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吴家铭的询问,黄勇志说道:“吴局,你别误会,方文杰是你的兵,我并没说要你调动他的工作。”
“不过,工作调动是很平常的事,我不好干涉反贪局的内部事务,是不是?方文杰呢,他目前在干什么?”
吴家铭说道:“他不是翻车住院了嘛,这次他摔得不轻。方文杰命大,可惜李婷婷同志死了,她才二十几岁,还没结婚。”
黄勇志点上一支烟,说道:“李婷婷的死,也要算在方文杰的账上。吴局,方文杰的错误在性质上、后果上、不良影响上,都是非常严重的。”
“你回去拿个处理方文杰的意见出来,三人小组要专门讨论方文杰的问题。”
从王志远办公室出来,吴家铭的心情沉重,黄勇志这是在逼他拿方文杰开刀。
温华市第一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已经基本恢复健康的方文杰目作主张地进行体能训练,他正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邻床的病员也是一名检察官,他靠在床头数着次数:“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
方文杰双手打颤,撑起时非常艰难。
“六十九,方文杰别硬撑了,护士会骂你的。”这名检察官劝道。
方文杰继续撑着,说道:“你接着数。撑足一百下,我就出院。”
那个检察官继续开始数数:“七十二、七十三。”
年轻的女护士走进来,叫道:“方文杰,你敢违反医生的规定!”
方文杰不得不停止运动,笑道:“对木起,我稍微活动一下。”
年轻护士生气地说道:“你这样一活动,就把我的奖金扣没了!快洗手!”
“好,对不起。”方文杰走到窗前的洗手盆洗手。
年轻护土递给他一条毛巾,说道:“方文杰,有个人非要进来看你,我说不到探视时间不能进,他说有紧急情况要说。”
方文杰警觉地问道:“是谁?”
“他说他叫卢天辉,脾气很大。”
“他?”
方文杰拿起一支烟,放在鼻子下用力闻了闻,心想,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过,还是说道:“请他进来吧。”
年轻护士出去后,那个检察官关切地问道:“你的朋友?”
方文杰进行解释:“去年,我曾借到检察院办理刑事案件。他是我处理过的一个犯人的儿子,调查时跟他有过接触,他的父亲被判了死刑。”
检察官劝道:“不会有什么事吧?我们做检察工作,要随时提防别人报复。”
方文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找我有什么事……他父亲执行死刑后,我一直没见过他。”
卢天辉,三十多岁,浓眉大眼。此时雄赳赳地走进病房,解开风衣扣,手伸向怀里。
那个检察官以为卢天辉要掏枪,紧张地叫道:“你要干什么?”
卢天辉的手停在怀里不动,轻蔑地说道:“害怕了?你们也有害怕的时候,以为我会掏出一把枪,是不是?”
最终,他掏出一个精致的小花圈:“我没有枪,我是给方文杰检察官献花来了。我本来以为,能赶上你的追悼会,所以准备了花圈。没想到你命大,花圈我留着也没有用,就提前给你送来了。”
那个检察官气得脸色苍白,他指着卢天辉,大声说道:“你太猖狂了!是你在刹车上做的手脚?”
卢天辉毫不胆怯,面带微笑。
方文杰接过花圈放在床头柜上,神色平静地说道:“谢谢。能睁着眼睛看人送花圈,是人生难得的机会。这次没用上、留着下次再用。请坐吧,卢天辉。”
方文杰拉过一把椅子,卢天辉坦然坐好,用挑衅的口吻说道:“方检察官,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个检察官拿起另一个床头柜上的电话。
卢天辉瞥了一眼,说道:“你要报警?请便。”
方文杰拦住了检察官的手,淡然地说道:“听听卢天辉有什么话要说,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卢天辉说道:“今天是我父亲被你送上断头台的一周年,所以我要找你聊聊。”
方文杰摆弄着小花圈,平静地说道:“你父亲犯了故意杀人罪,证据确凿,他供认不讳,你应当还记得,他放弃了上诉的权利。”m.chuanyue1.com
“对!我父亲是过失杀人,至于你为什么坚持他是故意杀人,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明白。”
“你父亲执行死刑前,我专门去监狱和他谈了两个小时,我对他印象不错。”
“但是,你还是把他枪毙了。”
方文杰最不愿回忆的就是卢再元这件命案,他眼前浮现出将赴刑场的卢再元老人苍凉的神态。
卢再元静静地抽着方文杰给他点燃的烟,慢悠悠地说道:“方检察官,谢谢你能来送我上路,你是我活着谈话的最后一个人。这段日子,我们合作还算愉快吧?”
方文杰说道:“是的,你的态度老实,我在起诉书里特别提到这一点,这个你也听到了。今天的结果,是你早应该想到的。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卢再元说道:“我已嘱咐我的儿子,等我的著作出版时,一定要送你一本,请不吝赐教。我给社会添了许多麻烦,真不好意思。”
方文杰的眼圈红了,努力抑制着将要流出的泪水。
法警把犯人带走。
方文杰在空无一人的牢房里沉思良久。
今天,方文杰竟然面对卢再元的儿子。
卢天辉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父亲多老实的一个人。一辈子没跟人家吵过架,甚至没大声说过话……”夶风小说
方文杰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卢天辉,你来的正好,提醒了我一件事,当初调查你父亲时,他说曾经找过卢雨行告状,你知道这件事吗?”
卢天辉说道:“哼,我听说卢雨行自杀了,这个人,早就应该死。知识分子楼就是他批的项目,其实是打着关心知识分子的招牌,营私舞弊。我父亲是去找过他。”
卢天辉虽然对方文杰有看法,但还是向后者讲了父亲去找卢雨行的过程与结果。
说到最后,他说道:“方检察官,我不是来找你打架。你是反贪局的干部,虽然只打苍蝇、不打老虎,但有这样一个机关,那些贪官污吏也不能不收敛点,要不他们怎么会对你下毒手!”
“我今天来,是了却父亲的心愿。他死前专门吩咐我,如果出了书,一定要送给你一本。我带来了,请你收下吧。”
卢天辉站起来,双手递过一本书。
方文杰双手接过。
卢天辉打开封面,拿出夹着的一张纸。,说道:“这是父亲临刑前写的字、签的名,他说,可惜不能亲笔写在扉页上。”
方文杰接过纸细看:民惟邦本、本图邦宁,腐败不除、国无宁日。方文杰检察官指正卢再元于行刑前。
卢天辉扣上风衣扣子,说道:“方检察官,我走了。这个花圈,我带走了。”
方文杰摆了摆手,说道:“不,花圈我收下了。这是你对我的鼓励,说不定哪天用得着。”
卢天辉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方文杰翻着书页说道:“写得真好。”
那个检察官说道:“卢天辉说我们只打苍蝇、不打老虎,羞得我的脸没地方放。”
方文杰把书恭敬地摆在枕头旁,说道:“我这张脸反正是破了。你还别说,自从破了相,我还从来没脸红过。一张破脸,还怕人家说三道四吗?”
“你还真能给自己找宽心丸吃。”
“不然又能怎么样?我们是人微言轻!”
杨舒东提着一只塑料袋出现在病房门口。
方文杰快步迎上,说道:“杨叔?真没想到你会来!”
那个检察官拉过一把椅子,热情地说道:“领导,您请坐。”
“谢谢。方文杰,我给你带点枣,补补血。”
“谢谢。杨叔,外环公路进展顺利吧?”
“还行,也不尽如人意。由于资金不到位,马上就会陷入停工的局面,现在已经放慢了速度。”
“资金紧张?”
“……”杨舒东欲言又止。
那个检察官不想干扰他们谈话,站起来说道:“领导,你们谈吧,我去散散步。”
“你看,给你造成不方便了。
那个检察官笑着离开病房。
杨舒东见四下没人,才说道:“还有一亿元的资金没有到位,但这一亿元资金,去年就备齐了,注明专款专用。不知为什么,一亿元突然没有了,你说怪不怪?”“我怀疑这笔资金被挪用,但目前没什么头绪,我为此专门找了财政局长了解情况,他含糊其辞,说要问就去问卢雨行。现在卢雨行自杀了,我上哪里去找他?”
方文杰下意识地说道:“有意思。”
“工程快停工了,你还说有意思。”
“杨叔,有意思,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就是有问题。”
杨舒东摊开双手,说道:“由于公路更改设计,资金本来就紧张。现在居然连原先的资金都没有了,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
方文杰说道:“要是不保密的话,我倒是很想听您把情况说得细致点。”
杨舒东笑道:“你是反贪局的,而且已经对卢雨行立案侦查了,我看有些情况对你说说也没什么不可以。”
“国家早有文件规定,不再批准城区豪华别墅建设,但国家的指示到了我们这里就好像不那么灵了,不但非要建,还要占高速公路的用地。”
说着,他讲起两年前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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