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守和晏归辞将大相框,重新挂在墙上。
力小冬把在安隐镇上买到的祭祀用品,提进屋子里,寻了处干燥的角落,放置好。
辛守和晏归辞再一次确定,已经没什么能找的了,就将房屋重新锁好。
三人向着胡贤家走去。
路过越野车时,辛守将骨灰盒放进后座。
胡贤家,只有她外婆和一个疯疯癫癫的小姨。
胡贤的父亲二十年前就出村打工了,只在她五岁时,回过一次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胡贤十岁时,她母亲生了一场重病,没有好的条件就医,就一直拖着,拖到病入膏肓,拖到油尽灯枯。
所以花阿婆就将胡贤接回旎旎村照顾。
力小冬叹道:“花阿婆啊,脾气不好,你们多担待哈。贤哥的小姨吧,唉,反正花阿婆和贤哥,都挺难,所以她们两人吧,脾气都不好。”
力小冬就站在大门口的核桃树下,一副不愿意进去的样子。
辛守和晏归辞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推开嘎吱作响的篱笆门,走进去。
他们才刚踏进,一阵风起,刮得核桃树上的几串破碗,叮当作响,就像是风铃一样。
但辛守想到的,却是湘阴木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中,可以发出鬼哭狼嚎声的破碗。
她讷讷道:“为什么要挂一串小白碗在这里?”
力小冬人已经跑出去十来步远,扯着嗓子吼道:“花阿婆,有贵客,开门迎客啰!”
辛守和晏归辞被他突然的大吼声,惊得顿住了脚步。
但很快,就有一道影子,贴着地面,快速爬过来!
辛守吓得尖叫一声,躲到晏归辞背后。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四肢扭曲,梗着奇长无比的脖子,仰着张巴掌大的小脸,飞快冲向他们。
晏归辞已经摆好防御架势,辛守做好随时夺门而出的准备,忽然听到一声极细的哨子声,那个四肢爬行的女人,又一溜烟地缩回房子中。
辛守吓得不轻,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人。
她的手和脚,都是反着长的,关节扭曲,脖子至少二十公分长,脸小的……
她摊开自己纤细的手,琢磨着,刚刚那才是真真的巴掌脸吧。
晏归辞继续往院子里走。
辛守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回过头,看向篱笆外,力小冬已经躲到百米开外的田埂下面。
晏归辞走到院子中间,温和地喊了声:“花阿婆。”
核桃树上挂着几串破碗,又开始叮叮哐哐响起来。
但这一次,分明没有风。
辛守吓得汗毛倒立,几步蹿到晏归辞背后,怯怯地顺着他的视线,朝屋子里望去。
那个古怪的女人,就蜷缩在屋檐下的一团稻草堆中,正伸着猩红的长舌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辛守与她对视着,同样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屋子里黑糊糊的,没有开灯,只隐约能听见拐杖,磕着地面,一顿一顿的声音。
她收回视线,揉着酸涩的眼睛,抱怨道:“她是真不眨眼啊,难道是装的义眼?”
晏归辞又一次喊道:“花阿婆,打搅您了。”
一个七十多岁,包着黑色头巾的老人,杵着一根竹竿,走了出来。
那竹竿一头,还燃着火星,每磕碰一下地面,都会留下黑黑的炭迹。
辛守略松一口气,她刚才在木家老宅,就看见过这位阿婆,在后院洗衣服。
她自我介绍道:“花阿婆,您好。我们是唐鼎睿的朋友。”
花阿婆抬起脸来,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沧桑面孔,她脸庞很宽,五官英气,有种女生男相的飒爽。
倒是与胡贤,颇多相似。
她浑浊的眼睛,盯着辛守,“你身上,背着死气。”
辛守吓得一哆嗦,将手在晏归辞后腰上擦了擦,“阿婆好眼神,我刚才,抱过骨灰盒。”
晏归辞挺着腰身,有些僵硬地拢了拢外套,说道:“我们听力小冬说,您懂丧葬之事。所以,想请您指点一二。”
花阿婆跨出门槛,弯腰,摸了摸稻草堆上年轻女人的脑袋,然后拄着竹竿,走下阶梯。
她站在院子里,侧身,看向鱼塘上方木家的老宅子,悠悠叹道:“小贤在电话那头,哭得厉害,过年都是肿着一双眼睛,没笑过。她说小睿没了,临死前,还救了好多人,是个大英雄。”
辛守情绪低落下来。
乾安警方在之后做过爆破测算,如果不是唐鼎睿将闻人落扑到茶园坡下,那枚藏在其体内的炸弹,会导致周围,至少三十余名警员受伤。ωWW.chuanyue1.coΜ
所以,他是受过警方嘉奖的人。
他的家人朋友们,也都由于欣一一通知到位。
这个新年,辛守是躺在床上,发着烧,浑浑噩噩过的。
而胡贤、力小冬、韦程程、舒可心……那些关心唐鼎睿的人,也并不好过。
辛守鼻子有些酸涩,她眨眨眼睛,隐下泪意,哽咽着说:“我们送他回来,和他的家人团聚。只是我们不懂下葬一事,想请阿婆帮忙。”
花阿婆遥遥望着木家老宅的屋顶,“我看过期了,后日,适宜丧葬。”
辛守又问:“那我们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做准备吗?”
花阿婆回头,瞪她一眼,呛道:“要做什么准备?难不成还要请全村人吃席不成?”
辛守被她突然变冷的语气吓一跳,连连摆手,又尴尬地缩回晏归辞身后。
晏归辞面色不改,淡淡道:“好,后日一早见。”
花阿婆转身,往屋里走,跨过门槛后,发现院子里的两人还杵在那里,于是问道:“怎么不走,想到我家蹭饭?”
辛守拼命摇手拒绝,看见稻草堆上的年轻女人,又梗着脖子,在朝她伸舌头。
晏归辞不疾不徐道:“花阿婆是村里的老人家,想必对乡亲们,很熟悉。”
花阿婆扭过头来,目光警惕,“你想打听谁?”
晏归辞:“木延荣的父母。”
花阿婆眼睛眯了眯,问:“你是想知道他阿爸,还是阿妈?”
辛守有些紧张地抓住晏归辞的衣角,她能明显感觉到,花阿婆,生气了!m.chuanyue1.com
晏归辞继续道:“他的阿妈,那位手腕上,带着葫芦状坠子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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