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小白正要走过去问清楚,那人却掉头就跑,好像生怕有鬼追上她。
但她分明是个普通人,又如何逃得过异能者的追踪呢。
荼小白轻轻松松跟了上去,手里还端着那碗肉。
跑出来提醒她的女人住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平房里,跟得近了就能看到,她削瘦如柴不说,整个人的状态还特别神经质。www.chuanyue1.com
感觉到被跟踪后,她好像马上就要崩溃了,却又不敢发出过大的声音,于是像鸵鸟一样将脑袋裹在一床破背中,仿佛这样看不到外界,其他人也就看不到她一样。
荼小白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扫视了一眼这个屋子。
第一印象是脏破乱。
地上是破掉的陶罐陶碗,散发着臭味的垃圾,不知道是破布还是衣服的玩意。
这屋子很矮,窗户又小,因此大白天也黑漆漆的,可她看了一圈也没找到灯。
幸好异能者的夜视能力也很强,不然她在这都得成为睁眼瞎。
看得出来女人的生活很糟糕,这种情况她也不太可能吃得饱,但此时荼小白手中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肉菜,女人却连半分关注都没投来。
看着被子中拱起的瑟瑟发抖的一团,她知道自己不出声是不会有什么变化了,于是柔声问:“为什么不让我吃这个菜啊?”
她一发声,被子里就抖得更厉害了。
“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她柔声劝说,放下那碗肉轻轻去扯被子。
“你别过来!”女人憋着嗓子叫了一声,“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打我,呜呜呜呜,我不敢了。”
荼小白手中用力,被子一下子扯开了,女人低叫一声,拼命用胳膊想挡住自己的脸。
但她还是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凌乱的发型和营养不良的脸,却依旧看得出来曾经是个美人,而且……
她皱起眉头,缓缓开口:“你认识小多吗?”Μ.chuanyue1.℃ōM
不断发抖,低声絮叨的女人忽然停住了,她抬头看来,眼神忽然清明了许多。
果然,这个女人实在装疯卖傻,但听到孩子的名字后便忘了演戏。
两人互相打量着,好一会后女人低声问:“你看到小多了?”
“是啊,他不舍得将母亲独自丢在这,一直在附近徘徊,今天恰好看到我杀了一队异能者便跑出来谢谢我,还带我来了这。”
眼前人影一闪,她站住没有动。
于是女人瘦得像骷髅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腕,对方满怀希冀地看过来:“小多还好吗?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吃苦?他现在在哪里?”
她不在意对方一连串的问题,耐心地一个个回答:“他还行,没有受伤,一个孩子在外面流浪怎么可能不吃苦?他就在村外头,我的同伴陪着他。”
她没说一个字,女人的眼睛就湿润一分。
听到那句反问,女人捂着脸哭起来,边哭边低声道:“可我没有办法啊,我保护不了他,再留在这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
看来她知道很多内幕了,荼小白轻声问:“这个村子到底怎么回事?我知道那碗菜里下了药,他们想对我做什么?”
女人微微抬起脸,凄婉地笑了:“下药?不止啊……”她指着那只碗,“你知道那是什么肉吗?”
刚想回答“不知道”,荼小白忽然心中一跳。
对方会这么问,显然说明这种肉十分不一般。
视线慢慢挪过去,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浮现在心头,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女人,哑声问:“难道……是人肉?”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现在这个女人看上去更像疯子,但她的目光是清明的,眼泪一行一行地往下流,她点头,“对,就是人肉。”
“……”荼小白一个没忍住,直接将碗给摔了。
一想到自己差点吃了这东西,她心中就戾气横冲,有种将这儿夷为平地的冲动。
女人还在说着更详细的情况:“我们村很早之前就食物紧张了,素菜和米粮还好,每家每户都囤了一些不说,他们后来还找到了一些可以吃的植物,但肉……大家都很久没吃过了。”
“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是大家的救命恩人,把大家养的家畜都吃光了后,一直骂我们这些人只会吃白饭。”
“后来有一天,具体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大概是几个月前吧,村里失踪了一个小孩。”
“然后没过两天,大家都闻到了肉香。”
“他们那队异能者每个都吃得嘴里流油,村里强壮的男人们也没人分了一口,但女人和孩子是没有的。”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在外面猎了什么动物,谁知道过了几天,又有个3岁的孩子失踪了,当天晚上村里又吃上了肉。”
“或许因为我也有孩子,所以就格外警觉些……”女人苦笑,“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后就偷偷去查看情况,结果发现,发现……他们将那些孩子……做成了菜……”
她的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楚,但还是将这个可怕的事实说了出来。
女人大口吞着唾沫,好一会才能继续说下去:“我被吓坏了,我不能让小多出事,所以我只能让他跑,我也不想让他一个人的,可我跑不了……孩子失踪了他们不会说什么,但女人一个都不能走。”
“为什么?”
“他们要跟我们睡觉,”女人麻木地摇头,“村里还几个女人怀孕了,她们也吃了肉,那些人说只要怀了孩子的就可以有肉吃,我不敢……我每次都拼命地捶肚子,最近总是流血,所以他们不找我了……我不想吃人肉,我不要吃人肉。”
荼小白看出来了,这个女人确实已经被吓破了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现在强撑着说完情况后,眼神都有些涣散了,看来暂时是无法沟通了。
但她已经知道了大致的情况,满心都是恶心与愤怒。
看了看那碗肉,她沉吟片刻,端着它出去了。
刚走到村里唯一一条主路上,便看到那两个异能者在找她。
一看到她手里那碗纹丝未动的肉菜,两人的脸色显而易见的阴沉起来。
其中一人不悦地问:“你要吃肉,我们从自己嘴里省给你吃,怎么你又不吃呢?”
以她现在的力量,根本懒得与这些人啰嗦,闪电与菜碗一起飞了出去,劈头盖脸打在两个异能者身上。
只一下他们就失去了反抗力,躺在地上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但她故意留了一手,让他们的嘴巴还能自由说话。
这两人也没辜负她的“信任”,两张嘴叭叭叭的就开始骂起来。
这边动静不小,很快将之前没露面的普通人都引了出来。
她飞快扫过那些人,一半都是青壮年的男性,小半瘦弱的年轻女性,其中有几个肚子已经鼓起来了,还有两三个三四岁的孩子,吮着手指挂着鼻涕好奇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眸光转冷,她看得出来,围观的人都比刚刚那个女人要胖一些,尤其是男人和几个孕妇,简直称得上红光满面。
而一想到这些是什么玩意供养出来的,她就觉得恶心不已。
而那些人自打末世后就窝在这个村里,几乎与外界没了联系,根本看不出她有多厉害,一看她居然将自己人打了,男人们纷纷抄起各种武器进行攻击。
她连小手指都懒得动,只是让闪电从脚下散开,瞬间周围就多了一大堆躺下的人。
慢慢站起来,荼小白面无表情地开口:“你们知道自己吃的肉是什么肉吗?”
无人回答,但闪烁的目光和躲避她视线的动作说明了一切。
好,真的很好啊,几十个人居然全部知晓,古有大灾之时易子而食,想不到现在的人居然连“交易”这个遮羞布都不要了,视线从几个女人身上一扫而过,她无法控制自己去猜测,被吃掉的有没有她们的孩子,如果有,她们又是怀着什么心情吃下那口肉的。
末世中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灾难,而是人心。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不再克制愤怒的火焰,闪电如雨落下。
最后的仁慈就是让这些人得了个痛快。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破了自己的底线。
她杀死了普通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十人。
这个认知让荼小白呆滞了好久,但她忽然发现,破除这个界限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这些人分食同类,或许早就不算是“人”了。
在焦土中呆滞了一会,她想呼叫顾庭川将小多带回来,忽然想起她已经不能通过系统与对方联系了。
应该给他一个通讯器的,她有些烦躁地想,虽然对方说不了什么话,但起码可以听。
正想着呢,忽然看到村口多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她顿时愣住了,那不是顾庭川和小多又是谁。
想也不想地飞奔过去,她又惊又喜,却不知为何做出生气的样子;“不是让你带着孩子躲好吗?怎么跑来了!”
顾庭川歪着头,结结巴巴说:“小白……高兴”
?
什么鬼。
倒是小多急忙开口:“大姐姐,大哥哥是觉得你不高兴,所以想来看你。”
“你怎么知道?”她蹲下去看着这个孩子。
“大哥哥的植物,我能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好家伙,这才多久,孩子和丧尸就找到全新的沟通方法了。
她有些怔住,倒是对小多的话多信了几分。
想想又觉得有些好笑,顾庭川刚刚是想说“小白不高兴”吧,结果那个不字说不出来,变成了南辕北辙的意思。
或许因为这个好笑的感觉,盘踞心头的怒火与恶心消散了许多,在小多问“大姐姐刚刚发生了什么”时,她提都没提那些人,只牵起他道:“走,我带你去看你妈妈。”
“好!”
他们很快回到了那个破屋子,女人看到小多的时候还十分不敢置信,几秒钟后母子俩才紧紧抱在了一起。
“妈妈,妈妈……我好想你。”小多之前一个人在野外都没掉眼泪,这会却哭得稀里哗啦的。
女人也是一样,看到孩子的那一秒她就好像从梦里清醒过来了,豆大的眼泪也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直到荼小白告诉他们,村子里已经清静了,问他们愿不愿意跟她走时,这份喜悦到达了最高峰。
母子俩当然愿意,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行李,就这么空手跟她走了。
她并没有马上返回京市地堡,而是带着母子俩继续游荡了几个地方,找了些不太厉害的敌人给小多试试。
便发现这孩子确实厉害,恐怕是不属于年洛洛的天赋型异能者。
更古怪的是,她观察小朋友的异能使用,发现有些习惯十分眼熟。
比如使用异能时特别的摇指动作,攻击时的表情……她越看越觉得小多有点像记忆中的人。
那是上辈子她遇到的一个棘手的敌人,木系异能者,很强,几乎与她差不多水平。
但他不是一个好人。
正相反,他是一个十分残忍之辈,手上沾染的人命不知凡几。
当然,在末世中谁手上没几条命呢,关键是他杀人的方法太残忍了,但凡看到过他造成的尸体的人,都能连作半个月噩梦。
最后他惹到了京市地堡头上,荼小白与其他人一起奉命围剿他。
由于一系列的巧合与意外,最后变成她与对方一对一的战斗。
她不是那种弑杀的人,甚至考虑过给对方一个机会,毕竟强大的异能者是很珍贵的,只要他能接受处罚改过自新,总会因为足够强大得到优待。
然而他拒绝了。
两人在战斗前只有短短的沟通,对方却已经展现了真切的残忍与变态。
他是一个真正的杀人狂。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最后荼小白技高一筹,将对方斩杀当场。
不过因为这个敌人足够强,所以在她的记忆中占据了一隅之地。
她记得那个木系异能者叫做简思郭,名字里三个字哪个都跟“多”扯不上关系。
或许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相似之人吧。
荼小白摇摇头,将此事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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