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寿宫出来,外面已经将近黑天了。
因为还在新年,虽然是黑天,但是内点起来的烛灯将整个皇宫照的宛如白昼一般,天空之中依稀还有烟花绽放。
这是盛安九年的第一天。
谢云迢先是送了张夫人回府,无论怎么说,张奇都是有功之臣,张夫人为他的遗孀,朝廷自然会以礼相待。
而谢云迢走了之后,太后就差人去了承乾殿,没过一阵,杜元就被招进了内宫。
杜元这几个月过得可谓是极其难熬和焦虑,原本以为这刑部已经是他的天下,这刑部尚书也是唾手可得。
未曾想半路杀出来一个陈驰,直接坐上了尚书位,杜元又因为皇后之事被厌弃,杨家人对他也是爱答不理,以为这仕途之路就此终止了,结果没想到太后会突然召唤他进宫。
杜元接到旨意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极其恍惚的。
还是杜夫人提醒他换衣服,他这才反应过来。
换了得体衣服,杜元匆匆进宫。
烟花在空中炸开,杜元的心七上八下,他被嫌弃了几个月,如今太后突然召唤他入宫,他心中除了疑惑之外更多的是沉重。
上一次之事太后虽然没有杀他罚他,可是这样一直晾着他,还不如给他些责罚啊。
他就这样忐忑的进了永寿宫。
“杜大人。”李婵似乎早在门口等候,见着杜元亲自将他给引进了内阁。
杜元道:“李宫令…这太后找我究竟有何事啊?”Μ.chuanyue1.℃ōM
李婵回头瞧了他一眼,随即笑道:“自然有好事,大人快进去吧。”
李婵这样说,杜元也就更忐忑了。
他规矩的进去行礼,隔着一扇大屏风,他看不清太后的样子,只能看见那影影绰绰的人影。
太后正在屏风之后拜佛,那是一尊极小的金佛像,是太后进宫之时从家中带来的。
进宫几十年,许多东西都丢了,唯有这尊金佛还在。
太后每日清晨起来就会来这佛前拜拜,睡前也会来拜拜,这是多年来的习惯。
杜元静静的跪在那屏风之外,屋内安静至极,只能听见那碳火焚烧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子里面滋滋作响。
外面虽然还冷着,但是太后的内阁却是温暖如春。
暖的让杜元浑身上下都出了汗,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从额头之上落在了那柔软的地毯。
李婵在太后身侧伺候着,太后未说话,杜元就不敢起来。
过了好一阵,太后总算是睁开了眼睛,面前的金佛像在烛灯照耀之下闪烁着璀璨金光,宛如真神下凡。
太后被李婵扶着起身,缓缓的走出了内阁。
内阁之外,杜元只能感受到一阵脚步声慢慢传来。
眼前走过一双鎏金百凤鞋,长长的裙摆拖地而行,杜元的头压的更低了一些。
太后在软榻之上坐稳,瞧了杜元一眼,低声说道:“起来吧。”
这一声落下,杜元才敢慢慢的抬起头。
“太后。”他极其恭敬,却不敢起身。
“杜卿怎么不起来啊?”太后淡淡的问道,她把杜元从头看到脚,目光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动。穿书吧
“臣不敢起。”他低声说道,
“不敢?”太后眉梢一扬,轻声笑道:“杜卿为何不敢起啊?哀家又不能杀了你。”
杜元的头更低了一些,“臣自知做错了事,实在是无颜面见太后了。”
“哀家叫你起来。”太后慢慢抬眼看向杜元。
杜元浑身一震,赶紧爬了起来。
一旁的李婵上了上好的茶,随即就规矩的退到了一旁。
杜元自然是不敢喝那茶的,他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一侧,极其小心恭敬。
“杜大人,哀家叫你坐。”
杜元这才慢慢坐下,太后喝了一盏茶,随即说道:“几月不见,听说杜大人一直病着,如今看来确实清瘦了不少啊。”
茶盏放在桌上散发一阵轻响,杜元赶紧回道:“多谢太后关心,臣身子已经大好,再过一些时日就能上朝了。”
“再过些时日?”太后眉梢一扬:“若是哀家要你明日就上朝呢?”
杜元一愣:“太后何意?”
“东平巡查御史死在了允州,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太后声音平淡,语气却是极其肯定。
杜元一听心中顿时七上八下的,他以告病为由多日未曾上朝,虽然未曾上朝,但是这朝中的风向他都是清楚的。
张齐死在允州一事虽然今天早上才传到朝中,但是他一早就知道了。
只是眼下太后质问他,他却有些许犹豫,此事要不要说。
太后见他不说话,于是说道:“杜元,哀家今日叫你来是想给你一个重返仕途的机会,哀家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
杜元一听当即道:“回太后,张齐一事已经传遍满朝,臣虽然没有上朝,但是也是略有耳闻。”
“嗯。”太后总算是点头,她看着杜元说道:“张齐死了,允州的赈灾却还要继续,哀家想认你为东平巡察御史,前去允州赈灾,你可有异议?”
杜元一听,心中很是纳闷,按理来说,他身为刑部左侍郎虽然也可派出巡视,但是这是极其少见的调令。
眼下让他去东平赈灾,那里的灾民若是再暴动…那下一个死的岂不是他?
太后这是要他的命啊。
“太后…臣…”他语气有些迟疑,若是拒绝了那他就真的与仕途无缘了。
可是若是不拒绝,那万一去了允州,那就是送命的啊。
他不想送命,可是也不想就这样失了仕途。
“杜元,哀家知道你在怕什么,哀家派你去允州除了赈灾救民之外,哀家还要你彻查一件事。”
太后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张齐死因有蹊跷,哀家派人和你一起去,查查这允州究竟有什么乾坤。”
杜元一听心下微沉,张齐的死因有蹊跷吗?
他是聪明人,心思一转就知道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赶紧说道:“既然太后如此信任臣,那臣定然尽心尽力。”
“好,哀家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要好好的办事,那杨家的事哀家就不跟你计较了。”
太后声音平淡,杜元浑身一震:“臣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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