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看看你二姐，她为了我们付出那么多那么多，难道你真忍心，让她走的孤苦伶仃，走的那么牵肠挂肚！”
“你闭嘴，她不会死的！”聂家宝一把推开聂昭芸。
“她不会是死，我二姐不会死，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聂家宝说着，跌跌撞撞起身跑出屋子。
黑暗中，月光下，血腥气浓郁。
木屋上都是箭羽。
院子内还算干净，所有的杀戮都在院子外，那些尸体都在外面。
她以为她会怕。
可她发现，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满心都是她二姐。
顾天磊屋子外灯笼亮着。
聂家宝慢慢的进了屋子，这是她第一次进顾天磊的书房，然后朝着亮灯朝后院走去。
后面前面，似乎是两个天地一般。
站在门口，聂家宝看着床上的人。
顾天磊正在给聂昭阳擦拭着脸。
聂家宝捂唇，一点声儿都不敢出。
她害怕一出声，就惊醒了床上的二姐。
那是她的二姐啊……
对她那么好，有点好吃的要留给她，有点钱会给她买东西的二姐。
顾天磊抬眸看了聂家宝一眼，又继续给聂昭阳擦拭着脸。
只是无论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盆子里的水也是红莹莹的。
顾天磊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沾染过很多很多人的血，却从未沾染过一个他心疼、怜惜，甚至有些溺爱的小姑娘的血。
不是那么的红，却触目惊心。
见帕子丢在水盆里，“你过来吧！”
“……”
聂家宝抽噎着上前，跪在床边，抖着手，轻轻的握住了聂昭阳的手，怕把她弄疼了。
聂昭阳似有感觉，轻轻的回握她。
她虽不能说话，但耳朵还能听到一些，感觉也格外的灵敏起来。
她还在等，拖着一口气等着聂昭芸，等着聂郎。
她想在临死前，在见一见他们。
在这个异世，得到的亲情。
“……”
聂家宝一个劲的落泪，眼泪滚烫烫的落在聂昭阳手上。m.chuanyue1.com
烫进了她的心。
她不想死啊，真的不想死啊。
可是，她不想又能如何，她怕是没的救了。
聂昭芸、玉生过来。
玉生立在门口，看着站在窗户边，双眸看着夜空的顾天磊。
有种风雨欲来、血雨腥风的感觉。
他家老顾从未如此的沉浸过，那一身冷肃拒人千里之外，还有那压抑的愤怒和杀气。
让他忍不住两股发颤。
聂昭芸轻轻的上前，如聂家宝一般跪在床前，把两个妹妹的手握住。
“昭阳！”
聂昭芸轻轻喊了一声，眼泪滚落。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代替妹妹去死。
“你……”
聂昭芸想要说点什么，却哽咽的说不出来。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死寂。
连抽气声都是那么的细小，压抑。
聂昭阳感觉自己似乎快要听不见了。
不，不，她还没等到聂郎。
她得等下去，必须等下去。
……
密林深处。
沉厚看见信号，拎着药箱就先走一步，黑三立即发了好几个命令，让人前往小屋。
紧跟着，又发出了别的信号，让附近山头的人做好准备，时刻救援。
也斩断了敌人后退的一切路，既然敢来，就别想活着回去。
给虎二发了消息，让他立即进京，只要查出凶手是谁，便给予致命的还击。
安排好这些，黑三才准备前往小屋，却得到了石一送来的飞鸽传书，带聂郎前往小屋。
“……”
黑三抿唇，忽地想到了什么，立即去找聂郎。
黑三调动几千人，动静还是有的，聂郎被吵醒后，就打开门缝偷看，好些人快速的跑了出去，然后就没有回来。
“……”
聂郎心里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在这里人微言轻，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问，并没有人给他好脸色或者太多的关注。
看见黑三走来，聂郎吓了一跳，连忙返身躺回木板床上。
“聂郎，立即起身，穿了衣裳跟我走！”
“……”
聂郎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快速起身，套了衣裳出屋子。
“侍卫长！”
话还未说完，就被黑三拎着飞出去老远。
这次他倒是没尖叫，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三个女儿出事儿了……
聂郎摇摇头，不敢再往深处想。
这一夜似乎格外的漫长，又似乎太过于短暂。
滴漏发出清脆的嘀声，顾天磊回神瞪了玉生一眼，玉生立即出去把滴漏给断了。ωＷＷ.chuanyue1.coΜ
这个时候，什么声音，对于顾天磊来说，都会引起他的愤怒。
他一直没有发布任何命令下去。
他在等，等沉厚过来。
他希望聂昭阳活着。
大师曾说他有帝王相，既然是帝王，那就是龙命，黑白无常会有所忌惮，不敢过来索命。
他也知道，这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
“沉厚！”顾天磊无声呢喃。
只觉得喉咙疼的厉害。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心痛，疼的他想杀光所有人，为聂昭阳去陪葬。
一想到聂昭阳会死，眸子内便充满了血丝，手紧紧握拳。
“老顾，老顾，沉厚老顾到了！”玉生急急忙忙进来。
然后一个男子背着药箱进来，满头大汗。
顾天磊忽地回神，看着沉厚的时候，从未觉得，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是如此的可爱可亲。
“快，快给她看看……”
顾天磊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格外的急切。
走路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沉厚看了顾天磊一眼，眸中闪过诧异。
这是他那个冷酷无情，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敢把自己王叔打一顿，还能在朝堂上把太子骂的狗血淋头，气的皇帝直叫他滚的主子？
玉生几乎是立即就上前，把聂昭芸、聂家宝给拉开了，还快速的搬了凳子过来，往聂昭阳手腕上搭了帕子。
一气呵成，似乎演练了千万遍一般。
很多时候，奴才的态度就代表主子的态度。
沉厚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儿。
露出白白的肩膀，身上裹着顾天磊的衣裳，脸上都是血，一直在流，渗透了枕头。
顾天磊有洁癖，别说让一个女孩儿睡他床上，就是进他屋子，都能让他给活活打死。
沉厚心中清楚，这个女孩儿对顾天磊的意义比他想象的更重要。
先给聂昭阳把脉。
“中毒了，和闻羽当年的毒一样！”
玉生惊的嘶了一声。
聂昭芸、聂家宝也哭了出声。
顾天磊淡淡的扫了三人一眼，玉生立即上前，对聂昭芸、聂家宝说道，“你们去外面等着吧，别打搅沉老顾给昭阳解毒！”
聂家宝摇头。
聂昭芸却是朝沉厚一跪，叩了三个头，拉着聂家宝出了屋子，在门口等着。
顾天磊不语。
静静的等着沉厚接下来的话。
“如今她还有一口气，也是因为你们用内力给她把毒都凝聚在了心口，我得开心放血，且就算是开了心，放了血，她也不一定能醒过来，枯骨红颜的霸道你是知道的，她如今还有一口气，也是你们应对得当！”
“说重点！”顾天磊沉沉出声，走到床边，看着满脸是血的女孩儿。
脑海里还记得她抱怨药味道不对。
更记得她笑眯眯的递上了橘子甜汤。
更记得她笑语嫣然的各种讨好。
甚至她把聂闻远压在身下打巴掌，都是那么的顺眼。
霸道、嚣张、坚毅、勇敢，多么可爱的小丫头啊，在他沉寂孤冷二十二年的心里，注入了丝丝温暖。
他怎么舍得她去死。
平日里，他是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
“开心放血之后，她可能就这样子沉睡一辈子，也可能立即死去，就算醒来，也会落下心悸的毛病，身子在床上躺一辈子！”
沉厚说着，去看顾天磊。
顾天磊没有说话，只是从袖子里拿了帕子，轻轻的给聂昭阳擦拭着脸，“好死不如赖活着，便是躺在床上，我也会让你做这世间最尊贵的姑娘，坚强一回，熬过来！”顾天磊说完，收了手帕，“开心吧！”
“……”
沉厚倒吸一口气。
这个时候的顾天磊，他觉得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心里有种想法，如果开了心，人还死了，顾天磊定会杀了他的。
这是迁怒！
但到了这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是！”
顾天磊身边高手如云，有本事的医者不止他一个，想要混出头，如今便是机会。
不论成败，不论生死，他都要拼死一搏。
屋子外，聂昭芸、聂家宝已经哭了出声。
“来人！”顾天磊沉声。
“把她们请出去，让厨房烧水，把温泉清理干净！”
三个命令，冷的让人发颤。
玉生立即拉了聂昭芸、聂家宝出去，“快走，快走！”
他家老顾，心冷如铁，真要惹火了，他怕聂昭阳没了，会要聂昭阳的家人给她陪葬，他知道顾天磊干的出来。
“来人，下山将聂家、赵家盯住，得了命令，杀无赦！”顾天磊幽幽冷冷的声音传出来，玉生脚步踉跄了一下。
拉着聂昭芸、聂家宝走的更快。
果真不能胡思乱想，想什么来什么。
“再去镇上让把兰奕、万清风给我捆了，带上山来，味顶鲜上上下下全部囚禁，不论任何人，谁敢反抗，杀无赦！”
什么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聂昭芸、聂家宝担心过后，已经被吓傻。
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有人来了，有人去了，来来回回的间，只留下了衣玦飘飞的声音。
黄嬷嬷、王嬷嬷早已经把厨房大锅都洗干净，往里面倒热水烧起来。
不敢多问，不敢多言，也不敢到处走动。
那些来来去去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只要顾天磊一个眼神，一句话，他们就会拔剑而出，任你是谁，杀！
“你们两个，若是害怕，就先回屋子去，千万千万别进去，知道吗？”玉生轻声道。
这会子，老顾正在怒火上，进去怕是要被迁怒。
“……”
“……”
姐妹两个默默点头。
担心、害怕、恐惧充斥着她们。
两人卷缩在角落，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玉生叹息一声，快速的进了屋子。
既然要开心，那就不能受到丝毫的干扰，定要在地下密室进行，玉生快速下去收拾。
地下密室内，墙壁上都镶嵌着夜明珠，将密室照的透亮。
玉生赶紧搭了木板，上面铺了被褥，又铺上一层红布，他不敢铺白色，怕晦气。
这个时候，玉生精神紧绷着，一点错都不敢出。
才收拾好，顾天磊已经抱了人下来。
放在玉生准备好的木板上。
沉厚背着药箱下来，见药箱打开，上层是各种各样的刀片、银针，下面一层百来个小瓶子。
他从其中拿了一个出来，打开塞子，抽了好些银针放进去。
“把那颗最大的夜明珠拿过来！”顾天磊出声。
“是！”
玉生立即去拿东西。
那夜明珠本是上供给皇上的贡品，皇上本来赏给了太子，顾天磊抓了太子的错处，给要了过来。
要过来，他也不把玩，随手就丢在了箱子里，看都没看过。
一切都准备好，沉厚拿了一颗药，捏开聂昭阳的嘴巴，喂了下去。
“你喂她吃了什么？”顾天磊问。
“让她能够回神，与你说几句话的药，爷……”沉厚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开心后，面临许多困难。
他倒是不怕死，可沈家大仇未报。
“呵！”顾天磊看了沉厚一眼，冷哼不语。
药下去片刻，聂昭阳便觉得那口气稍微缓了过来。
她以为这是回光返照，睁开眼睛看着顾天磊。
磊子哥似乎长胡子了……
聂昭阳想说点什么，张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又去看顾天磊。
“怎么了？可是难受？”顾天磊问。
聂昭阳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珠子一转。
她想问，聂昭芸、聂家宝、聂郎呢？
临死了，还是放不下她们。
一个多月时间，她早已经把她们当成亲人。
“她们在外面，你要见吗？”顾天磊问。
聂昭阳眨了眨眼睛。
顾天磊朝玉生使颜色，玉生立即出去。
聂郎也被黑三拎着赶到。
聂昭芸、聂家宝看着他，只是一个劲的落泪，不敢出声，不敢言语。
聂郎懵懵的。
“你们跟我来，记得不要大声喧哗，更不要哭，看到人了，只管好生安慰她，让她坚强些！”玉生说着，领了三人往里走。
父女三人大气不敢出。
聂郎尤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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