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更是不敢抬头看。
秦月容身边的李珺芙这才怯怯地开了口,“爹爹,你不要怪娘亲,她不过是......”
李一白打断了她的话,“芙儿,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且先回府里去,长辈的事情就别掺和了。”
李珺芙本就怯懦,此番听到李一白这般说,更是心中没底,只能偷偷望向秦月容的方向。
秦月容见李珺芙受惊,便小声安抚她说,“我跟你爹爹不过有些话要说,没事的,你就听你爹爹的话,先回府里去吧。”
说罢,秦月容轻轻拍了拍李珺芙的手背,这才跟着李一白走了,徒留大家在现场面面相觑。
李珺乔见李珺芙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便像平常一样上前拉她的手,却没想到还没触及李珺芙的手,便被她下意识躲开。
李珺乔有些愕然,“芙妹妹这是生我的气吗?”
李珺芙并没有否认,只是沉默不语。
“要是芙妹妹觉得我这个做姐姐的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直说,但像这样不说话,直叫我心慌。”李珺乔直言道。
此时李珺芙的目光下意识瞥向李珺乔身后站着的宋绵绵,那探究的目光也不敢在她身上停留,只敢掠过一眼便迅速收回。
但李珺乔这个细微的举动还是逃不过李珺乔的眼睛。
她马上意识到李珺芙对自己态度的改变,十有八九是因为她跟宋绵绵交好。
毕竟这个宋绵绵是李一白新纳的妾室,更是秦月容最直接的对手,她即使对宋绵绵不甚了解,但下意识还是抗拒的。
李珺乔对她这种反应也是能理解的,只是现在人多口杂,实在不宜在众人面前解释那么多,只能对不发一言的李珺芙说,“要不我让人先把你送回去吧,我这边还有些事需要处理,等我忙完手头上的活,便到你院子里寻你。”
“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不必麻烦他人。”沉默已久的李珺芙终于肯开口跟李珺乔说话,只是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快。
李珺乔见她在气头上,也就没有苦劝她,只是说了一声“好”,便让她自个儿回府。
等到李珺芙离去以后,李珺乔这才把宋绵绵拉到一旁,柔声地问了她一句,“看来这大娘子是越发沉不住气了,今天请安的时候她没为难你吧?”
宋绵绵摇了摇头,“为难倒是没怎么为难,只是脸色有些难看罢了,给她请的茶还是喝了的。”
李珺乔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我还以为第一天请安问茶,大娘子定会在众人面前给你一个下马威,给你站规矩呢,没想到她居然忍得住。”
“大概是因为三房那边搬家的动静有些大,所以大娘子的心都不在我这边,自然是没有心思为难我了。”宋绵绵一边回着话,一边把绣了月季花的丝帕在手上绕了几绕,还不时望向屋子里,似乎在担心屋子里两人的情况。
李珺乔见她实在担忧,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便半开玩笑地对她说,“不用紧张,众所周知我爹爹是个君子,即使两人一言不合,大娘子开始倒地撒泼,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好,爹爹也不会动手的。”
宋绵绵见她语带调侃,眉梢的娇俏实在可人,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她把目光稍稍收回来,求证般问向李珺乔,“只是我有一件事不明,大娘子向来跟三房那边看不对眼,如今三房从李家大宅搬离,她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板着一副脸,就像他们欠了她几千两银子一般?”
李珺乔谨慎地望了望周围,确定没有人听墙角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那一房人仗着爹爹不够狠心,硬生生分去了比他们应得份额的现银多上五分之一的银子。”
“大娘子本就不乐意,加上如今长房才刚纳妾,红灯还没取下,三叔三婶婶就这般急着分家离开,还大张旗鼓地从正门出去,岂不是在打长房的脸?这也难怪大娘子她没有好脸色了。”
宋绵绵这才恍然大悟,笑着说,“如此说来,还要多亏了三房这番举动,才免却了我被大娘子为难。”
李珺乔见她神情颇有些得意,便好意提醒了她一句,“秦月容不是个好对付的,再过两三天我便要赴京参加大朝会了,尚不知道归期是什么时候,遇到了事你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Μ.chuanyue1.℃ōM
“所以在我离开江南这段时间,你切记要韬光隐晦,莫要与她正面冲突,她要是为难你,你能忍耐的话就忍耐一下,实在不行,就找我爹爹帮你做主。”
宋绵绵听到她这番郑重其事的嘱托,不禁笑了,“说得就像你十年八年都不回来一样。按照往常的惯例,大朝会从开始到结束,短则五天,长则十天,用不了半个月,你也该回来了。”
李珺乔见她并非对大朝会一无所知,便知道李一白已经在她跟前介绍过这件事了。
而且今天正是两人成婚的第一天,李一白便把宋绵绵带到经纬楼来,想必他是真的看重宋绵绵。
既然有李一白护着宋绵绵,加上宋绵绵并非软弱无力、任人欺负之人,想必她定能很快在这李家大宅站稳脚步,如此一来,李珺乔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因为李一白有所嘱托,虽然李珺乔手头上的整理工作尚未完成,她也不好丢下宋绵绵一个,于是这两人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从天南地北,到家长里短,倒也没觉得时间难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一白才铁青着一张脸回来,身后却空无一人,显然秦月容并没有跟着他回来。
虽说并不清楚他和秦月容之间说了什么,但李珺乔和宋绵绵还是一眼看出李一白心情不佳。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望了对方一眼,宋绵绵适时迎了上去扶住了李一白,而李珺乔则识趣地趁此机会离开此地,给这两人独处的空间。
李珺乔悄然走远了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这两人的情况。
她只看见宋绵绵凑近李一白对他说了几句话,虽然她离得远,听不清两人说的是什么,但当她看到李一白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她便知道把宋绵绵送到李一白身边,这步棋是下对了。
很快,预期入宫的时间便到了,李一白和宋绵绵一同把李珺乔和今夕送上了马车,千叮万嘱二狗子驾马车时平稳一些,尽量走人烟稠密的大路,莫要贪快抄偏僻小路。
另外,李一白还把宅子里半数的护院都让李珺乔带上,另还有十多个强壮有力的家丁一同陪同。
他原本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因为之前发生过李归晴被掳走的先例,李一白在挑选随行的人时更为仔细认真。
他甚至还试图在外面再请来一支镖队护佑李珺乔的安全,却被她一口拒绝。
“爹,你的好意女儿心领了,只是这般劳师动众,还出动了镖队,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押送的是什么奇珍异宝呢,那岂不是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我看多少带几个护院就好,还要选几个相貌普通的,装扮成家丁的模样,以防万一,我和今夕也会换装成男子。因为这次入京虽为大朝会之事,但难免不会有人动坏心思,所以还得低调行事、越不显眼越好。”
李一白见李珺乔早有打算,也就没有再坚持,反而按照她的计划行事。
马车缓缓驶离李家大宅,出了城门以后,李珺乔和今夕这才在马车内翻出早已备好的男子衣衫,开始进行换装。
换上男子装扮以后,李珺乔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原本用发簪挽起的发丝,此时被一根发带系在头顶之上,不再闻及头上珠翠碰撞之声,倒也没有女子装扮时那般累赘。
李珺乔对这身装扮显然十分满意,加上沿路的风光甚美,她光顾着往窗外看去,反而消减了不少离家的不舍。
经过连日的赶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人口稠密的京城。
虽说江南的人口并不比京城少,两者的繁华却有本质上的区别。
江南的繁华总带着一股慵懒的气息,就像一个爱好享乐的公子哥儿一般,满耳充斥的都是丝竹之声。
而京城给人的感觉更像一个严肃的夫子,每一样事物都十分紧凑,连行人走起路来都步履匆匆,就像大家都有十分要紧的事急需处理一样。
今夕没有到过京城,对所见到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忍不住把帘子掀开,把头探出窗外张望。
越靠近宫门,李珺乔紧张的情绪越发明显,想到将会面对众多外邦使臣,她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会招架不住他们的咨询质问。
“小姐,你的手怎么这般凉?”
回过头来的今夕刚好碰到坐在一旁的李珺乔,惊觉她的手冰凉如水。
“不打紧,我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李珺乔把手轻轻抽回来,两手之间相互搓揉,试图让自己变得暖和一些。
“这些天小姐吃不好睡不好,没日没夜地在经纬楼研究那些织物,已然是尽力了。虽然现在已经入京了,距离宫门尚有一段距离,要不小姐就靠在我身上小寐一会儿吧,也好养精蓄锐应对接下来的事。”今夕担忧地说。
李珺乔原还想着再坚持一下,但这几天在路上奔波加上她一直忧心入宫之事,在马车轻摇下睡意毫无征兆地突袭而来,她只好缴械投降,靠在今夕的肩头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子往前俯冲,随后有一只手迅速拉住了她,她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只见今夕紧紧地扶住了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二狗子!你现在连马车都驾不好了吗?回头跟老爷说了,以后不许你跟着小姐出门了!”
今夕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冲帘子外面的二狗子抱怨。
今夕的话刚落音,便听到了二狗子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快别骂了,前头有一队人马把路拦住了,看样子是冲着我们而来的,你和小姐先别出来,等我先看看是个怎样的情况。”
二狗子的话让今夕莫名紧张起来,她回头望了望李珺乔,压低声音问道,“小姐,该怎么办?”
李珺乔神色自若地说,“这里是京城,也是天子脚下,你没看到这里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吗,断不会发生劫车之类的事。”
今夕依旧不放心,想要掀起帘子往外张望,却被李珺乔拦住了,“稍安勿躁,且等一下二狗子,要是他实在处理不了,我们再出去车外也不迟。”
今夕只好讪讪地把手收回来,但她实在坐立不安,只好俯身贴着车窗听着外面的动静。
李珺乔因刚才的那一下急煞车,神思还没能恢复过来,她只好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把心悸的感觉稍稍压下去一些。
今夕本就焦虑,见迟迟没有听到二狗子的回报,越发如坐针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二狗子的声音终于从帘外传来,“小姐,两队马车迎头遇上,对方让我们让路,给他们先过去。”
李珺乔闻言微微蹙眉,心想二狗子连这么丁点的事都决定不了,实在有些无用,便没好气地说,“那就让他们过去就好,又不是非要挣个你长我短的事,你何须感到这般为难?”
二狗子见李珺乔有些不耐烦,连忙解释说,“小姐,不是这样的,他们是从大路拐进来,要是我们让路的话,只能退到刚刚经过的那座石桥那边去了。”夶风小说
“要是他们让路的话,不过后退几步,重回那条大道即可,这样大家都不至于耽搁多少时间。”
李珺乔闻言便问了今夕一句,“刚刚我们有经过什么石桥吗?”
今夕连忙回道,“刚刚小姐睡着了,自然不知道。那座石桥距离这里还有老远一段路,要是绕回去的话太折腾了些。不如让他们让路好了。”
李珺乔不想在这件小事上横生枝节,便对二狗子说,“那好吧,你去跟那队人说一下缘由,记得好声好气的,看看他们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先过去。”
二狗子闻言便去了,没多久就垂头丧气地回来,“对方也是无礼至极,好说歹说都不肯让路,还叫嚣着让小姐出来,看看到底是那家的人胆敢和他们争路。”
李珺乔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可是天子脚下,居然还有这等无礼之徒?这番出来要不是身上还带着任务,我势必要下马车跟他们理论一番。”
“罢了罢了,二狗子,我们让路就是,莫要因为和他们置气而误了大事。”
二狗子闻言颇有些不忿,但见李珺乔无心恋战,只好依言调转马头,往石桥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身后的那群人还时不时催促着让二狗子行快一些,让二狗子更是心生厌恶。
马车因驱赶而比来时行得更快一些,尽管二狗子已经尽量挑选平稳的路来行,但由于他们连番的催促导致他颇有些心烦其乱,马车上的颠簸感加倍。
今夕被晃得有些头晕脑胀的,扶着车窗,有气无力地问向李珺乔,“这群人实在太过分了些,我们明明已经给他们让路了,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死命地催促,阎王索命都没他那么急。”
李珺乔也觉得这些人太不像样,但听到今夕的这番类比,她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嘴啊,真真比刀子还要锋利一些,这些玩笑话在我这里说着就好了,到时候入了宫可不能再说了。”
今夕正想反驳之际,又感受到一阵明显的颠簸,她顿时觉得胃内翻腾,胸闷气短得很。
李珺乔见她这般难受,也就不再于她玩笑,只是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试图让她感到舒服一些。
幸好这种颠簸感没有持续很久,很快马车便停住了,想必是到了石桥那边了。
二狗子特意把马车停在靠边的位置,好让对方能够过去。
刚开始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从桥上经过,双方都相安无事。
等到第四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情况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只见那辆马车就像走偏了路线一样,越走越贴近李珺乔的马车。
“快把你的马车往边上驶过去一些,莫要碰上了!”二狗子顿时便急了起来,连忙冲那个驾车的男子大声提醒道。
但那个男子却置若罔闻,反而加快了速度往桥上驶去。
二狗子停靠的位置本就在石桥的边上,面对对方的迫近更是避无可避,只见随着他一声惊呼,那男子的马车轮子果然跟李珺乔的马车给撞上了。
原以为那驾车的男子会因此而停下来,然而他却没有,反而蛮横地直接驶了过去,这也导致李珺乔的马车被推到石桥更边沿的位置。
马车上的李珺乔和今夕感受到马车被剧烈碰撞,伴随着倾斜感,以为马车要翻了,下意识惊呼起来。
二狗子见情况危急,也顾不上骂人了,马上拉紧了缰绳,试图把马车往桥的内侧挪过去一些。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把偏离的马车移好位置,后面又驶来一架马车,重施故技地贴近了李珺乔的马车。
这个时候二狗子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并非无心,而是有意。
他心中不由得又急又怒,二话不说就掀起帘子,一手一个地把李珺乔和今夕给拉出马车。
就在三人成功跳下马车的瞬间,那辆驶过来的马车便在他们眼前,把刚刚还承载着李珺乔的马车给挤到桥下去了。
可怜那兢兢业业的马匹被沉重的马车牵拉着,根本来不及挣扎,只发出一声低鸣,便跟着马车一同滚落到桥下,顿时河面水花四溅。
想必要是二狗子的反应再慢上一些,掉到河里的就不仅是马和马车了。
二狗子正想着发生了这样的事,从院子里带过来的护院怎么都没有任何反应。
然而待到他环顾一周以后,才发现那些作家丁打扮的护院,不知在何时已经不知去向,整座石桥再无任何从李家带过来的人。
二狗子看对方来势汹汹,仿佛有心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样子,一下子慌了神。
他正六神无主之际,听到了李珺乔的声音,“二狗子,今夕,你们都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刚刚那一幕太吓人了。”
今夕何曾试过经历这些事,被吓得说话都讲不清楚了。
李珺乔虽也受到了惊吓,但她还是马上稳定了心神,快速地扫视了那队人马一眼,马上锁定了其中一架马车。
那马车明显比其他马车都要奢华,想必里面坐着的便是这队人马的主子了。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欲谋卿心更新,第221章 石桥遇险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