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珺乔饱餐一顿后,心满意足地把嘴擦干净,然后随意地往身后的椅背一靠,整个人就像瞬间活了过来一样。
此时身边的侍女捧过来一杯温热的茶,她正想着居然还有饭后茶这玩意,正欲端过来喝上一口,却发现另一个侍女马上端上来一个白瓷罐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茶并不是给她饮用的,而是给她用作漱口的。
她尚不习惯在不相熟的人面前做此等私密之事,只能用一边袖子遮挡着,含了一口茶,然后缓慢地把温热的茶水在嘴里走了一遭,这才轻轻地吐进了白瓷罐子内。
端茶的侍女早就备好了干净的手帕,供李珺乔拭嘴之用。
待到李珺乔把唇边的茶水擦去以后,那个端茶的侍女无头无尾地对她说了句,“可以了。”Μ.chuanyue1.℃ōM
随后,其他侍女才上前,把一桌子的残羹冷炙都撤了下去。
她们的手脚都十分麻利,明明盛着饭菜的碟子都是瓷碟,连碗筷都是一应的白瓷,但整个收拾桌面的过程,根本就听不到任何杯碟碰撞的声音。
一切安静得就像开了静音键一样。
此时,拓拔思齐才从袖子中取出一个赤红色的窄嘴药瓶,去掉药塞子,然后往手掌心小心翼翼地倒出了一粒褐红色的药丸,大小如同绿豆一般。
他把那粒药丸递给了李珺乔,然后嘱咐她放于舌上。
谨慎的李珺乔不忘问了句,“这就是你昨日往我嘴里投的药丸吗?”
拓拔思齐点了点头,“怎么?还怕我会毒死你不成?”
李珺乔紧皱着眉头,苦笑了一声,“倒没有这种想法,只不过这药丸腥甜腥甜的,难吃得很,我问清楚了,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没留意到眼前的男子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只见他迅速合拢了掌心,“不想吃大可以不吃的。反正到时候走不了路的人,又不是我。”
李珺乔见识过这个所谓的龟兹国秘药果真有神效,生怕他反悔把药收回,马上求饶说,“我又没有说不吃。”
说罢,她伸手把拓拔思齐的手掌五指一只只打开,成功从他掌心摸索到这颗异常珍贵的药丸。
她的手很冷,触及拓拔思齐温热的掌心时,她明显感受到他掌心一颤。
他的手下意识收回,要是李珺乔再晚上一秒钟,只怕躺在他掌心的药丸就要滑落在地上了。
李珺乔手持那颗药丸,一边庆幸自己反应快接住了它,一边把那颗药丸送进了嘴里。
果不其然,那股熟悉的腥甜从舌头化开,她禁不住皱紧了眉头。
“水……”她艰难地从咽喉发出了声音。
然而拓拔思齐却对她柔声说了句,“忍耐一下,这药不能用水送服。”
李珺乔只觉得满嘴都是挥之不去的腥甜,那种诡异的感觉让她十分难受。
她试图猛吞口水,去缓解这种不适的感觉,没想到过猛的吞咽却让她呛着了,从而变得咳嗽不断。
拓拔思齐见状马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迅速绕到了她身后,替她轻轻拍着后背。
其他侍女何曾见过拓拔思齐对哪一个女子如此亲近过?
她们不禁纷纷低下了头,故作不知。
谁也不敢上前帮忙,生怕打破了这一幕暧昧的情景。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
缓过气来的李珺乔无比自然地对拓拔思齐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再帮她抚背了。
拓拔思齐这才停住了手,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
都怪李珺乔的衣衫太薄,当他的掌心触碰到她的后背时,他明显感受到属于少女肌肤的柔软。
他并非没有犹豫过,只是因为看见李珺乔被呛得满脸通红,他心中不忍,所以最终还是替她拍着后背,直到她缓了过来。
为了不让李珺乔看出端倪,拓拔思齐首先开了口,“这个药有那么难吃吗?”
李珺乔十分夸张地猛点头,“是我吃过最难吃的药丸了,没有之一。”
她怕拓拔思齐不信,理所当然地补充了一句。“有机会的话,你也可以自个儿试一粒。”
这个药里面有拓拔思齐的皇族血,要让他去试验自己的血液是何滋味,他是断断做不来这种事的。
但要是告知李珺乔实情,只怕接下来两天的疗程就更进行不下去了,于是他只能勉为其难地扯出一抹笑容,回了句,“你是不知道这药贵重无匹,我用了数月时间才炼成五粒而已,哪能有事没事就随便乱用?”
李珺乔闻言马上露出一副讶异的神情,用略带敬佩的语气说了句,“没想到你居然还会炼制丹药,还真是真人不露相了。”
拓拔思齐见她已经把药丸吃下,便对她说,“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只是这三天你绝不能离开驿馆,否则疗程中断,你这双脚便不能好起来了。”
“要是你真的觉得闷了,可以到另一边的桃园逛逛,这里的桃花开得也不赖,虽然不及山间那片桃林壮观,倒也可以一观。”
李珺乔抬眸之际,便看到拓拔思齐转身步出房间,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恍惚。
其他侍女也跟着拓拔思齐一同退出,只留下刚才奉茶的侍女。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李珺乔看着她拘谨地侍立一角的模样,便笑着对她说,“过来坐着吧,你家主子都走了,你站了一整天也不嫌累得慌。”
那个侍女惶恐地低着头,小声地回了句,“奴婢不累,姑娘不必挂心。”
李珺乔见状只好直言,“你站得太远了,我听不清楚你的话。你还是到我跟前来坐着吧,我正好有话要问你。”
那侍女心中忐忑不已,但既然李珺乔都如此说了,她也不好推三推四的,只好依然来到了她身边,却只是站着,怎么都不肯坐下。
李珺乔也不好强人所难,说不定拓拔思齐家对下人有什么规定,要是自己不明底细强行拉那个侍女坐下,反而害她受罚,所以李珺乔也只好任由她了。
李珺乔上下端详了这个侍女一番,只觉得她身段婀娜,恬静如水,眉眼处更有几分像长姐李珺悠,这让李珺乔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一分亲近。
“你叫什么名字?”李珺乔微微仰着头,就像对一个久未见面的友人一般,柔声询问道。
“姑娘,奴婢贱名塔塔娜。”那侍女回道。
“塔塔娜?是有什么含义吗?”
李珺乔看着这名字不像凉凌国女子那般,一般是由姓和名搭配得来,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致。
塔塔娜生性腼腆,微微红着脸说,“奴婢本来也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当初公子把奴婢救回来以后,便赏了奴婢这个名字。”
“塔塔娜在龟兹国指的是山中升起的月亮。”
李珺乔闻言啧啧称赞,似有向往之意。
正所谓山间有雾色,月下佳人舞,且以日和露,共饮一杯无?
李珺乔看着塔塔娜眉眼间流露出的怯懦,如同美人蒙纱一般,欲拒还迎,似离未离,更叫人爱怜之心顿起。
于是李珺乔微笑着她说,“这名字和你倒是相符,看来你家公子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可是为什么我见你们都像十分畏惧他?”
塔塔娜没料到李珺乔会有此一问,明显愣住了,半天才回了句,“奴婢……奴婢不是怕公子。”
“不是怕他?”李珺乔脱口而出。
面对塔塔娜的否认,李珺乔越发不解,因为她向来观人眉宇,鲜少有纰漏的。
那些侍女在拓拔思齐面前根本就不敢多说一句话,甚至连望向他的方向都不敢。
大家不约而同只是埋着头。
即使是传菜到他身边的侍女,做事也是干净利落的,甚至一句话都没说,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传了菜就离开。
根本不像李珺乔三叔院子里的莺莺燕燕那般,想方设法要引起主子的注意,不是故意发出声响,就是抚首弄姿,做出各种彰显美态的动作来。
于是李珺乔好奇地问了句,“那你们到底怕的是谁?”
此时塔塔月却闭口不言了。
李珺乔见她为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个足以让她得罪主子的问题,连忙安慰她说,“你不用回答了,是我造次了,我不问这些问题就是了。”
塔塔娜感激地望向李珺乔,半天才吐出一句,“多谢。”
李珺乔感到塔塔娜一副不善言语的模样,顿时有些想念平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今夕来。
她心中不禁猜想此时今夕在府里做什么?
有没有成功瞒住了李一白等人?
她稍一出神,塔塔娜见她不再言语,便悄然退回墙角,乖巧地垂手站着,活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
李珺乔顿时觉得十分无趣,看来这“山间月”只可远观,却不能触摸接近就是了。
幸好这房内陈设的物件有很多都极具异域特色,也够李珺乔看上一阵了。
她百无聊赖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这里看看,那里望望,就像参观某处省级博物馆一般。
虽然李家在江南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但李珺乔也仅在抄家之时见过李家的珍宝,当时已经觉得十分奢华珍贵,如今和这房内的摆设相比,倒显得李家如同暴发户一般。
竟是比不得这房内的物件那般底蕴深厚。
无论是摆放在床头的瓷瓶,还是放在书案上的一个小小瓶插,亦或是刚才传膳时使用的碗筷,都古色古香,仿佛每样物件当中都蕴含一个故事一般。
李珺乔细细端详着它们局部的细节,对龟兹国匠人的手艺和心思由衷感叹。
在这三天时间内,白天总是见不着拓拔思齐的身影,即使问跟前伺候的侍女,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
但到了晚膳时间,他总会准时来到李珺乔的房内,就像第一天那样,看着她用晚膳,自己却坐在一旁等待。
李珺乔刚开始还有些不太习惯,本想客气地邀他共膳,但见拓拔思齐带了一册封面写着她看不懂的文字的书来,正凝神阅读,李珺乔反而有些不好打扰了。
她虽不知道他所看的那本书是关于什么,但见他读这书时甚为认真,也只好一改平日用膳时的不良习惯,特意放慢了速度,连喝口汤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声音来。
偌大的房间安静得只听到拓拔思齐书页翻动的声音。
很快,他便察觉到李珺乔的异样,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却见她束手束脚的,全然没有昨日那般肆意淋酣。
他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问了句,“怎么?今天的饭菜不合你口味?”
李珺乔伸手正夹着菜,冷不防听见他这么一句,不禁有些心虚,便把手缩回来,缓缓地回了句,“没有,厨子的手艺很好,何况我向来不是一个挑食的人。”
拓拔思齐闻言笑了笑,“那的确是个好习惯。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我在行军之时,也曾吃过我爱驹的肉。”
李珺乔不由得想起当日他用竹哨召来的那匹良驹,顿时觉得眼前的美食索然无味。
她胃内翻腾,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因为时至今日,除了牛羊猪以外,她还真没试过三牲以外的四条腿的肉食。
但她怕他笑话自己,又想到行军打仗总会遇到山穷水尽,粮草短缺的时候,骑行的马匹的确是绝佳的补给,所以拓拔思齐吃过马肉,也绝非难以接受之事。
于是她故作淡定地问了句,“那马肉滋味如何?”
拓拔思齐苦笑了一声,“能有什么滋味?牙齿撕咬马肉时,血水沿着嘴边流淌,你便会明白什么叫茹毛饮血。”
“你吃……生肉?!”李珺乔的声音带着颤抖。
拓拔思齐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说,“营地生火,烟灰上腾,只会让敌方发现我方驻扎的位置,到时候我方在明,敌方在暗,战事的主导权失矣。”
李珺乔见他如此风平浪静地说出这些话时,终于忍不住,强烈的恶心感让她俯身呕吐起来。
她也顾不上满地的污物,腹中如绞,难受得要死。
屋内的侍女见她如此,连忙把漱口的茶水捧了过来,好让李珺乔漱了一下口,这才让她稍稍缓解了过来。
李珺乔见那个侍女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只好摆摆手,跟她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那个侍女依旧不放心,终于鼓起勇气望向拓拔思齐,试探地问了句,“公子,姑娘这般可有大碍?”
李珺乔正欲说话,没想到拓拔思齐却抢先说了句,“她自然是没有大碍的。我不过是想让她试一下,在人前呕吐失仪的感受罢了。”
李珺乔这才明白他为何刻意在她进食之时提起他行军打仗时进食生肉的经历,原来是为了报复她当日用催吐之法替他解毒,害他失仪。
李珺乔恨恨地望向拓拔思齐,又说了和昨日一模一样的一句话。
“早知你非君子,当日我就不该圣母心发作,不听劝告救了你!”
拓拔思齐满不在乎地回了句,“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
到底是谁说的“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眼前这个男子不动声色,却压根没打算把这“仇”留到日后。
虽说当日四下无人,她除了催吐解毒这个办法以外,她也想不到其他法子可以救他,毕竟她只是略微知道一些急救应急的办法,又不是正规的大夫。
但如今他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故意让她如此难受,她就有些不乐意了。
她对拓拔思齐毫不客气地说,“与其在这里被你像猫捉老鼠这般戏弄,还不如就此离去,也省得失去自尊,被人踩成地底泥。”夶风小说
说罢,她硬气地起身,转头就要离开此处。
她还没迈出几步,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捉住,那人的力度甚大,把她的手腕捉得生疼。
“放开我!”
此时她的怒气达到了顶端,试图挣脱拓拔思齐的禁锢,却发现自己在他面前,力量实在悬殊。
她感到被冒犯,心急要走,下意识对他使出了在警校学到的擒拿招式,以图逃脱。
但拓拔思齐毕竟是身经百战之人,单从她手臂肌肉的松紧程度便已判断出她即将发动攻势。
在她出手之际,他已洞悉她的招式,轻松化解。
此时李珺乔已经有些黔驴技穷,但对方却依然意犹未尽。
直到她精疲力尽,气喘吁吁之时,拓拔思齐才轻轻放开了她。
他用点拨的语气对她说,“你这些招式倒也有趣,只是不能久战,还得速战速决才好。”
他瞥了她一眼,话锋一转,“你在我手下都过不了十招,我怎能放心让你一个人离开驿馆?”
李珺乔恼羞成怒地说,“你是男子,本就占尽先机,加上我腿疾未愈,你岂不是趁人之危,胜之不武?”
拓拔思齐见李珺乔还没领悟过来,又补充说了句,“我待你已经留了手,要是在外面遇上了歹人,别人可就管不上你是弱女子了。”
李珺乔被他说得有些哑口无言。
任是她平日牙尖嘴利,如今遇上了拓拔思齐,却像拳头打在棉花之上,什么力都出不上了。
“我今日的药呢?”她努了努嘴,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
她虽然生来倔强,但也不是一个只会逞一时意气之人。
如今看来眼前的形势是敌众我寡,只有忍辱负重一时,最后才能得偿所愿离开。
更何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别无选择。
拓拔思齐乐于见她被磨去锐气,但见她目光闪烁,眼眸低垂,瘦弱的身躯如弱柳扶风,心中竟生出些许不忍来。
他下意识想伸手把她拉到桌旁坐下,李珺乔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连忙把手缩回背后。
“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对于其他男子的亲近,李珺乔下意识地抗拒。
拓拔思齐只好缩回了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不是要服药吗?坐下。”
就在两人极限拉扯的过程中,地上的污秽早已被侍女悄然清理干净。
李珺乔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对那收拾桌上残羹冷炙的侍女小声说了句,“劳烦你了,实在给你添麻烦了。”
那侍女显然没有料到李珺乔会有此举动,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又习惯性望了拓拔思齐一眼,马上就跪倒在地上,二话不说就叩头。
李珺乔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拉住她,“你这是干什么啊?怎么无缘无故叩起头来,快些起来吧。”
然而那个侍女却没有听从李珺乔的话,反而叩头叩得更凶了。
眼看她额头都要微微渗出血来,李珺乔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兴许不管用,连忙回头对拓拔思齐急切地说,“快让她停下啊,再这样叩下去,她会出人命的。”
“下去吧。”拓拔思齐看也不看那个侍女,只是冷冷地从嘴边吐出一句。
那个侍女马上如获大赦一般,慌慌失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出了房间。
李珺乔揣测着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事实摆在眼前,的确是在她开口说话以后,那个侍女才突然变得如此惶恐,仿佛自己犯下了天理不容的大错来。
李珺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望向了拓跋思齐的方向,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解答。
但拓跋思齐显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像昨日那般,把药丸倒在掌心之上,递给了她。
李珺乔不安地接过了药丸,最后还是按捺不住问了句,“我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拓跋思齐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若无其事地提醒了一句,“这种药丸最不耐热,要是你一直把它放在掌心,说不定一个眨眼的时间就会化掉,到时候我也找不出第二颗药丸给你替用了。”
李珺乔这才意识到掌心开始有些潮意,看来拓跋思齐的话并不假,于是她只能依言把药先行服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呕吐过后腹中空虚的原因,李珺乔只觉得今日所服下的药丸入口腥甜的气息更为浓重。
她强忍着恶心带来的不适,好不容易才等到了药丸完全溶解在舌头之上。
她本以为拓跋思齐不愿意跟她解释刚才离去的那个侍女的异常行为,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她意外地听到了他沉稳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不用替她觉得可怜,她是我娘亲安排在我身边的耳目,专门替我娘亲做打探之事。”
李珺乔微微一愣,旋即问了句,“你这娘亲也是后娘?”
拓跋思齐摇了摇头,“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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