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文脚步一顿，语气坚定：“你不走，我就不走。今晚，你去接水，我跟你一起走。到时候，我们再回府州，将消息传给他！”
“也罢!”苏燃点头。
到了晚上，苏燃正要跃下城头，谢子文拦住他：“我会土遁术，你变成一个小点，躲在我身边，跟着我，多方便！”
苏燃按照他的吩咐，变得只有一尺多高，谢子文大袖一挥，“进来吧。”
苏燃刚一进入洞口，就被一块布条包裹着，然后被拖了出去。他被晃得七荤八素，眼前一片漆黑。他能听到水流的哗啦啦声，越来越近，还能听到泥土翻滚，沙子拍打着谢子文的袖子。
半刻钟后，谢子文停下，苏燃只听得哗啦啦的水声，像是在唱歌。从袖子里探出，江河出现在他面前。“是兔毛川，我要把它运到麟州！”
麟州人，永远都会记住那诡异的月夜。他们听从了都监的吩咐，带着盆、碗、缸、瓢，满腹狐疑地守在城头，忽然听到南边传来一声长啸。
观星台上的士兵见状，惊呼道：“涨潮了，涨潮了！兔毛川已经被洪水淹没了！”一听说有水，饥肠辘辘的百姓们更是疯狂，他们端着茶壶和瓢勺，站在城墙上大叫：“老天爷保佑，让我喝点水，我也能安息！”
“他们真的来了？”听到消息，王凯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城墙。
他看到了一片汹涌的海浪，海浪在前方追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他衣衫猎猎作响，在潮水中狂奔，穿过干燥的大地，穿过一道道西夏军的防线，所向披靡。在他背后，波涛汹涌，波光粼粼，映照出万千月华，将他衬托的如同真正的天神，浑身上下都在发光。
“父亲，这就是龙王吗？！”
他父亲、筑墙的匠人一把将他扶起，凑到他的脸上，兴奋地说：“对，这就是龙王的样子！”
这个人，或许真的是个仙人！王凯一向不相信上帝，但听到这一声声呐喊，他的眼睛都湿润了。
终于可以喝到了！他把麟州的救命水带来了！
如果他是救苦救难的神明，他会给天一拜！
“呼……呼……呼……”
海浪将西夏士兵掀翻，将漫天的箭矢打偏。白秀这才如一道闪电般，朝着麟州城墙冲去。洪水就像一匹驯服的骏马，一跃而起，把百姓们手中的锅碗瓢盆都灌了进去，然后继续往东北方向狂奔。山崖上，谢子文早已等待多时，看到他冲过来，立刻将手中的铁钗投掷出去。铁钗所过之处，地面崩塌，地面龟裂开来，形成了一个方圆二十余丈的大坑。水流汹涌，没过多久，就形成了一个水潭。
水流旋转，又恢复了平静。围观的民众们看到这一幕，纷纷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一阵阵的欢呼声响彻全城。王凯像是在做梦一样，迷迷糊糊地走了过去，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的少年。微风吹过，反射出淡淡的月光，让他更加茫然。
谢子文纵身一跃，跳到更高的地方，大声叫道：“各位村民，你们还在等什么，有没有没有水桶，赶紧去打水！湖底的冰块最多只能支撑一天，如果不用，盐分就会渗入水中。”
王凯连忙吩咐道：“是是是！王吉，你让人在这里看着，不要打劫。他是百夫长！快去拿些水，把军中的水缸装满！”王凯连忙说道：“张岊，你的伤还没有好，你先休息吧！”
张岊摸了摸自己的脸，“呜呜”的摇了摇头，身边一个机灵的士兵道：“都统，巡检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老张！”王凯笑着摆摆手。
苏燃走上前来，抱拳说道：“都监，属下已经探查清楚了，在水塘的正中央，有两条地下暗河相通。等我们离开之后，我们可以招募更多的人，建一座水井，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被敌人包围了！”
王凯目瞪口呆。他忽地如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道：“两位英雄救了麟州一命，王某感激不尽！”
“不敢当!”王冲连忙道。苏燃扶着他，王凯却被一股大力托着，再也无法跪下。他挺直了腰杆，也不管周围是谁，突然捂住了脸，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苏燃松开了他的手，回了一礼：“都监，我只是报答国家的恩情，哪里受得了这份大礼。我们约定好了，今晚我和哥哥就会完成。现在外面动静这么大，元昊肯定心神不宁，这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机会。”
王凯抹了抹眼泪，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请王某二人，给我一个好消息！”
“一定!”苏燃道，谢子文也是一脸的笑容，“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一阵风吹来，王凯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恭候佳音！”他对天喊道。
***
“这是谁？！”听到这个消息，元昊勃然大怒。
那名士兵颤声道：“我的祖先（也叫“兀卒”，汉语中的“清天子”，与可汗的名字一样），一个来自麟州的妖人，带着兔毛河的河水，直奔城内而去。数百名弟兄前去阻拦，却被他一晃而过。”m.chuanyue1.com
“垃圾！数百人的围攻，竟然没能挡住一个！”元昊破口大骂。
“先祖息怒。”一名西夏士兵眼睛一亮，低声叫了一句，“既然是妖人，肯定有古怪，寻常士兵根本挡不住他。”
元昊怒目而视：“给我滚，哪里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下次你再敢往外走，我就把你的双腿给我打断！”
小兵抬头，英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他撇撇嘴，委屈道：“老祖宗，你这几天太辛苦了，别忘了休息。”
元昊一怔，轻声道：“去吧。”
小兵向外跑去。他翻身上马，吹了一声口哨，几名女兵打扮的士兵紧随其后。他策马狂奔。几名宫女策马跟上，高呼：“王妃！王妃！”良久，那名士兵才停下脚步，取下头盔，扔在地上，放声大哭。狂风呼啸，将她的秀发和地面上的枯草都卷了起来。她忽然抬头看了看天空，叫道：“我这么不开心，他怎么还没来？！”
“老祖宗，拉木措怎么会在这里？”
元昊揉了揉太阳穴：“放心吧，她性子倔强，回家就是了。上一次从府州运到麟州的粮食已经消耗殆尽，现在麟州有了水源，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野利遇乞道：“老祖宗，要不要让萨满们来这里，对付那些魔头？”
元昊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是谁？估计是宋军的故弄玄虚，把他给骗了！从三川口到好水河，每一次都是大获全胜。宋军一战不如一战，怎么又蹦出来一个？”
张元在旁边说道：“吾祖所言极是！也不一定是妖怪。宋军中也有一些悍将，不容小觑。上次在青眉浪的伏击中，我们第一次冲锋，就把王凯和张岊隔了一段距离，但张岊真是勇士，阿绰一箭就洞穿了他的面门，他拔出了箭矢，再次向他刺了过来。王吉想的是速战速决，若是能拖上一段时间，三万大军对六千宋军，必败无疑。”
元昊双拳一握：“可是，我们依旧败了！”
张元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弧度：“老祖宗，这一战，不过是暂时的。我们只需要像三川口、好水川那样，将麟州和府州的道路切断，然后等待宋军的到来。他们没有食物，没有衣服，没有武器，只有出城才能生存。到时候，嘿嘿。”
***
谢子文将苏燃卷起衣袖，送出了城外，两人登上了一只木鸟，直奔府州。一朵朵白云从木鸟脚下掠过，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们脸上，让他们的衣衫变得雪白，就像是在月光下的一叶扁舟。
谢子文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说道：“府州如今是谁在管理？”
苏燃道：“就是张亢，他可是大将军，他可是打败了西夏大军的大人物。他原来是个文臣，后来改行当了军人。以前是都督，现在是都督，管勾麟、府军马务。”
谢子文奇说道：“大宋崇文抑武，自从开国皇帝赐下兵权之后，朝廷就对武将实行制衡，以文治武，以文治武。武将多郁闷啊，竟然有人放弃了文官，转行当军中的？”
苏燃叹了口气，说道：“据说他二十岁就中了举人，为国效力，为国效力。我刚才得到消息，麟州和府两州都被围攻，朝廷本欲放弃这两座城池，退回保德。张亢母还没到孝期，就接到了一道圣旨，让她去对付西夏。那时候，府州仅靠着天险，以及折家军的勇猛。这人倒也有趣，竟然从西夏军中穿了过去，孤身一人到了关外，取出一封诏书，高呼：“吾乃新兵马，开城门！”
谢子文来了兴趣：“读书人都是这样的吗？这样的任命，当真是前无古人！”
苏燃哈哈一笑：“我倒要见识见识！”
这时，一片漆黑的土地上燃起了火焰。元昊为了攻打河东，建立了一座要塞，储备了大量的粮食。他一巴掌拍在谢子文的肩膀上：“等等！子文，我们先下去瞧瞧！”白鸟翅膀一扇，悄然降落。
一群守卫站在篝火边，围着篝火闲聊。一个年迈的羌人，往火堆里丢了一根骨头。火光冲天，骨头发出了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
“这似乎是一种预言。”谢子文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古代的时候，我们会将龟壳烧成灰烬，观察裂缝的方向，来推算，这一次，应该是这样的。”明天早上，汉人就会来攻，咱们还是避一避为妙！”【穿】
【书】
【吧】
旁边的士兵哈哈一笑：“男子汉大丈夫，头都埋在膝盖上了，还敢来这里？”
谢子文低声道：“看起来戒备森严，其实都是一群废物！”
苏燃颔首：“从这阵势来看，我们似乎还有胜算。今天晚上，才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木鸟扑翅，向着府州的一处偏僻之地飞去。
东胜堡，安定堡，金城堡，都是张亢上任之后，让人在这里建造的。有了这些，石炭、泉水、蔬菜都能运入城中，府州就能一直保持着。
“子文，我们走那边的窗户！”苏燃看了看周围的守卫，知道张亢应该就在下面的院子里。那只木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缓缓下降，从一扇明亮的窗子里钻了进去。
张亢正穿着衣服，拿着一盏油灯，看着地图，突然一只白色的小鸟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了地图上。两个矮小的身影从飞禽的背上一跃而下，落在桌上，迎风而涨，变成了两个英俊的青年。
张亢捺下心中的慌乱，拔出了长剑。一道寒光闪过，苏燃和谢子文一个翻滚，避开了这一击。张亢挥着长刀，怒吼道：“这狐狸精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敢戏耍我！”
谢子文趴在窗台上，嘿嘿一笑：“唉，我堂堂一位仙人，竟然会被人说成是狐狸精！”
苏燃轻轻一跺脚，张亢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额头上冷汗直冒。苏燃抓住他的手，一拨一拨，收剑入鞘，低声道：“张钤辖，我们来自麟州！”
张亢脸色一变，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谁？”
苏燃耸了耸肩，说道：“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我只是想问一句，麟州的子民，你什么时候能救下麟州？”
张亢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这是一件大事，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呢？”
苏燃微笑：“钤辖不说，我有话要对钤辖说，今晚我已经将兔毛川的河水，引入麟州！”
张亢浑身一颤，长袍脱手而出：“你说的是真的？！”
苏燃微微一笑，接着道：“的确如此。经过这件事情，西夏军队一定会一头雾水。不如，我们一鼓作气，直接杀过去？”
元昊的要害，就在那里！
张亢心中咯噔一声。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他已经准备了好几天，甚至还在训练。这古怪的文士，让他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不相信我？”苏燃笑着说，“现在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已经是深夜了。你可愿为大宋效力，相信我？”说着，他将王凯的纸条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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