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容家门口停下,容音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曹德忠,他上前恭敬地说:“陛下要见侯爷和夫人,奴才先去的侯府,谁料不凑巧侯爷和夫人刚走错过了,请侯爷和夫人随奴才进宫吧。”
虽然已经到家门口了,天子有召却不得不去。
容音放下帘子,又和谢煜安一起坐马车进宫。
和之前一样,过了承德门,便由宫人用软轿抬着谢煜安,到了御书房外,再拆了软轿改成轮椅。
曹德忠在门外禀报,得了准许,容音才推着谢煜安进去。
“臣妇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容音和谢煜安齐声行礼,不同的是,容音跪着,谢煜安是坐着的。
孝昭帝还在批阅奏折,他没有急着让容音起来,过了一会儿说:“麟儿受伤之事,满朝文武都觉得很震惊,那日画舫上不止有睿亲王府的护卫,还有马上要接手镇南军的廷尉,凶手却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对堂堂皇孙施以酷刑,这简直就是无视昭陵律法和皇家威严!”
说到后面,孝昭帝的声音控制不住拔高,把一本奏折扔到地上。
奏折恰好扔到容音面前,容音迅速低头,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扫到部分内容。
这奏折似乎是参御史大夫沈陌城的,而且跟她和谢煜安脱不了干系。
容音的脑袋低得更下去了些,孝昭帝话锋一转说:“沈爱卿最近身体一直都不好,却出面替煜安担保,说你肯定不会是凶手,更力排众议把你和你夫人一起放出大理寺,煜安对此有何感想?”
孝昭帝之前对谢煜安都很温和,现在的语气却很严肃,想来最近因为凤佑麟的事很是焦头烂额。
谢煜安寡淡的说:“微臣与沈大人没什么交情,并不清楚沈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陛下觉得沈大人此举不妥,可以再把微臣和内子关回大理寺去。”
这话听起来挺没良心的,好像在谢煜安眼里,沈陌城做这些只是在多管闲事。
孝昭帝气得拍桌,怒道:“你以为朕不敢?”
天子的威压铺染开来,周遭的空气都跟着冷凝,容音连忙把身子伏低,额头贴在地砖上,谢煜安却是神情未变,知道的是他不怕进大理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连孝昭帝都不放在眼里呢。
孝昭帝胸口怒气翻涌,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朕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嘴上说着不怨恨朝廷,心里怎么可能不恨?但朕说了只要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镇南军粮饷亏空之事,朕就会还那些姜氏一个公道,你何必用这种方式来报复?”
孝昭帝很是痛心疾首,容音却是后背一凉,孝昭帝这是认定谢煜安是凶手了吗?
“陛下既然觉得微臣就是凶手,不必让大理寺查什么证据,可以直接下令砍了微臣的脑袋,抄了晋安侯府。”
谢煜安并不为自己辩解,完全的听之任之,孝昭帝气得笑出声,指着容音说:“你不怕死,也不在意晋安侯府,在大理寺的时候何必急着自断一趾好让她少受审讯?”
容音在大理寺刚开始接受第二次审讯就被打断,她醒来后还在想谢煜安做了什么,但很快就被带到睿亲王府,这个问题便抛之脑后。
这会儿听到孝昭帝提起,容音忍不住偏头去看谢煜安。
凤佑麟出事,他身上的嫌疑最大,他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必须证明自己的腿是真的废了,难道他生生掰断了自己的一根脚趾?
上次击神音鼓,他跪着利刃前行,这一次,他又自断一趾作为代价,下一次呢?他又要做什么样的事来伤害自己?
心脏收紧,容音感觉胸口闷得厉害,还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愤怒。
为谢煜安不值。
他有百步穿杨的箭术,还有一身过硬的本事,凯旋归来,他应该荣誉加身,风光无限,而不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沦为笑柄。
怒意涌上心头,理智一点点瓦解,容音忍不住抬头问孝昭帝:“陛下口口声声要夫君相信您,臣妇想问问陛下,您相信臣妇的夫君吗?”
容音给孝昭帝的印象是柔婉娴静的,孝昭帝没想到她竟然敢这么直接的质问自己,眉头拧起,怒声斥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龙颜大怒,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株连九族,容音原本应该惧怕的,但这个时候她却出奇的镇定,她看着孝昭帝的眼睛继续说:“春猎时,臣妇和夫君一起被追杀,险些丧命,可除了那几个负责追杀的刺客,幕后真凶至今还没查到,齐王殿下反而因此连太后寿宴都不被允许参加,陛下有信过齐王殿下和臣妇的夫君吗?”
“容氏,你好大的胆子!”
孝昭帝从来没有被一个妇人这般当面质问过,自尊心受挫,怒不可遏,容音挺直背脊绷紧身子,迎着孝昭帝攒着怒火的目光继续说:“臣妇的夫君戍守边关十余载,用血肉之躯换来昭陵的安宁祥和,他无愧天地亦无愧陛下,如今他双眼失明,又失了兵权,甚至连腿也残了,陛下却还不肯让他安稳度日,臣妇敢问陛下,昭陵朝堂当真是无人可用了吗?”【穿】
【书】
【吧】
沈陌城要放谢煜安和容音出来,没有孝昭帝的允准是不可能的,孝昭帝本想借这个案子展示自己对谢煜安的偏信和倚重,好让谢煜安振作起来带头去查粮饷案,没想到容音会突然发难,将他问得哑口无言。
容音说完重重磕了个头,坚定地说:“臣妇说完了,臣妇对陛下言辞不敬,愿与夫君一同赴死。”
“好!真是好极了!不愧是晋安侯放在心尖宠的人!”
孝昭帝说着连拍了好几下桌子,他感觉自己气得都要炸了,偏偏还拿这两个人没有办法。m.chuanyue1.com
他的目的是解决这堆烂摊子,杀了谢煜安和容音,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会把局面搞得更糟。
孝昭帝花了一点儿时间平复情绪,而后对容音说:“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不妨说说,这种时候,朕可以重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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