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不需要顾湘再说什么,看着雷昊庭和其余弟子眼中的怒火,顾湘明白,他们不仅在不问自己一句的情况下全部相信了沈梦灵的话,并且已经恨毒了自己。
“顾湘,你平日骄横无礼也就罢了,要不是梦灵平日为你遮掩求情早不知受过多少罪罚,如今你更是无法无天,怎么,师尊不过是罚你水牢反思七日,你竟要毁了这宗门,要我宗门上下给你陪葬吗?”
雷昊庭恼怒至极,此刻他眼中的顾湘再也不是那个甜甜的追着他喊师兄的顾湘,只是一个被嫉妒蒙蔽双眼,狠辣癫狂的疯女人。
看着那一道道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刀子,所有支撑着顾湘赶来的力气全部被抽空,顾湘跌坐在地。
原来,万念俱灰,是这个样子的啊。
顾湘默不作声,之前所有歇斯底里说出一切的冲动都消失了,是呢,以前也不是没解释过,只是每一次解释都被当做辩解还没出口便被抹杀了。
罪责就是罪责,就像一团污垢,扣在你脑袋上,哪怕你摘下来,也是恶臭无比了……
何况,如今这团污垢来自于全宗门,哪怕师尊都是认定了的。
“师尊,顾湘心术不能,残害同门,屡破宗规,如今更是意欲欺宗灭派,今日决不能再留!”
雷昊庭浩气长存,声如洪钟,引得宗门弟子连声叫好。
魏清尘眼看锁妖塔的金光凝实了许多,收了术法,听到雷昊庭的话忍不住心下憋闷,脑海中仿佛被什么扎了似的,头疼欲裂。Μ.chuanyue1.℃ōM
眼看魏清尘一个摇晃,雷昊庭上前一步连忙搀扶。
“师尊,可是刚刚消耗太过,脱力了?”
“无妨。”
魏清尘明知加固锁妖塔封印不会令自己虚弱至此,可很明显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个原因所在的时候,所幸强忍下了眩晕和刺痛之感,他冰凉的目光扫过顾湘,又扫过沈梦灵,只不过众人都看到前一秒还是雷霆万钧,后一秒已经温柔似水。
“顾湘,她不会……”
又是一阵刺痛袭来,魏清尘剩下的话消散在风里,没有一个人听清楚。
“师尊,您刚刚说什么?”
雷昊庭侧身倾听。
魏清尘眼中稍纵即逝的犹疑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冰冷的目光仿佛看着一个十恶不赦的妖魔,鄙夷且淡漠。
“顾湘,你可认罪?”
顾湘抬起头,看进那双曾对她藏满无尽温柔与娇宠的双眸,还真是,判若两人啊。
顾湘轻笑一声:“认。”
那平淡如水的神情,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刑罚无知无觉,毫不在意。【穿】
【书】
【吧】
无所谓了,不留就不留,早都全部,留不住了。
看到顾湘毫无挣扎地认罪,沈梦灵险些笑出声来,可她还得强压着内心的狂喜,哭泣出声,“师姐……师兄你快劝劝师姐啊……”
本来看到顾湘那面如死灰的面容,莫凡星心里一紧,可是听到沈梦灵的哭泣声,忍不住又是一阵暴躁。
“劝什么?她咎由自取!”
雷昊庭说不出自己现在什么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顾湘不认罪他这个掌门暴跳如雷,顾湘认罪了,他这个掌门却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判罚了,真的要把这个无父无母早已把宗门做家的小师妹逐出去吗?
判宗之罪夺灵器、碎金丹,虽不致命,可那之后孤苦无依的小师妹要怎么活下去呢?
小师妹,小师妹?
不,他的小师妹是沈梦灵,顾湘早已不是他心目中那个小师妹了!
是顾湘变了,变得他根本都不认识了,变得像个恶魔,像个疯子!
莫师弟说得对,他就是咎由自取!
“顾湘,心术不正,犯宗规、判宗门,应受夺灵器、碎金丹之刑法,逐出宗门,永世不得再返。即日执行!”
经过一夜的慌乱,初升的太阳洒下柔和温暖的光,抚照着宗门每一张年轻快意的脸庞,而顾湘,蜷缩在锁妖塔投下的巨大阴影之下,被光遗忘。
那阴影中也曾绝色无双的女子,抬首看过一张又一张阳光下无比熟悉的脸庞,看过便忘了吧,她对自己说,脸上渐渐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终于,可以结束了。
宗门行刑台设在锁妖塔边高耸入云的山崖之上,日光直泻之下也暖不了猎猎劲风之下的高处不胜寒。
莫凡星自行请命为顾湘行刑,他想着自己手快,就算顾湘咎由自取,起码也可以让她少受些罪,就当,谢她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却不曾想被魏清尘制止,他说:“顾湘金丹为我所铸,灵器为我所寻,今日,自当由我,来结束这一切。”
顾湘不置可否,是谁不是谁又有何所谓,不过都是徒有虚表的道义凛然。
朝夕相处十几年,比得是谁手快吗?比得不过是谁更心狠吧?
顾湘看着魏清尘,谪仙一般的师尊哪怕一夜未眠,消耗巨大,可依旧风采不减,就像当年捡回自己时一般,仿佛天神下凡间。
“你有什么资格?”
顾湘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连眼都不抬,只懒懒瞄了眼那双距离不到自己三米的白靴,只见那双足随着她话音的落下,顿在原地。
顾湘抬手,冷呵一声:“湘黛。”
本命灵剑破空而至,发出嘹亮铮鸣。
沈梦灵眼放精光,太好了,今日顾湘断灵,那把绝世好剑魏清尘一定会给自己的。
顾湘轻轻摩挲着剑身,一把用力扯下了剑穗,掐了一个火焰诀,瞬间点燃了剑穗。
灼烧着的剑穗在空中扭曲,仿佛跳着一段妖娆的舞蹈,很快就化作飞灰。
“喏,还你,我不稀罕了。”
风中没了灵力裹夹的飞灰四散而去,有几点灰落在魏清尘手背,他手指微乎其微地颤动蜷缩了几下,不知是灰烫还是别的什么。
灵器连心,湘黛仿佛感知到什么,嘹亮的铮鸣转为低沉的哀鸣,顾湘轻轻安抚着,心里轻轻地说:“湘黛,抱歉,我不再陪你了,自此以后,天高海阔你皆可自由翱翔。”
说罢,毫不犹豫斩断了自己与剑灵的感应。
众人只见湘黛直冲云霄,铮鸣一声响过一声,仿佛古筝弹出的阵前曲,轰轰烈烈,要撕裂这朗朗晴空。
“嗡——”筝弦断,嗡鸣止,湘黛自高空垂直落下,插在魏清尘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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