的蛮牛——兰博基尼。
她心里动了动,手心有点冒汗了,往车边靠近,可是她发现,车顶没放水瓶。
艺术学院里盛产俊男美女,也滋生一些风气。
每到周末,学校的几个大门外,各个临近的街巷,总有一些车子停在外面,车顶放一瓶水,昭示了价钱。
想赚钱的,漂亮的女学生们,看哪个合适,就开门上车,用自己做一次交易。
裴月在兰博基尼旁边踌躇了会儿,手抬起落下,反复几次,她还是深吸一口气,手微微颤抖地过去敲了下窗子。
里面没动静,她又敲了两下,这两下把她所有的勇气耗尽了,里面大概是没人,或是人不想理她,她捏着手心就想走。
车窗却缓缓地降下来了。
里面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一件白衬衫,碎发染成亚麻色,耳朵上戴着闪耀的钻石耳钉。
男人咬着烟,侧头,是一张锋芒毕露的脸。
眼珠很黑,透着几分淡漠冰冷,叼着的烟在他的唇齿间晃了一圈,颇为散漫不羁,他问,“有事?”ωWW.chuanyue1.coΜ
裴月腿肚子禁不住哆嗦,她扶着他的车,没开口脸就涨红了,有些艰难地问,“过夜吗?”
贺敬西嗤声笑了,他很久没碰到这么滑稽的事了,裴月却被他笑得面红耳赤到快要滴血。
她还想说些什么,贺敬西已经把车窗升上去了,与此同时,一个穿着时髦的漂亮女人匆匆跑过来,打开副驾坐了上去。
下一秒,车子启动,顶级豪车发出嚣张的引擎轰响,裴月下意识地后退开,看着那车像箭一样飞驰出去。
夹着细密雨丝的风吹过来,裴月打了个哆嗦。
……
车里。
年轻女人趴在身旁男人的胳膊上,撒娇道,“贺少,刚才我要是晚来一分钟,是不是副驾驶就换人啦?”
贺敬西从后视镜收回视线,切了声。
女人往他腰腹间摩挲,“我今天陪你出席了前女友的订婚宴,把她搞得魂不守舍,我这么配合,贺少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去我家?”穿书吧
将车子靠边,贺敬西一脚刹车踩下,把她的手丢开,“下去。”
女人刚要假装哭两声,一张支票就扔了过来。
她马上就笑了,亲了下支票,下车走了,正想给车里的男人飞吻几下,蓝色的兰博基尼已经轰声汇入车流。
——
老房子的楼洞里总有奇怪的味道,腌菜味,漏水浸泡后墙壁的发霉味,还有在地面凝成一层黑色的油渍味。
裴月掏出钥匙,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
她到了门口,刚打开门,一个身影猝不及防从楼上半层的楼梯上窜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酒气熏熏地嚷着,“死丫头,敢不接我电话!”
野猫不可怕,裴方志才是让裴月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一把揪住裴月的头发,推搡着拉着她进了屋,用力地关上门,一把将她丢在客厅里那个短窄的沙发上。
裴月摔得鞋掉了一只,狼狈地坐起来,急忙说,“我在想办法了……”
还没说完,一个耳光就落了下来,打得她口鼻发酸。
裴方志往她身上吐口水,“跟你那个死妈一样给脸不要脸,我让你一号给我打钱,今天都七号了,钱呢!你他妈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裴月有些麻木地捂着脸,眼眶还是有些潮热,“我已经缺课太多了,再出去打工我就毕不了业,毕不了业我拿什么赚钱,你别逼我太紧了!”
裴方志又是一个巴掌打下来,看着她那张脸就愈发来气,把她用力丢下去,“念个破书有屁用,楼下那个开超市的老吴去年刚死了老婆,你跟他算了,我要他二十万彩礼。”
裴月想起那个中年秃了顶的男人,一阵反胃,脱口道,“我不。”
裴方志扬手揪着她头发,把她用力地搡倒在沙发里,气得直喘,“再给你几天,到周末拿十五万给我!不然我他妈把你从楼上推下去,摔死你!”
裴方志打完了,抢过她的包翻了个底朝天,发现里面就一点零钱,他骂骂咧咧地揣口袋里。
看着裴月烂泥一样地堆在那儿,他气恼地骂着,“贱货,你怎么不死去?跟你那个贱货妈一样,都死去!”
把包丢在她身上,裴方志接着骂,“说你贱,你他妈的一点都不冤枉,都穷得要饭了,你还供个拖油瓶念书,你脑子进屎了!让我知道你再给那个死东西的儿子交学费,我弄死你,也弄死他!”
裴方志骂完了,胸中一口恶气也散的差不多了,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走了。
门关上,裴月仰在沙发扶手上,满脸的生无可恋。
她念初中之前,家里不是打就是骂,后来终于有一天消停了,是她亲妈和附近一家的男人跑了。
那家妻子的娘家人上门一通谩骂打砸,裴方志丢人丢大了,酗酒赌博得更凶,要么不见人,回来就是对着裴月非打即骂。
她长得太像她妈了,一样的有一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谁都像含情脉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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