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剑,也就是用来对付一些流氓,从来没有在战场上用过。
锦鲤抽出了自己的佩剑!但为时已晚,铁鸢已经扑到了她的身前!铁片砸在了钢铁盔甲上,竟然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铁马纵跃,将她的身子顶了起来。西夏军士拔出长矛,直刺她。
一抹白影闪过,苏燃伸手一抓,便将那一柄长枪抓在了手中。
星空转动,世界一片寂静。
鲤鱼看着他的双手,看着他染血的白袍,看着他消瘦的脸庞,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这里依然是长江,而水仙和锦鲤却依然存在。
“快跑!”苏燃突然回头,大叫一声。
她惊慌失措地向后退了几步,刚一转身,就被右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那匹铁马,差点就踩在了她的后背上。他抓住缰绳,硬生生挨了一记重击,又是几掌。铁鹰身上的盔甲顿时脱落,只剩下一名西夏士兵,吓得掉头就跑。
苏燃一屁股坐在地上,百脉沸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鲤鱼起身,把他抱在怀里,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有没有受伤?说!”
苏燃捂着胸口,冲她微微一笑:“没事,就是失血过多。”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群铁鸢已经冲了过来。
当先一人拿着一杆长枪,闪电般刺出,苏燃一把抓住鲤鱼,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枪。苏燃推开鲤鱼,起身向铁矛抓去。
两名西夏巫师紧随其后。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苏燃,手中的鼓点快速敲击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咒语。
苏燃握住了长矛,但长矛并没有变成水。那名用长矛的西夏将军突然长矛一抖,将苏燃提了起来,一柄短剑直向他胸口刺来。苏燃脚尖在马脖子上一点,身体一扭,将匕首踢开。
鲤鱼一跃而起,一剑斩下,宛如一条璀璨的星河!她一剑将西夏萨满的小鼓劈成两半,剑光一转,将两名巫师逼得节节败退:“住口!快退!”她那张年轻的小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她咬牙切齿,眼中射出骇人的光芒,两名巫师吓得连连后退。
“你是哪家的姑娘?”
“吾乃李昀羲,神龙!”
在千军万马中相见,而在过去,他们已经相隔了很长一段距离。m.chuanyue1.com
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苏燃脑海中一闪而逝。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两名巫师忽然扑通一声,化为两头黑色的巨豹,张口就是一口火焰吐出。苏燃纵身一跃,将她压在地上,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剑。周围的青草被烧得焦黑,但并没有被扑灭,而是在一瞬间,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火牢。
苏燃大袖一拂,一股汹涌的水浪从兔毛川中涌出,如一条水龙,缠绕在了火牢之上,欲要将它扑灭。两名巫师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继续喷出更多的烈焰。苏燃手中拿着一块冰块,想要将这火把折断。这火焰灼热无比,连他的双手都被灼烧了。眼看着火牢就要被打破,两个巫师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好大的胆子!”一名巫师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让我尝尝被活埋的感觉!”
火牢光芒一闪,旋即熄灭。苏燃和鲤鱼起身,却发现四周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东西。鲤鱼在四周摸索了一下,发现到处都是泥土和石头。苏燃也是伸手一摸:“这两个家伙,将我们都给掩埋了!”他一边抚摸着石壁上的纹路,一边分辨:“他们肯定是用了什么替身之法,将两个小木人藏在了山脚下,这样才能让我和子文进入这里,没想到会牵扯到你!”【穿】
【书】
【吧】
鲤鱼仰着脑袋,用一种轻柔而又凄凉的语气说道:“你可还记得我?”
苏燃回头看了一眼。他看不到这条鲤鱼的神情,只觉得她要哭了。“什么事,小娘子?”
在这阴暗的空间里,鲤鱼伸出双臂,紧紧地搂着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我就说嘛,你忘了我,忘了我了。”
他心中一痛,心想:难道这个女孩子,还以为自己是她的家人,是她的哥哥,是她的青梅竹马?在这混乱的时代,她一个人在军中,她并不知道,她的家人,她的哥哥,她的青梅竹马的小郎君,都在哪里?
他拍拍她的头,说:“乖女儿,不要哭,你一哭,我就慌了。”
鲤鱼哽咽着说:“要是永远都走不出去了,那可如何是好?”
苏燃笑了笑,道:“你这是在胡闹吗?
“主人!你还在不在?”鲤鱼趴在窗台上,对着那张黑漆漆的床帘,轻轻叫了一声。
一片寂静。
桌上放着一个碗,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筠竹老人静静的躺着。
鲤鱼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她很想靠近师父,看看他有没有呼吸,但一股巨大的恐惧让她停了下来。她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出,但此刻,她足足站了一刻钟,一动也不敢动。
“主人,主人!”她从窗口一跃而出,奔向床边,探出一只手,搭在筠竹老人的手腕上。
一声,一声,一声,一声,就像是一场巨大的水潭。
筠竹老人微微张开双眼,眸子里隐隐有星芒闪烁:“小昀羲,你终于回来了。”
“师父。”叶伏天喊了一声。她如释重负,一把抓住筠竹老人,“你可把我吓坏了。”
筠竹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掌,轻抚着她的秀发:“你可以回去,也可以。”
她缓缓坐起,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摊开,一朵晶莹如玉的雪花出现在她面前:“你看看,琉璃。”苏燃释放出一股寒气,保护着花朵不会融化,就连那条鲤鱼的眼泪,也被冻成了水滴。
筠竹老人看到这朵冰花,顿时恍然大悟,接过来仔细端详:“哈哈哈。”
“呵呵。”鲤鱼没好气地说:“骗人精。”
“我可不是让你——”筠竹老人愤愤道,“你居然又回来了,我还活着。”
“咚!”鲤鱼一拳砸在了床上,发出一声闷响。筠竹老人撇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鲤鱼起身道:“你等着。”她似乎长高了,身材也长高了。
筠竹老人哭丧着脸:“林昀曦,你别欺负我!”
“你在想什么呢?”鲤鱼斜眼看着他,“你不是要鸡汤么,我帮你煮。”
麟州被围困了这么长时间,别说鸡蛋了,就是食物也是匮乏。整个麟州,也就麟州都统王凯的三只母鸡还活着。为了给筠竹老人提供杨家后代的鸡汤,他已经从王凯那里要了两个鸡蛋,也问过杨家的后代。现在筠竹老人奄奄一息,没时间去寻找杨家的传人,能有机会给她煮一碗鸡汤,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王凯的小厮送来了一个小火炉。在筠竹老人的床边,鲤鱼正在煮这碗鸡汤。
她洗干净了双手,洗了碗,将鸡肉仔细地洗了一遍,没有弄坏,而是敲了敲,蛋壳掉进了碗中。她慌慌张张地把它拿出来,再敲一次,这一次摔的更厉害。
筠竹老人捂着心口笑了起来。
鲤鱼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转身抹了一把眼泪,颤颤巍巍地拿起筷子,开始搅拌。
没有羊油、香油、酱油、料酒、肉末,唯一能用的就是一袋白盐和一小把香菜。王都监从自家的田地里挖了些白盐,而芫荽的叶子则是从屋顶上摘下来的一片,在旱季的时候,它能在屋顶上顽强地生存下来,但最后却能充分利用,为这只缺少油脂和盐分的鸡汤增添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水汽升腾,鲤鱼掀开锅盖,用毛巾裹住滚烫的汤汁,给筠竹老人送去。
“香。”筠竹老人说到这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倒是把鲤鱼给逗乐了。
她把师父抱起来,拿出一勺白瓷汤匙,给他喂了一口,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便给他喂了一口。
筠竹老人吃了一口,眼睛里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再咬了两口,他叹了一口气:“我这是在找不到人了!昀曦,折太君就是这么做的。”
“啊?!”一声惊呼。
“折太君对厨艺一窍不通,只能在丫鬟的指点下,将这些菜肴都做了出来。调料也要尽量少点,多了她也会记不清的。”筠竹老人回忆起往事,感慨万千,“但她为我做的饭,却是心满意足,每一道菜,都能感受到她对我的感激和朴直。”
鲤鱼都快哭了,勉强笑道:“我做的这么好,你就多吃点吧。要不,你就别说了,别说了。”
“你真是个狡猾的家伙。”筠竹老人一口将汤匙中的鸡汤喝了下去,“啊——”
鲤鱼哈哈大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筠竹老人喝完了鸡汤,舒服地躺在床上:“我这辈子,没有遗憾了。”他笑眯眯地看着鲤鱼:“小昀羲,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真传弟子了,以后你就不用担心被人抢了。”
“呸。”鲤鱼笑着骂了一句,“你个老不死的,管那么多干嘛!”
筠竹老人拉着她的手,说道:“昀羲,你跟着我学了针法,开膛破肚,剖腹取腹,取胎,这是很多医生一辈子都不愿意做的事情。这包中有《痈疽异方》,你好好练,来日传给有缘之人。还有一本《仙女玉颜方》,虽然算不上秘方,但也是一本好书,你若是想要,可以用来换取荣华富贵。”
鲤鱼低头:“您放心,我会努力学习的。”
她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他挣扎着,将她的手从她的手上抽了出来:“我困了,想要休息一会儿,你可以走了。”
“我不……”鲤鱼急了。
筠竹老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我只是在睡觉,你走吧。”
鲤鱼只得站起来,给他盖上了帐子,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她一出门,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跑了回来,掀开帘子一看,哇的一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一具黑乎乎的尸体,腐烂的泥土。在她的哭声中,泥人傀儡四分五裂,现出了一根枯萎的竹竿,竹节上缠绕着盘根错节的树根。
她一边哭,一边将腐烂的泥土和竹叶装进袋子里,背着一个装着药包的袋子,然后离开了。
选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将麻袋掩埋,磕了好几个响头。第三次,她看到了一片雪白的裙摆,登时吓了一跳,但当她看到的不是苏燃,而是白麓荒神。
他化作一名白衣少年,周身缭绕着一层冰霜,冷冷道:“好了,我们走。”
她倔强的道:“我要在离开之前,给我的主人守三天的灵位!”
“走。”白麓荒神说道。他一挥衣袖,那条鲤鱼顿时变回了本体,被一团透明的水团包裹着,一闪即逝的没入了他的衣袖中。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无法无天的恶人!”他袖中的水球乱飞,白麓荒神却是充耳不闻,径直往东方而去。
“王都监,你看到了没有,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头发盘成了两个丸子头,好高啊。”
王凯接过张亢带来的食物,心中一喜,苏燃连忙跑了过来。
王凯惊讶道:“这不是云曦吗?”
“昀羲?”纪云舒一愣。
“前些日子,有个叫筠竹的老医生来了,他的医术很厉害。这小丫头就是他的徒弟昀羲。不会有错的!”王凯叹了口气,“瞧瞧,这里的伤员都来了,要是筠竹老爷子不生病,麟州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人呢?!”苏燃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王凯一脸懵逼:“白先生,你不会是要和她订婚了吧?”
谢子文催促道:“警长,你就别问了,告诉我们人在哪里,我们很着急!”
王凯对这两位在麟州救命恩人的“神人”很是恭敬,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说道:“行,行,随我来。”
就在此时,旁边的小厮突然开口:“太监,云曦还向我借了一个火炉。她刚从外面拎了一个大袋子出来,看到我,就叫我去拿火炉。”
苏燃道:“出去?往哪里走?”
“不知道,”小厮答道,“她是朝城外走的,但我不能告诉你,她是从哪里来的。都监借了她一把剑。她留下了一封信。”
王凯连忙将苏燃和谢子文送到了筠竹老人的住处。房门被推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些黑色的泥土。剑身放在书桌上,书页上写着一行字。
苏燃接过,只觉得这张纸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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