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的路容音已经有些熟了。
过了承德门,马车停下,有宫人上前引路,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到慈宁宫。
皇后与各宫妃嫔刚请了安离开,太后正倚在美人榻上休息,见她们来了,眼皮微掀,慵懒的扫了一眼又阖上眼皮,说:“陛下体恤臣子,特意让哀家召你们进宫小住,一会儿哀家会赐一枚令牌给你们,你们拿着这枚令牌,便能去观星阁见你们想见的人了。”
观星阁在皇宫里,但因为阁里的术士都是健全男子,看管的很严,没有通行令,一般是不能进入的。
容音和周氏一同谢恩,太后又问了几个问题,让周氏先行离开。
周氏有些担心,想要说些什么,被容音拽了下袖子,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起身离开。【穿】
【书】
【吧】
周氏走后,太后没再说话,撑着脑袋像是睡了过去,容音不敢开口打扰,便一直在地上跪着。
今天还在下雨,空气湿冷,地砖也很凉,容音跪了一会儿,便感觉膝盖有些刺疼,像是有针在扎,腰上的伤更是疼得厉害,额头不由得冒出细密的汗珠。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后身边的嬷嬷开口问:“夫人的脸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回嬷嬷,臣妇前些时日不小心坠下山坡撞到腰伤了骨头,是以这会儿腰有点疼。”
“夫人不是一向和晋安侯形影不离么,晋安侯怎么忍心让夫人受这样重的伤?”
容音已经说自己腰上有伤了,太后也还是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这嬷嬷的话也并非关心,反倒有种明知故问的嘲讽。
容音并未露出伤心之色,柔声回答:“夫君当时被歹人胁迫,无法脱身来救臣妇,绝非故意坐视不管。”
容音的语气平静,对谢煜安没有分毫埋怨不满,好像还完全不知道谢煜安为救萧歆妍受伤住进萧家的事。
那嬷嬷拧了拧眉,说:“据老奴所知,夫人是被两个叛贼带出拱月县的,那两个叛贼皆是孔武有力,夫人一个人是如何从他们手中脱身的?”
这一段,容音在大理寺天牢的时候也回答了很多遍。
她虽然没有失身,逃命的过程也算不得干净。
容音捏紧绢帕,还是如实回答,那嬷嬷听完冷声质问:“那两个贼人既对你有不轨的企图,你为何不直接以死明志?”
世人对女子的贞洁向来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不管一个女子嫁没嫁人,一旦和别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就会被视作污点,被世人唾弃,甚至是直接抹除。
容音能够感受到嬷嬷看自己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嫌恶和轻蔑,容音低着头,柔声说:“当时的情况很危险,臣妇担心自己一死了之,无人可以证明夫君的清白,更担心家中二老无人供养,如此实在是太不负责了。”
没有谢煜安,谢秦氏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可以靠,容父和周氏膝下就只有容音一个人,容音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还会管他们?
“所以你就为了活命,主动勾引男人?”
那嬷嬷并不觉得容音的理由足够充分,言辞之间,认定容音当时的假意顺从是不可饶恕的罪。
知道跟这样的人辩解无用,容音抿唇不语,那嬷嬷继续说:“你逃出生天后,遇到了沈三少爷,不仅对他投怀送抱,还穿走了他的外衫,是也不是?”
嬷嬷能问出这样的话,可见太后已经事先把这些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容音无从反驳,只能应道:“是。”
“夫人方才还说活下去是为了帮晋安侯证明清白,危机解除后却又勾三搭四,如此岂不是亮相矛盾?”
那嬷嬷拔高声音,已经有了审讯的架势.
容音深吸一口气,看向太后说:“臣妇心中只有夫君,并未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更不曾勾三搭四,只是当时的情况太危险,臣妇心中实在害怕,才会失态,请太后明察。”
容音说完俯身叩头,太后终于又睁开了眼睛,她居高临下的觑着容音,幽幽道:“哀家听闻你与那位沈三少爷之前有些瓜葛。”
“回太后,臣妇之前与沈大小姐往来颇多,沈三少爷与沈大小姐兄妹情深,故而臣妇与他也见过几次面,但也仅此而已,臣妇与他,绝无任何越矩的行为。”
容音和沈瑾修之前的书信来往都是通过书店和沈清澜进行的,沈瑾修写给容音的信早就被容音烧了,容音写给沈瑾修的信就算还留着,上面也没有一字半句见不得人,容音敢这样回答也不怕有人去查。夶风小说
“你回话回的倒是坦荡,但这种事,既然能传到哀家耳朵里,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种话能传到太后耳中,都是薛晴然的功劳,薛晴然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自然是要信她不会信容音的。
容音没了声音,太后继续说:“晋安侯是昭陵的功臣,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你身为他的妻子,却不能恪守本分,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不止他面上无光,连朝廷和皇室都跟着没脸,如今正好他和萧家大小姐重修前缘,你也该识相点儿,主动让位才是。”
萧家是书香世家,家中财力又十分雄厚,萧歆妍身为家中嫡女,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容音之前还在想她如何能忍受得了和别人共事一夫,听到太后的话才明白过来,这种事,不用萧歆妍去想,自然有人会帮她扫除障碍。
容音没有和太后顶嘴,点点头,说:“太后言之有理,只是臣妇回城后,尚未见过夫君,还不知道夫君是什么想法,若臣妇擅作主张,夫君到时……”
容音想把球踢给谢煜安,太后直接打断她,高高在上的说:“晋安侯愿意舍命救萧家小姐,便足以说明一切,你不必再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太后说的是,只是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都由不得臣妇做主,只要晋安侯写一纸凭书给臣妇,臣妇保证绝不纠缠,如此太后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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