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
苏大将军惊骇而起。
苏家满门忠武抛头颅、洒热血，换来朔北安宁数十年，皇帝忌惮他手中的兵权，苏晋铭想着，自己也老了，就顺从帝意回京，将担子撂给了大儿子。
谁料，陛下竟狠决至此。
苏霍难掩错愕，“小妹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九皇叔说的，估计，等明日上朝陛下就该宣布这件事情了。”
原想着大哥与父兄之间有独特的联系方式，看来是出了什么差错。
又或许是，陛下突发奇想。
苏觅眸光清凌凌的，“爹爹、二哥、三哥，咱们苏家现在是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不如趁早谋求一条出路。”
飞鸟尽，良弓藏。
皇帝抱的就是这个心思。
苏觅话中透露出的沉重意味惹得苏将军眸光一顿。
旋即，他摆了摆手，“不会的，陛下应该是有别的考量。”
皇帝少时与苏大将军有段深厚的兄弟情义，京城老一辈皆知。
更何况，谢弘当年刚坐上帝位，朔北匈奴蠢蠢欲动，是他私下找到苏大将军，恳恳切切，滔滔不绝自己的抱负，苏晋铭被其感动，当夜披甲上马，行万里路，为他守住支离破碎的江山。
那些岁月，只稍稍勾出来个头，苏晋铭便觉得恍惚。
苏大将军铁了心觉得陛下不会赶尽杀绝，苏觅再劝说也不顶用。
回了房，趴在床上。
摸着小绿愈发尖锐的喙部。
“爹爹太固执了。”
但天底下的父亲大抵如此，他们用自己的肩膀为家眷撑起了一片天，经历了莫多的坎坷，对待人或物的想法渐渐固定。
这是他们被这个残酷的世间教训出来的经验之谈。
苏觅叹了一口气，“还是陛下老谋深算。”
“啾啾。”心眼儿太多了。
苏觅无可否认，皇帝若是心眼不多，也坐不上万人之上的掌权者的位置。
“小妹万不可再随意议论陛下。”
苏蕴从外面走进来，意有所指道：“小心隔墙有耳。”
苏觅吐了吐舌头，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衣服，乖乖给二哥搬了张椅子来。
“二哥，我又没说错嘛。”苏觅站在苏蕴身后，狗腿地给他按着肩膀。
苏蕴不发一言，他总觉得三月一别，小妹变化的有些大。
放在原来，哪里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苏蕴蓦地转头，男子身体颀长，抬手间便能碰到苏觅的额头。
“咚。”
“二哥！”
苏觅惊呼一声，捂着发痛的脑门儿怒视苏蕴，却看到对方满脸严肃之色。
顿时不好再造次。
举着三根指头有模有样的发誓，以后会管住自己的嘴，不再乱说话。
见苏蕴的表情和缓，苏觅正色道：“二哥，你觉得我方才和爹爹说的那些有没有道理？”
她也是一时着相了，忘记了管家的是二哥而不是苏大将军，只要策反了苏二哥，以苏蕴的聪明才智，苏家一定可以急流勇退。【穿】
【书】
【吧】
再不济，也可以得以保全。
苏蕴一听，就知道小妹打的什么算盘。
可说到底，他未曾与皇帝相与过，也无法共感父亲埋藏在心底的期冀。
于他看来，皇帝此举无异于不信任苏家，恨不得拔了苏家手里的所有兵权。
如此用完即扔的态度，让苏蕴明白了，将军府的存亡无法将希望寄托于皇帝的良心未泯。
尤其是在苏家所有的灾难全是由皇帝带来的前提下。
“有。”
苏觅逐渐落寞的眸子忽然亮起来，笑吟吟地看向苏蕴。
后者眉梢微扬，脸上无甚表情，心里却十分受用。
“父亲执拗，可我不会。”
“乍一看京城无风无澜，实则暗潮汹涌，光是几位皇子明里暗里的动作就比以往多了许多，遑论还有不明势力的人在其中搅浑水。”苏蕴四平八稳地分析着局势。
在这一点上，他比苏家任何一个人都要看得清楚。
“将军府无法独善其身，兵权向来是争权夺势时的第一要务。”苏蕴以手抵唇，思绪不断。
从这个角度来说，皇帝收回兵权，解了将军府被觊觎的困局，看样子是想帮忙把将军府从泥潭里拽出来，可实际上，此举只会使得将军府更快被蚕食。
苏觅忍不住道：“父兄手中的兵权不能丢。”穿书吧
她虽未学过兵法谋略，却也清楚，头狼若是没了利爪，就会被赶出狼群。
将军府便是如此。
想到什么，苏觅附到二哥耳边，说了自己的想法。
苏蕴若有所思。
半晌，点了头。
……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皇帝果然如苏觅所说，下旨更换镇守朔北的将士。
首当其冲的便是苏家苏琮。
理由相当可笑。
“朕前日难得从繁杂的奏折中寻了半日闲暇，与几个皇儿下棋论道，好不畅快，又倏地忆起边疆战士们皆是背井离乡，多年不得与亲人相见，朕心中颇为感伤。”
皇帝雄浑的声音在金銮殿中回荡，众大臣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苏晋铭倒是清楚，可正因为提前知道现在听了才觉得心如死灰。
“朕私以为，如今边疆安宁，匈奴慑于大越良兵良将，何不趁此机会还那些驻守朔北多年的将兵们回乡，与亲人团聚，也算一桩幸事。”
“诸爱卿，朕说的是不是啊？”
“陛下说的有理。”
“吾皇圣明！”
哪有人敢说不好呢？
几个默默不发声的相视一眼，心里不是个滋味。
这一次，陛下明摆着朝着苏家去的。
可这一回是苏家，那下一回的，又会是谁？
听着众臣们溜须拍马说着赞美的话，苏晋铭对上头那位的失望感越积越重。
不该是这样。
他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越文帝，脑海中那个侃侃而谈以后他会如何如何的少年谢弘的身影慢慢暗淡。
“臣有奏！”
铿锵有力的声音如刀般撕破了眼下祥和一片的假象，皇帝面无表情。
“苏卿，可有何疑问？”
苏晋铭大步上前，垂头拱手，“陛下，臣以为，眼下正值冬春换季匈奴少粮之时，若此刻更换将领，恐被匈奴抓住机会侵犯边城，而新换上的将领怕是无法……”
“苏大将军此言是认为陛下挑选出的将领无法胜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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