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白见她手拿着翠玉凤头钗,大吃一惊,连忙快步上前,二话不说就从她手中夺了过去,把那根价值不菲的钗子重新放回锦盒里面。
当时李一白的解释是这翠玉凤头钗是经纬楼的一个老主顾拜托他买给他结发三十多年的妻子的。
因为这个老主顾刚好外出经商未归,又不懂珠翠的好坏,便提前写信拜托李一白帮忙,选一根符合她身份年龄的簪子,作为她生辰之礼的。
因为这个翠玉凤头钗仅有一支,又是他人交托之物,要是摔坏在秦月容手中,那就不好了。
为了安抚秦月容,李一白还忽悠她说,翠玉只适合上了年纪的妇人佩戴,方显得端庄持重。
像秦月容这样的,就该佩戴珍珠、和田玉之类的珍宝,取其温软养人之意。
当时秦月容被李一白的花言巧语哄得心花怒放,自然没有往别处想了。
只是如今在宋绵绵头上看到了那根翠玉凤头钗,秦月容下意识想,要是知道那钗子会落在这个女子手上,当初还不如真的失手摔了它。
秦月容满心悲愤,加上宋绵绵多番挑衅,便愤然上前,把宋绵绵头上的翠玉凤头钗给粗暴地拔了下来,然后摔到地上给摔烂了。
宋绵绵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见秦月容讲道理讲不过她,竟动手起来,也不甘示弱,上前撕扯了起来。
由于宋绵绵是个妾室所出的庶女,从前就跟府里的丫头侍女没什么区别,也是干惯了粗使的功夫,又仗着自己年轻,三两下以后,便把秦月容压在了身下。
由于秦月容生怕被人发现她去找宋绵绵麻烦,所以这次她只带了秋菊一人前来。
她见宋绵绵柔弱,还把秋菊给安置在门外守着。
所以当她在撕扯过程中落了下风时,急忙呼唤门外的秋菊前来相助时,秋菊姗姗来迟。
她正欲施救时,又被宋绵绵的生母给绊住了脚,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月容身上的衣衫被扯裂了,发髻松脱了,满头的珠翠散落一地。
秋菊何曾见过自己的主子吃这样的大亏,叫嚣着要出去找人帮忙,却被宋绵绵的生母用一个比拳头还要大的白面馒头堵住了嘴。
宋绵绵一边死死地钳制着身下的秦月容,一边警告她说,“我可不是当年那个跟你推心置腹的、把你当成是好姐妹的长房夫人,我也没有她那样软弱可欺。”
“我如今称你一声姐姐,也不过是看在老爷的脸上,加上你又比我年长罢了。要是你不愿担这个虚名,那这声姐姐我也省了。”
秦月容被她死死地压住,身上没有一处不是疼痛的,却硬气地不发一声。
宋绵绵觉得无趣,便一把从秦月容身上跳了下来,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秦月容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的怒气和怨恨,就像火山一般,一触即发。
但她自知单凭她和秋菊两人,根本就不是宋绵绵和她娘亲的对手,便只能暂时偃旗息鼓,转身走出了宅子。
她在秋菊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马夫见到秦月容这般模样,大为震惊,正欲询问里面到底发生什么时时,却被秋菊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马夫只能把心中的疑问咽到肚子里去,转头过去拉了缰绳,策马往李家大宅的方向去。
马车上,秋菊见秦月容如此狼狈,全无平日端庄持重的当家主母的模样,便小心建议她要不暂时不回府里去了,好好把妆容都整理一番,换身衣裳再回去吧。
秦月容却摆摆手,“既然那女子如此彪悍,又不肯知难而退。既然如此,我就让老爷知道,那女子隐藏之深,全不像她外表看起来的那般柔弱!”
说罢,秦月容忍耐着身上的伤痛,筹谋着该如何向老爷哭诉自己的遭遇。
当马车停在李家大宅的后门前,秋菊护送着秦月容一路直奔月容居去。
由于李珺乔一直留意着月容居那边的动向,所以秦月容进出的情况她都了如指掌。
她得知秦月容定必会按捺不住,出去外宅寻宋绵绵,所以她早就派徐嬷嬷提前通知了宋绵绵,让她造作防范。
李珺乔知道以宋绵绵的手段,不一定会落了下风,但她没想到两人居然会撕扯起来,看着秦月容身上挂了彩,李珺乔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秦月容佛口蛇心,从来都是动动嘴皮子,能不动手绝不动手。
想必宋绵绵之事真的让她沉不住气了。
李珺乔默默地看着秦月容进了月容居,心中暗暗念了句,“这才刚开始呢,你可不能那么快就缴械投降,不然我娘亲当年所受的苦,可就白受了。”
不久,李一白从经纬楼归来,回到月容居时却看到蓬头乱发,一身污脏的秦月容,哭丧着一张脸,向他诉说宋绵绵对她的无礼。
她嘴上说得很动听,说是外面有人跟她说,李一白有了相好,是个极温柔的姑娘。
她想着能有一个姐妹帮着伺候主君,让主君高兴,也是应该的。
便依着那个人的指示,找到了宋绵绵安身的那处宅子。
没想到那宋绵绵全然不像外人所说的那般温柔,秦月容还没跟她谈及入门之事,她就突然发难,把秦月容给伤了。
秦月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卷起了袖子,让李一白看她手上的瘀痕。
为着让李一白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所受的屈辱,一向爱好洁净的秦月容硬生生地撑了两个时辰,刻意不去更衣,也不重新梳洗,就为了等待这一刻。
李一白刚开始听到她说已经知晓了宋绵绵的存在时,有些诧异,但见她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还计划帮着李一白把宋绵绵纳入房内时,他便生出疑心来。
因为按照他对秦月容的了解,她不吵不闹已经很好了,怎会如此好心,去找宋绵绵谈及入门之事?
当初正是因为顾及到秦月容的感受,加上宋绵绵善解人意地说她不在乎名分之事,只希望能陪在李一白身边,所以李一白才暂时没有提及入门之事。
如今见平日强势的秦月容身上居然挂了彩,李一白不由得担心起柔弱的宋绵绵来,也不知道宋绵绵如今情况如何,会不会伤得更重些。
秦月容见李一白心不在焉的,连带着对她哭诉之事也不太放在心中,不禁有些生气。
她的怒气蒙蔽了头脑,一时脱口而出说了李一白尚在孝期之内,本就不该纳妾,更不应有了外室。
还威胁他说要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只怕他孝义之名尽丧。ωWW.chuanyue1.coΜ
李一白看着秦月容那张因为妒忌而面容扭曲的脸,只觉得十分的厌恶。
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秦月容,冷冷地说了句,“你就是这样算计你的夫君?一定要把你的夫君迫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秦月容自知自己说错了话,慌得浑身颤抖,口齿不清地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段时间,李一白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下人口中听闻到秦月容管家之时的雷霆手段了。穿书吧
他心疼她失了孩儿,兴许心情还没恢复过来,难免会脾气暴躁一些。
他也曾劝说过她,要是她实在觉得做不来掌家之事,大可以让李珺乔继续持家,她也好养好身子。
但没想到他的建议却让敏感的秦月容十分介意,连续好几天问他是否觉得她当不好这个家,所以嫌弃她了。
李一白每次都安抚她,让她别胡思乱想,但依然没能让她感到安心。
有时候秦月容的敏感多疑会让李一白有些透不过气来,所以当他碰上了如同一缕清风一样的宋绵绵时,才会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
秦月容只知道李一白的心思不在她身上,猜出了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子。
却不知道李一白虽然对宋绵绵有意,两人之间也情意互通,但始终没有肌肤之亲。
他和宋绵绵也早有共识,待到孝期结束,李一白就会正式把宋绵绵纳入李家大门,只是在此之前,他们之间的相处,始终发乎情,止乎礼。
全因为李一白知道自己身上尚且有孝。
他无法抑制自己对宋绵绵如同排山倒海而来的情丝,但他可以抑制住自己最为原始的冲动,没有踏上这最后一步。
只为了在孝期之内,不会落人口实。
虽然他也曾觉得自己这种行为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说到底还是不孝的,但宋绵绵却安慰她说,孝义在老人家生前体现了就好,死后的孝义又有什么用?
李一白才慢慢释怀了。
如今秦月容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一白的遮羞布一下子被秦月容揭开,心中难免羞愧难当。
他指着秦月容,赌气地说了句,“我原本还愁着不知道如何向你开口,既然如今你都知晓这件事了,干脆大家就把这件事摊开来说。”
“我是铁了心要纳绵绵为妾,你愿意可好,不愿意也罢,这件事也由不得你做主。”
“不过我会等到身上除了孝以后,再来操办这件事,要是你实在不想看到这个情景,大可以回娘家去,想清楚了再回来。”
秦月容这般折腾,不过是想得到夫君的怜惜,好让李一白知道宋绵绵并非他所见的那般柔弱不能自理。
她希望能把他拉回自己的身边,没想到却把他越推越远。
如今他竟然肆无忌惮地在失去孩儿不久的她提出把宋绵绵纳为妾室,对刚才她对他的警告全然不顾,还扬言让她看不过眼的话大可以回娘家带着,显然是在表明他的态度。
像李一白这样温润如玉,平日里也不会说出一句狠话的人,如今却变得如此强硬,这是秦月容绝对没有想到的。
而且他无疑在警告她,要是她对他的决定推山阻四,那她大概坐不稳这长房夫人之位了。
秦月容是何等精明之人,即使在处于下风的时候,也不忘审时度势。
眼看如今李一白尚在兴头之上,无论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
秦月容便盘算着,李一白的孝期尚有一半有余,在这半年时间里,说不定宋绵绵那边出什么幺蛾子,又或者李一白看厌了她,两人不过是露水鸳鸯一场,好聚好散也就罢了,危及不到秦月容的地位去。
要是到时候两人依然难舍难离,秦月容也并非没有办法。
与其让那宋绵绵在宅子外面兴风作浪,做着一些离间夫妻两人的勾当,还不如把她纳到宅子里去,好歹也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到时候秦月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宋绵绵不过是妾室而已,任是她有再大的能耐,也翻不起巨浪。
更何况,她手握着一双儿女,李珺芙和李珺浩就是她安身立命的法宝,有了他们,李家就尚有秦月容的一席之位。
加上秦月容考量到李一白年龄渐长,对男女之事也不像年轻时热衷了,想必那宋绵绵也不一定能怀上李家的孩儿。
于是,秦月容马上换了一张嘴脸,对怒气未消的李一白说,“要是老爷真的喜欢那女子,把她纳入门也不是不可以。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关心则乱,生怕老爷一时犯了糊涂罢了。”
李一白却对她前倨后恭的态度十分看不上眼,只觉得她不过是眼看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决定,才选择退让的。
他越看秦月容这张脸越觉得她全然没有了当年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如此想来还是宋绵绵更为贴心一些,起码凡事都以他的喜好为先,从不会像秦月容那般咄咄逼人。
想到这里,他不禁忧心起宋绵绵的情况,想着如今既然把话说开了,他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便再没有看秦月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月容居。
任凭秦月容如何呼唤,李一白硬是没有回头。
秦月容看着李一白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中悲苦难言,如同万箭穿心。
当李一白不辞劳苦地来到宋绵绵所安身的宅子时,宋绵绵显然对他毫无征兆的到来表示讶异,但她还是笑着一张脸把李一白迎了进去。
李一白原以为宋绵绵会像秦月容那般像他哭诉,但坐了半个多月时辰,连茶都续了几盏,宋绵绵压根就没提及今日发生的事。
但在宋绵绵替李一白倒茶的时候,她手腕上大片的瘀痕还是被李一白发现了。
他心疼难耐地捉住了宋绵绵的手,轻轻地把她的袖子往上拨弄了一些,只见那条原本洁白如玉的手臂,如今却是伤痕密布,看起来竟比秦月容的伤势还要严重三分。
初见那些伤痕时李一白心中一紧,但见宋绵绵慌张地把手抽离,迅速地藏在身后的时候,李一白知情识趣地没有问及她关于这些伤痕的来历。
只是轻轻接过了她手中的茶壶,反手替她续上一杯新茶。
“今天就让我来吧。”他体贴地对她说。
宋绵绵也没有多言,微微笑着说,“好。”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茶香在两人之间升腾,盈满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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