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夫的无心之言引来了众人不约而同的缄默。
李一白和李珺乔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件事的不对劲,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对方的方向,相视的瞬间,便知道对方心中的想法。
秦月容见势头不对,生怕李大夫再说下去,又要惹出什么事端来,连忙把话题岔开。
“用不上就先放库房好了,李大夫一路赶来,大概也累了,开好了药方就早点回去吧,马车都备好了。”
李大夫见李珺乔刚好也在,念及她上京以后,他也有好一段时间未曾为她把脉了,今日见她比往日更见飘逸纤瘦了,便对她说,“二小姐,多日未见,不知你身子可好?”
李珺乔对李大夫欠了欠身子,“劳李大夫记挂了,还是老样子,不好也不坏。”
李大夫眉头轻皱,“今日有些晚了,不如明天我到府上来,为小姐把一下平安脉,也好安心一些。”
李珺乔本就有心要谢李大夫,干脆说,“祖母刚刚还说嘱咐我亲自到李大夫家谢你一番,这些天有劳你看顾着李家个人,才能保众人健康无虞。”
李大夫受宠若惊,连忙推辞道,“老祖宗言重了,李家待我恩重如山,如果没有李家,未必有我李承恩的今天,要说谢,也该是我谢你们才是......”
“而且我身无长物,家徒四壁,实在不敢劳驾二小姐亲自前来,老祖宗和二小姐的心意,鄙人感念于心,实在不敢当。”
李珺乔连忙说,“祖母日后也需要照料之人,我正好请教李大夫有关祖母饮食起居之道,还希望李大夫不要嫌弃我愚笨,请耐心教导之。”
李珺乔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李承恩心中暗叹她孝义双全,早已佩服不已。
“二小姐既然如此说,那鄙人定当毫不保留,尽力教导。”
两人约好了明日事宜,李承恩便提起药箱离开了。
“爹爹,既然祖母用不上那根千年雪参,那能不能让女儿转送给李大夫,以作答谢之礼?”
李珺乔心知现在家里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了,但千年雪参摆在库房也不过蒙尘,不如宝剑赠君子,也算是各得其所。
李珺乔看得出李承恩醉心医术,如果他能得到千年雪参,说不定能用在真正有需要的病患身上。
李一白想了一想,点头答应了,“虽然现在李家今非昔比,但一根雪参还是送得起的。李大夫对我们有大恩,这次也了多亏他,是该好好谢他。”
李珺乔正想开口谢过爹爹,但却被秦月容打断了话。
“今非昔比?陛下不是已经查清这次的事并非经纬楼所为,也把老爷给放回来了,老爷何出此言?”
不得不说,秦月容也是个心细如尘之人,李一白不经意的一句话,便已察觉到当中的不妥。
其实从她得知李一白和李珺乔悄然无声地回府的消息,她心中便有疑虑,这种疑虑在她得见李一白的时候非但没有消除,反而加深。
她作为李一白的枕边人,轻而易举便能察觉到李一白的异样。
大难不死、安然归来的李一白没有半丝喜悦,反而一脸沧桑和凝重,此番又说出这样的话,让秦月容不得不把话问清楚。
“老爷,你和乔儿在京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这次回来得如此隐蔽,甚至没让府上的人到城门迎接?”她越想越不对劲,连连追问。
李一白本不想在这个场合谈及此事,但丑妇终须见家翁,这件关家族兴衰的事,迟说早说还是得说。
于是,他从怀中拿出了那份诏书,递给了秦月容。
“你自己看吧。”李一白神情有些颓然,他是真的累了,但府上的人却没能让他喘一口气。
秦月容一字一句地把诏书读出来,手上却不经意颤抖了起来。
“乔儿竟成了县主?!因为孝义之名?!”
屋子里的所有人,无论主仆,都震惊于这个几乎不可能的消息。
要知道,县主身份尊贵,是仅次于郡主、公主的封号,一般亲王或者郡王所出的嫡女才能获封县主,有时候有功之臣的嫡女也能破格获封。
但是,自凉凌国建朝立代以来,能得到陛下亲封为县主的商人之女,仅有李珺乔一人,可谓旷古绝今,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而且县主属于正二品,每年还能享受朝廷给予白银一百一十两,米一百一十斛的俸禄。
俸禄倒是其次,重点是县主之尊,可比身为经纬楼大当家的李一白还要高出不少。
不仅是秦月容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甚至是二房和三房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都是震惊和不相信。
秦月容颤抖着声音,言不由衷地说着,“老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为何还愁眉不展?”穿书吧www.chuanyue1.com
她嘴上虽然说着庆贺的话,但脸色却十分难看,明眼人都能看出,此刻的她怕是并不好受。
要是她早就知道李一白这次能够安然脱险,她必定义无反顾地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李珺芙随行上京。
要是她当时能够当机立断,那今日当县主的,就应该是李珺芙,而不是李珺乔了。
无论秦月容心思转了几重,诏书已下,米已成炊,她只能怪李珺乔太好命了,居然让她捉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李一白叹了一口气,“你只注意到诏书的后半部分,却没有注意到前面。”
秦月容这才拿起诏书重新细看,马上就看到了“倾囊相助”四个字。
一丝不安的情绪迅速弥漫在她的心头,秦月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说,“是怎样的倾囊相助?”
“当日抄家之物,尽数上缴国库,与君共度国难。”李一白坦言,没有丝毫的隐瞒。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二房和三房看来,李一白的话无异于晴天霹雳,为这个前路未明的家族蒙上一层阴影。
李一盛闻言暴怒,“李一白,你凭什么替我们做主?!”
“即使你是经纬楼的大当家,但李家的财富也该有二房三房的份额,你要怎么处理大房的财物与我们无关,但你也不该先斩后奏,未经商量之下就把原本属于我们三房的东西都并入国库!”
李一盛的夫人李顾氏向来夫唱妇随,此时也在阴阳怪气地说,“难怪乔儿得封县主,我原本也诧异来着,天下孝义之人多着去了,怎么就封了乔儿这个不显眼的,敢情是大老爷拿着家族的钱财,给乔儿买了这么一个县主之名......”
她还嫌事儿不够大,看了看秦月容的方向,她知道秦月容的死穴就是她出身高贵,却仅仅是李一白的继室续弦,并非结发之妻。
于是故意说道,“我还道大老爷心疼芙儿,没想到真正心疼之人却是结发妻子所出的乔儿啊,大老爷你可真瞒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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