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天气恶劣,寒风夹雪,在牢里的小侄儿也病了,我在府里提心吊胆的!
来来回回找了好些人,但都被拒绝了。
我咬了咬牙,去见了贺星柔,昔日里我住的院子,清雅别致,如今她住了进去,院里上上下下都焕然一新,老太太是真的喜欢这个相府的儿媳,连着随行伺候的人都添了不少。
院里的下人说她正在午睡,我在外头硬生生冻了一个时辰,她才慢悠悠的从外头出来,边走边斥责身旁的下人不懂事,其实她不过是故意晾着我,好给我个下马威罢了。
她将我领回屋里,嗔道:“院里的下人不懂事,姐姐莫要见怪,先喝杯热茶暖一暖。”
我接过热茶捧在手里,有些局促,“先前……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
她见我姿态放得低了,笑得愈发得意,“咱们原就是姐妹,我哪能生姐姐的气呢,姐姐是为着那个孩子来的吧?我如今也是要当娘的人了,哪里见得那样小的孩子受苦,只是……”
我搁了茶盏,艰难的跪在她跟前,“求夫人救救我家侄儿。”
贺星柔居高临下的凝着我,那模样,真不愧是沈司明的妻,般配得很,我跪了好一会儿,她搁了茶盏,低头瞧着我,“姐姐这样大的能耐都想不出法子,我不过区区相府嫡女,又能怎么样?不是我不帮,我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我跪得膝盖发疼,咬着牙沉声道:“我兄长是蒙冤入狱,我相信官家圣明,定会真相大白,只是我那小侄儿如今病得厉害……。”
贺星柔故作无奈的叹了声气,“姐姐,我也信你兄长是无辜的,可如今案子尚未查清楚,我若是救了人,只怕是要害了顾家,害了我父亲……”
“求夫人……”
她缓缓起身,走到外头的小池子边,抬手摘了耳坠子,惊呼道:“唉,怎么掉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了。”
我站起身,咬了咬牙,跳进了池子里,如今下了一场小雪,池子里的水冷得骨头都疼,那耳坠子又小,我摸了近一个时辰,才将那耳坠子摸上来。
她扫了眼我冻得青紫的手,接过手上那枚小小的珍珠耳坠,“姐姐这是何苦?不过是个耳坠子罢了,要是病了,我是要担心的。”
我僵着身子站在原地,身上的水滴滴嗒嗒的往下落,“夫人权当是做件善事。”
“唉,我历来当你亲姐姐一般,你如今落了难,我怎能袖手旁观,只是明郎那儿……”她眯了眯眼,忽的凑得近了些。
“我近来不知怎的,每每瞧见姐姐与明郎在一起,这心里总是不痛快呢。”她顺手扶了扶我发间的簪子,好不惬意。
“只要小侄子平安无事,我再不会与你争什么了。”我紧了紧拳。
她摇了摇头,笑盈盈的,“姐姐,你我从来都没有争与不争一说,你既与明郎的缘份断了,我也只希望能断得更彻底一些,这样,对谁都好,姐姐以为如何?”
这样莫大的羞辱,我这一辈子都会刻在骨子里,我将尊严踏碎,向她低了头!
“先前是我一时糊涂。往后定恪守本份。”
贺星柔扬着脸,笑得开怀,“姐姐落了水,快回去换件衣裳,喝盏热茶,可别受了寒。至于那个孩子,我定会禀明父亲,让人寻个大夫给他瞧瞧,姐姐放宽心就是了。”
贺星柔确实不是个心狠的人,她若是足够狠,光是这一桩事,其实就可以置我于不复之地了。
我守着妾的规矩,向她行了礼,一步一步的出了这院子,青枝脱了身上的外衣披在我身上,小心翼翼的扶着我回了听风院。
权势,可真是个好东西!这一刻,我竟然有些向往!顾家保家卫国,死战沙场,临了也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可我为何要做这案上的鱼肉!我分明也是一把凌厉的,未开封的刀!!
我发着烧,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躺在我的身边,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乌泱泱的来了一大群人,有人给了我一巴掌,将我打得眼冒金星,冷风灌进来,我瞬间睡意全无。
老太太指着跪在床边的男人,咬牙切齿,“你!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东西!你真当沈家人是死了不成!来人,将浸猪笼子,沉了塘!我沈家没有这样腌臜的贱人!”
沈司明冷冷的凝着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望向身旁这个不认识的男人,心里一慌,我被算计了。
贺星柔站在一旁,手搁在肚子上,无辜的道:“母亲,夫君与姐姐的感情甚好,这里头怕是有误会。”
“误会?都躺在一个床上了,还有什么误会?”老太太恨不能当场弄死我。
我发着烧,浑身无力,头晕脑涨,被下人从床上拖了下去,一个踉跄倒在沈司明的脚边,我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环顾四周,不见青枝,想来是被人下了药,这会子不知道在哪。
“我问你,你说我与你有染,那你知道我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身上有什么特征?”我欺近这男人身边,凝着他。
男人怔了怔,跪在地上哆嗦着道:“这……夫人每每与在下都是吹了灯行的事,小的实在不知,小的知错了,再不敢了,求大人开恩!”
老太太根本不听我解释,朝沈司明冷笑道:“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你还留着她作什么?还不一纸休书将她休了!”
休书……沈司明犹豫了,“母亲,此事……或许真的有误会。”
老太太气得要吐血,指着地上的男人恨铁不成钢,“人证物证俱在!明儿!先前你就是被=这个女人迷惑了!才将她娶进了门,如今她给你戴了绿帽子,你难不成还要执迷不悟!”
贺星柔在一旁看好戏,时不时的添两把火,我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沉声道:“报官吧。”
老太太面上一慌,冷哼道:“你还嫌府里的事不够丢人?还想要将你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我强忍着难受,望向沈司明,“我与明郎夫妻情深,怎会与人私相授受?明郎,此人说话,处处都是漏洞,我是被人陷害的,只求明郎还我一个公道。”
沈司明朝我挪了挪,在老太太的目光里,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查!”
老太太气得不行,“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要查的!明儿,这个女人居心叵测……”
“母亲莫不是觉得,儿子顶着绿帽子在朝堂上,是件光彩事?”他冷冷的扫了眼老太太,这是他头一次顶撞老太太!
贺星柔心里隐隐不安,朝老太太安抚道:“夫君说的在理,这是咱们内宅里头的私事,还是仔细着些的好,这个男人,保不齐是混进府里的贼人,依着我看,不如送了官的好。”m.chuanyue1.com
沈司明见状附和道:“此人居心不轨,意图在顾家偷窃,来人,将他扭送官府。”
下人一涌而入,架了那男人,捂着嘴拖了出去,原本嚣张的老太太被贺星柔扶着走了。
屋子里只剩了一片清冷,沈司明凝着我,眉宇拧作一团,“你与那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错愕的看着他,“你也觉得我背着你与人有染?”
沈司明脸色很是难看,“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陷害你!”
他肯定想不出,毕竟陷害我的,就是他认识生活不能自理的贺星柔,以及他那一直孝顺着的母亲!
“沈司明!我可以发誓,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浑身滚烫,加上方才气得不轻,两眼一黑,倒了下去。
青枝这时候从外头冲了进来,见了这模样吓了一跳,沈司明细问才知道先前捡坠子的事,他沉着脸,叮嘱青枝将人照顾好,至于府里今日出的事,谁也不许再提起。
一场巨大的风波,就这样潦草的平息了,并不是因为沈司明多信任我,而是因为他不想在头上顶着个绿帽子的头衔!
呵,人不都是自私的吗!
我昏昏沉沉的躺了两天才稍稍见好,青枝守在床边,眼睛都熬红了,那日她不知怎的睡过头了,这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此很是自责。
我没有怪她,府里这些吃人的人,她们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老太太瞧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我病着,府里也没有个大夫来瞧,我就像是被遗忘在沈家角落了一样。
倒是我那小侄儿,听牢里头的人传话,说小侄儿近来好了许多,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案子查了许久,久得牵涉出了一群又一群的人,沈司明忙的脚不沾地,半月余,再没来过这小院,院里的吃食用具也断了,我与青枝不得不扒着外头的雪,煮化了喝。
法子总归是要想的,我忽的想起了那位大将军,若是那大将军愿意保下兄长,那我兄长是不是就有希望了!我心下跳得厉害,叮嘱了青枝去问。
回来时青枝说,那将军领着残兵败将,死守北蛮的关山,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京都里的人个个都在盼着能有个好消息回来!他们将那场战败的原因,都归咎到了我兄长通敌这件子虚乌有的事上!
我提笔,写了很长很长的一封信,让青枝悄悄托人,寻了兄长在战场时的几个生死兄弟,务秘要将信呈给大将军瞧!
信送出去了,我就只能在府里头焦急的等了,这一等又是月余!那贺星柔腹中的孩子都八个多月了,她再过上月余就要生了,在府里也不大走动了,倒是老太太,成日成日的守着她。
夜间的时候,沈司明喝醉了,他摇摇晃晃的来了我的院里,扣着我的肩膀,恨铁不成钢,“为什么你的肚子不争气!顾罗衾!我为了让你留在府里有一席之地,什么法子都用了,你为什么不争气!”ωWW.chuanyue1.coΜ
争气?老太太为了让我的肚子不争气,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机,我又怎能让她失望!只是如今瞧着沈司明这模样,心里到底还是软了两分。
我将他堪堪扶住,“我兄长怎么样了?”
他猛的睁开眼,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将我压在身上,一只手掐上了我的脖子,“顾罗衾,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就敢送信给他!”
“他是兄长的上属!若是他愿意出面,必能还兄长一个清白!”不是我信不过他,而是我兄长病得厉害,拖不起了!
沈司明的力气很大,掐得我几乎要断气,我强忍着没将他踹出去,“若是夫君再出面,真的会害了顾家,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沈司明冷笑道,“那大将军历来与你兄长不对付,可这一回,他竟然在帮着你兄长说话!这么久了,他对你兄长的事不闻不问!为何你写了一封信,他就替你兄长说了话?嗯?”
我心下一颤,北蛮大将军神勇无敌的事迹,我在京都听了不少,可我与那人,根本没有任何交集,里头的用词,也是经过千推万敲的!
“我常年在京都,根本不认识那位大将军。”我呼吸难受,泪眼朦胧的瞧着他,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有大将军帮忙,胜算总是多几分。
“衾儿,我们生个孩子,不,多生几个!我只要你的孩子。”他松了手去扯我的衣裳,我趁他醉了,一掌将他劈晕。
他倒在我身旁,我瞧着他那一如当年的风华之姿,心里却只剩下了厌恶。
我与他的孩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青枝端了醒酒汤过来,我让青枝唤了人,将沈司明抬去了贺星柔的院里。
听说睡着的沈司明唤了我的名字,将贺星柔气得不轻,可我已经不再在意那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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