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选择不去追敌而是提前进入冀县,其实未尝没有宣誓自己这个刺史权威的意思,然而浅尝辄止,很快就放弃了。
汉阳郡的豪强几乎都还没开始世族化,但却都特么的已经军事化了,他区区一个刺史实在是拿捏不动,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但软的……算了。www.chuanyue1.com
排排坐吃果果,还真没他们什么事儿
一个主簿,曹操直接任命了皇甫郦,这个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皇甫家么,毕竟是眼下的凉州第一,甚至是唯一世家,已经是整个凉州唯一一个正走在豪族往世族蜕变的路上的家族了。
三个从事,则必然是胡轸杨定王国三人各局其一,这都没什么可说的,举个茂才,那必然是要举盖勋的,就连秦宜禄想安排个自己人都插不上手,连许褚也只是举了个刺史府兵马曹掾先干着,也没有正式官职。
就这么点权力,蛋糕也就这么大一丁点,任何需要上报中央的官职肯定那都是不可能通过的,这还没到黄巾之乱之后汉室衰微的时候,随便写个表奏往洛阳的方向一捎就特么算是表过直接上任了。
甚至大家也都清楚曹操这个刺史可能也干不了多长时间,但是无所谓,只要曹操在刺史的权限范围内辟了,到时候新来个刺史要是敢不认,大家伙就让他明白明白什么叫凉州自有州情在。
然而这几个官职终究都是太大了,几个大佬各有所得,大家自然都没什么意见,都以为接下来的六郡良家子才是大头。
然而酒宴都进行到一半了,有关于良家子的事儿这曹操却是提都不提,整得大家心里都有点百爪挠心的,最终却还是秦宜禄忍不住道:
“孟德,大家伙儿这一次所立功劳你看也不小,几百个人头,稍微分一分,少说也能保举二十几个六郡良家子吧?你就别卖关子了,都等着呢。”夶风小说
众人纷纷笑着附和,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曹操,希望自己的家族也能够雨露均沾。
所谓的六郡良家子,本是西汉制度,意思是,取凉州的陇西、天水(汉阳)、安定、北地、和并州的上郡、西河六个郡中,弓马娴熟且家中多为小豪强的子弟进入北军或者羽林、虎贲之类宫廷侍卫。
说白了就是个给皇帝看门站岗的。
别小看了给皇宫看大门的职位,洛阳城中南北两军家宫廷宿卫和金吾卫一共才一万三千多人,却有卫尉和光禄勋两个九卿、一个比九卿的金吾卫、五个比两千石北军五校,两千石的城门校尉,等等等等,换言之就是遍地是领导,还都是大领导。
这要是会来点事儿被领导慧眼识珠一下,前程不就有了么?
而且以北军五校为例,一共只有四千多人的北军五校,四百石以上身份的人却有五六百人之多!换言之稍微用点心,哪怕是纯熬资历,也早晚能熬得上去。
到时候一旦外放,那都是平调甚至是提拔着走的,少说也能放个县尉。
今天皇宫看大门,明天外放就是公安局长。
而如果万一有什么出色的表现被皇帝看中了,那就是青云直上,一步登天了。
西汉时的将门大多都来自于此。
这样的出身固然是比不上孝廉的,但孝廉那东西本来也不是他们这些没背景的武夫敢想的啊,董卓就是这个时期通过六郡良家子的途径成功走上仕途的,现在这不也已经混得不错了么。
这是目前他们这些边郡武夫最大,也几乎是唯一的上升阶梯,秦宜禄原本跟董卓商量的前程,也是来凉州参加六郡良家子的选拔的。
虽然现在他肯定是选不上了,也不需要这个了,但张杨、成廉,以及无数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也需要出身啊!他这个做老大的也没什么钱财可以赏赐给属下,怎么能不尽心竭力的为他们谋前程呢?
等的实在着急,这才忍不住出言催促曹操的。
然而曹操闻言,却是面现尴尬之色道:“这……我……这个,你知道,咱们此次大胜着实是有些特殊,连中常侍郭让都被咱们给杀了,已经是深深地恶了今上,这六郡良家子毕竟选出来是要拱卫皇宫的,只怕我就是报上去,你们也……”
秦宜禄闻言忍不住将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方伯你说这就没意思了,当我是边郡武夫,就看不懂洛阳的局势么?天子会拒绝来自凉州的良家子?一句话,你是不是不想举荐我们?”
曹操闻言脸色也有点挂不住,面色阴沉地道:“壮节兄,你是在质问我么?”
秦宜禄毫不客气地就瞪了回去:“正是!我今日还真就要无礼了,方伯你给一句准话,这六郡良家子,你举,还是不举?!”
曹操闻言苦笑:“壮节兄,我好歹也是一州方伯,这样的场合之下,你是不是要给点面子呢?”
秦宜禄哪还不明白这曹操压根就是不想举呢?却是只觉得胸中有什么东西破裂了似的,好不难受。
因为他自以为这么长时间来他跟曹操关系处得挺好的,就在刚刚,他甚至动了干脆投奔曹操,做他的部曲将得了的想法。
是,六郡良家子的事儿秦宜禄事前确实是没跟曹操商量过,只是以他看来,大家都处得这么好了,说起来咱哥们也算是为你拼过命了,这种事儿,还特么需要我提前说出来?
这不是应该的么?
实在是太生气了,而且是有点觉得被曹操背叛了的感觉,这让秦宜禄一时也乱了分寸,只仿佛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我拿你当生死之交,你特么拿我当小丑?
怒火烧坏了脑子,秦宜禄勃然大怒道:“方伯若是赏罚分明,汉阳乃至整个凉州上下谁敢不给您面子?但方伯你若是想要卸磨杀驴,我特么凭什么给你面子?!”
说着,秦宜禄气急激动之下却是就在这大宴之上直接将刀给抽出来了半截。
而许褚见状则立马上前一步挡在了曹操的身前,同样手扶刀柄,低沉道:“秦先生,你喝多了。”
见状,张杨等人连连摁住他的胳膊又将其摁住,捏着他的手将刀子重新插了回去。
“大哥,军中谁不知道你跟使君乃是莫逆之交,情同兄弟,此乃庆功之宴,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呀,接着喝酒,接着喝酒吧,咱们大胜一场,怎么还闹得不开心了?”
“庆功?还特么庆个屁啊!”
说罢,秦宜禄直接一脚就踹翻了自己的桌案。
还不解气,又跑到隔壁桌去,又一脚,把他隔壁桌的桌案也给踹倒了。
还不解气,索性使出了连环脚,将座上所有的桌案都给踹倒了。
“谁也别开了!”
然后气鼓鼓地就走了。
跑到城墙上的垛子上坐着吹风去了。
只留下满座之人目瞪口呆,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却是各有心思之下,连个站起来缓和一下气氛的人也没有。
曹操的脸面上也挂不住,挥了挥手却是连一句场面话也没说。
“大哥,您……您今天确实是太冲动了,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颜面也没给方伯留,他毕竟是方伯啊。”
秦宜禄没说话,继续吹风。
“是啊大哥,您和方伯之前关系处得那么好,而且我们觉得方伯他应该也不是那卸磨杀驴的人,应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知道您是为了我们,但你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单独说,什么都好说,您这样一搞,这也太……不合适了吧?怕不是您要传出个狂妄的名声来的。”
秦宜禄这才叹了口气道:“什么狗屁的难言之隐?无非还是党宦之争罢了,无非是因为他宦官之后的出身,不敢不在反宦的立场上格外坚定和激进罢了。”
“大哥,这么说您了解方伯的苦衷?这……那大哥,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举荐咱们弟兄做六郡良家子呢?”
秦宜禄叹气道:“六郡良家子,本质上是西汉的制度,以前朝廷都在长安,边郡子弟本就是护卫长安所用,逼近这六郡都可以说是长安的屏障了。”
“然而到了东汉时,因为迁都洛阳,六郡的地位已经从拱卫京师变成了边郡,其地位很快被三河骑士所替代,所以这个制度,在此前的一百多年里其实是被废除了的。”
“洛阳更倚仗的是河南、河内、河东这三河之地,这三个以前在西汉时只听说过出工程兵的地方,现在就变成出精锐禁军了,但其实谁都懂,他们也不过是仗着兵甲之利罢了,真要说悍勇,其实还是比不上分别在凉州和并州的六郡的。”
“往深了说,这其实是关西将门和关东世族之间的冲突,光武帝是靠南阳人、颍川人和冀州人打天下的,自他定都洛阳时开始,大汉朝廷就已经注定是个以关东人利益为根本的朝廷了。”
“但此前永和羌乱以后,这项制度就已经恢复了,你们知道这是为何?因为那些关东人实在是不争气,没有用啊!”
“永初、永和、永嘉三场羌乱把朝廷的血都给吸干了,连年征战,朝廷一直采用的都是从关东出兵进驻凉州的做法,花费何止百亿?成果却几乎没有见着,那些关东来的将领,打得狗屁也不是,只会贪污朝廷给士族们的军饷,前前后后少说也有十余万的汉军被羌人杀死。”
“这才不得已,朝廷启用了凉州三明,然而三明也得有人可用啊,这才重启了六郡良家子,招募凉州勇士上洛,给了凉州豪强出身,咱家大人也是这期间当上羽林郎,正式走上仕途的。”
“然而眼下,这羌乱不是已经被平定了么,段公在先后十几年的时间里共杀了差不多十万的羌人,少部分剩下的也都已经被张奂和皇甫规给安抚住了,那朝廷还凭什么给咱们这些西北的鄙夫一条上升的阶梯呢?”
“原来如此,这就是卸磨杀驴啊!可是,这难道不应该是今上的意思么?方伯他本来就已经恶了今上,怎么能怨得着他呢?您又为什么说,如果他肯举,今上就一定会用呢?”
秦宜禄摇头道:“你们这是不了解京中的局势,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就在十三年前,刘宏刚即位的时候,大将军窦武发动兵变欲诛杀宦官,千钧一发之际,大宦官曹节只一嗓子:‘尔等身为中军,当以保卫天子为责,也要从贼叛乱了么?’”
“然后就有一多半的北军直接反水,反而把陈藩和窦武给杀了,然后宦官做大,然后党锢之祸,然后就是天下大乱了。”
“有个比较有意思的事,当时,宦官集团和陈藩窦武所率领的党人集团各带禁军火并,相持不下时,曹节等人发诏书特意请了当时正好人在京师的张奂来帮忙。
那可是凉州三明啊,论打仗的本事岂是窦武这个所谓的大将军能比的?直到陈藩和窦武身死,张奂这才意识到他所接的是狡诏,据说他事后后悔万分,宦官要封他爵位,他也坚辞不受,事后还数次公开表明立场与宦官决裂极力找补,逢人就说,他受了曹节的骗,他太傻了,他错了,等等。
到现在,他这个凉州三明那么大的名气,食邑却只有区区两百石,俩儿子都培养成了有名的大书法家,去都无一官半职在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老张家既得罪了宦官又得罪了党人,已经没救了。”
张杨闻言点头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张公竟然如此的疏忽,没能识破曹节的狡诏,哎~”
秦宜禄瞥了他一眼道:“脑子,一点都不转的么?”
“啊?”
“宦官是什么?那是皇上的家奴,宦官的权力是哪来的?大将军想杀宦官,为什么要出动军队?新皇帝刚刚登基,大将军就要带禁军在不经皇帝允许的情况下带着兵冲进皇宫要诛杀宦官,这是在诛宦啊,还是诛君?你觉得这种情况下,曹节手里拿到的会是狡诏?哪来的狡诏啊!!张奂他怎么可能分不清那诏书是真是假?”
“…………”
“要知道,当时的刘宏才刚刚登基啊,他在禁军里哪有亲信?他一个外地藩王进京登基,怕是洛阳城内的一万多名将士他一个叫的上来名字的都没有吧?然而就是这么个刚刚登基的小娃娃,派了个宦官,只一句话,就让接近一半的禁军对已经经营天下二十余年的大将军和太傅倒戈相向!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有大义的名分么,人家是皇帝,哪怕只登基了一天,也是皇帝。”
“本质上北军也好,宿卫也好,洛阳的守卫说到底都是天子亲军,是直接受皇帝管的,尤其是,当年,正是实行了六郡良家子制度的时候啊,皇宫侍卫中必然是充斥着大量的关西人的,咱们关西人出身相对又低,事到临头,紧张之下根本就来不及细琢磨,只知道天子比大将军更大,自然就只知道愚忠,而不能通晓大义了。”
“张奂的事儿其实非常有意思,这说明他自始至终就没进陈藩窦武的核心圈子,兵变这么大的事儿他事先是真的不知道,事到临头,慌了,懵了,本能的就听从了天子的命令,把陈藩和窦武给灭了,灭完了,才反应过来不对,自己特么的成了阉党了,这才连忙解释自己这是被死太监给骗了。”
“这就是大义的力量,天子再如何弱势,党人再如何强盛,到了关键的时刻,仅凭这样一层身份,也可以力挽狂澜,然而不得不说,咱们凉州人和他们关东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也是很重要的一点,至少是没有默契,我估计另外一半跟着窦武的禁军,应该大半都是关东人了。”
“你想想,如果当时张奂不是恰好在京,如果禁军中没那么多的凉州人,是不是就不会有最后时刻的精彩反杀了?军中若不是有太多不能通晓大义的关西人,宦官的势力早就该被诛灭了,哪里轮得着现在他们这般耀武扬威?”
“即使是有了如此精彩的极限反杀,但其实党人只是看上去弱势而已,实际上他们强势得很,今上为此将宋皇后都给废了,特意选了个杀猪的女儿当皇后,为的就是让党人没有领头羊,结果这些党人推了个无官无职的袁绍来当天下楷模,我没猜错的话,刘宏怕是没有一日不想弄死袁绍的。”
“这种情况下,若是孟德举荐几个来自凉州和并州的六郡良家子,刘宏他怎么可能会不同意?万一哪一天党人和宦官再一次的兵戎相见,关西人难道不比关东人要可靠百倍?所以我才敢断言,只要他举了,刘宏就一定会用你们。”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方伯的苦衷啊,那大哥,既然你都明白,为何要对方伯发那么大的脾气呢?这不是直接奔着决裂去的么?”
秦宜禄叹气道:“这个道理我和孟德当然都是明白的,然而说到底,举荐几个边郡子弟,做个区区六郡良家子而已,其实翻不了多大的浪。
这毕竟不同于给段公立碑,凭他和袁绍的关系,袁绍就算心中不喜,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他其实有的是理由可以搪塞袁绍。其实这事儿如果是旁的党人,干了也就干了。
二十个,就算三十个,四十个六郡良家子的名额,左右得了天下大局么?退一万步来说,张奂在干了蠢事之后也都已经及时醒悟了,如果下次再有刀兵相见的时候,咱们凉州人真的会蠢到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几十个凉州人又能干得了什么呢?然而他之所以不肯,就是因为他宦官之后的这个出身,他一个宦官之后一心往党人的圈子里扎,就只能干得比正常的党人激进百倍,这,也是他被逼得来当这个凉州刺史的原因。”
“可是于义而说,弟兄们征战沙场,不就是为了个出身么?出生入死的袍泽之谊啊,难道还不值他为此惹袁绍稍微讨厌一下么?”
“于公来说,凉州现在对朝廷的离心离德都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他心里没数么?若是能重启六郡良家子这样的渠道,总能让局面转圜得多吧?至少那几个豪族如果真的有儿子兄弟在皇宫看大门的话,下次再有羌乱的时候,他们哪怕是要从贼,也得稍微犹豫一下吧?”
“于利来说,他举了大家做良家子,大家自然要感念他的恩情,他这人大概率以后也会做武职的,日后若是他遇到什么事儿要用兵,征辟凉州人的时候大家念着这份好也会积极一些。”
“如此于公、于私、于义,都应该做的事,却只因为党宦之争,只因为他的出身决定他必须激进的立场,而不肯去做,我特么凭什么还要谅解他?凭什么还要理解他的苦衷?”
“我生气,不止是因为你们没得到前程心气不顺,也是因为对他曹孟德的失望啊!他辜负了我对他的期望,我特么本以为他是个胸怀天下的人,和其他的那些关东的党人不一样,现在看来,分明是一丘之貉,不,分明是更甚了!哎~,本以为他曹孟德是天下英雄,呵呵,我呸!”
张杨忧心道:“可是他毕竟是一州方伯,这决裂了……”
“无所谓,反正早晚要决裂的。”
………………
另一边。
曹操回到卧房之后也一样很气,秦宜禄这次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见他脸色阴沉,许褚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果酒到他的面前,斟酌了好半天,才道:“明公,我相信您不举他们当良家子,肯定有您的苦衷,壮节他性子确实是太急了点,但……您与他之前毕竟那么好,您过后好好跟他说说,我想,他应该能懂的吧。”
“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了。”
“明公您这是气话,您跟他性命相托之事,将来必定会传为佳话的。”
“哎~,壮节他,虽然是边鄙武夫的出身,但其实许多事心里就跟明镜一样,仿佛是生而知之似的,你说的对,我确实是有苦衷,但这个苦衷,壮节他不可能不明白,之所以发这么大的脾气,就是因为他看不惯我的一点私心罢了。”
“啊?这……那他……他……那,那那那。”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这件事,我确实是有点对不起他。”
“那,该如何是好?真跟他掰了么?壮节此人非常人啊,如今他羽翼渐丰,只要不早夭,说不定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大人物呢,您与他真的翻脸,会不会对您的名声有损?”
“哎~,我其实也早有准备,他发火,是为了张杨和成廉吧,我这有两封荐书,是举荐此二人去洛阳找卢植学经的,你帮我将这两封信交给他吧,他若是接了,我们俩的关系说不定将来还能缓和,今日他抢白我的事,我可以放下。”
许褚闻言接过了信,想了想道:“那若是……他不接这两封信呢?”
曹操闻言沉默了好半天,这才重重地叹息道:“那就断了吧,宁我负人,休人负我。”
许褚也是愣了良久,才拱手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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