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馨讪讪地,嘴上嘟囔着反驳:“你不心虚不在乎,那你刚拽着我急赤白咧的解释做什么。”
骆文安一噎,瞪了樊馨一眼:“还不是你嗓门高,嘴巴大,我担心你出去混嚷嚷,倒是反而坏了我的名声!”
“呵,说得好听,你要真那么在乎名声,你还能跑到这青楼里来,还,还跟她们混在一起为她们画像?!”
樊馨怼骆文安怼惯了,那一句接着一句顺口就冒出来,向来不怎么过脑子,怼过了就爽,可如今话一出口,恨不得再抓回来咽回去。
刚才还说人家骆文安杀人诛心,她这不相当于杀人再对着尸体凌迟个千八百回?
樊馨吐了吐舌头,小心地瞧着骆文安的脸色。
骆文安平静如常:“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们付钱了!”
骆文安是怕了樊馨这张利嘴,不仅加快了脚步,他知道樊馨有口无心,但老这么胸口插刀,心脏再强大也受不住啊。
前面骆文安加快了脚步,就听到后面龟公谄笑着给樊馨打招呼:“樊小爷,今儿来得这么早?怎么,才这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骆文安猛地止住脚步,诧异地看向樊馨,扯了扯嘴角。
“樊小爷,这华清楼看来您才是常客啊!是个人都能叫得出您的大名,还真是如雷贯耳啊!”
樊馨看着骆文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没来由地心里一紧,面上故作轻松:“呵,呵呵,这都不是为了公事么,公事……”
“哼”,骆文安懒得听她辩解,直接转身离开。
啊!樊馨忍不住仰天长啸,说好的捉奸呢,说好的堵门呢,这怎么终日捉鹰,却反被鹰啄了眼呢!
樊馨懊悔万分,这还真不如不来,虽然本来就没什么形象可言吧,但这下算是彻底稀碎,捡都捡不起来那种。
阴沉沉的天,闷雷滚过,樊馨望了眼变了的天气,来的时候没注意,这眼瞅着就要大雨倾盆了。
“樊小爷,您带上小的这把伞。”龟公讨好地将伞递上。
“两把!”樊馨盯着外面,头也不回。
“这……您稍候,小的再去借一把。”
“算了算了,一把就一把吧!”樊馨举起伞,匆匆往骆文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夶风小说
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雨声哗哗作响,不一会儿就聚成一道道小溪,流向拱桥下的湍湍河流。
樊馨跑得水花四溅,裤脚都湿了。
“雨这么大,你都不知道避一避的吗?”樊馨高举着伞,遮在了骆文安头上,风呼呼的,雨点砸下来也颇为有力,樊馨举的越高,伞摇晃得越厉害。
雨声中人的音量会不由得提高,樊馨此刻也是大吼大叫,生怕骆文安听不清,但尽管雨声遮住了樊馨的声音,但骆文安听得清她的责备和关心。
“地上的水坑起泡,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我担心天黑了路更不好走。”骆文安声音低沉下来,眼睛微眯看向远方,额头的发丝沾了雨水,顺着精致的脸颊滴落在棱角分明的下巴上。
樊馨摸了摸身上,她多想像那些话本里的大家闺秀一般,温柔地掏出锦帕,轻轻为他拭去脸上的雨水,然后两人相视而笑,可她什么都没摸出来。
樊馨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抬起胳膊用袖口擦拭骆文安脸上的雨水。
“我不会不管你的,雨大路难行,我总会来接你回家的。”樊馨声音轻轻的,听在骆文安耳朵里确实掷地有声。
此刻,仿佛时间精致了一般,骆文安看向樊馨的眼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迷惘,樊馨被看得低下了头,盯紧自己的脚尖。
“樊馨,为什么每次我最狼狈的时候都是你在我身边?”骆文安的语调平缓,说不上恼也说不上愤,只是浓浓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我总是在你身边的,无论什么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樊馨的声音细如蚊蝇,骆文安有没有听到她不确认,但她的勇气也就只能支撑她用这个音量说出内心最真实的这句话。
骆文安好像又看了一会儿樊馨,最终一言不发,转身走上石桥。
“诶,怎么说走就走,这不更得淋湿了么,会生病的。”樊馨紧忙小跑着跟着,使劲举着伞,骆文安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风雨飘扬中,她勉力地撑着伞,整个人淋成什么样子她根本不在意,她唯一担心的是骆文安会不会着凉。
骆文安最终还是放慢了脚步,抬了抬手,将伞推到樊馨的头上。
樊馨马上又举了回去:”我不打紧的,我语夏娘亲都说了,你是谪仙一般的人儿,注定是要被好好保护的,而我皮糙肉厚,怎么折腾都没事儿。”
樊馨顶着画画大雨,但看向骆文安的脸始终挂着大大的笑容。
骆文安紧抿着嘴唇,脑海中是樊馨从小打到的一幕幕,小时候的樊馨没个消停,尤其最爱恶作剧,趁他睡觉时在他脸上画画,在他的书中夹各式各样的虫子吓唬他,偶尔甚至会在他上学的背囊里塞死老鼠,无一不是鸡飞狗跳。
樊语夏怎么教训都没什么效果,最后只得告诉樊馨,骆文安是临世的谪仙,欺负他会让天公降下惩罚,所以,不仅不能欺负他,还得保护他。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来着,骆文安细细回想。
他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怎么能不动声色地让樊姨发现樊馨又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然后恍若不觉地待在一遍,看着樊馨一脸茫然地被教训,那时候他心里会稍稍有些窃喜,无论是被恶作剧的懊恼还是看樊馨被罚的窃喜,终归是将整日沉浸在失去亲人、家族的哀伤中拉了出来,没有让他彻底沉沦在仇恨和绝望中。
樊馨救赎不了他,但却让他阴霾的生命中多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我不是谪仙,我也不需要被你保护的。”骆文安最终接过樊馨手里的伞,不容樊馨推拒,坚定地将伞偏移到了樊馨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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