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计划有变，初一初二的白天青莲陪着司马翎出门，到得初三这天才仔细打扮了一番随李苏过来书院这边了。老实说，这两天以来李苏觉得小丫头有点奇怪，好像有心事，昨天晚上走路的时候晃晃悠悠的，撞到树上才清醒过来。今天偶尔也有些失神，只是少数时间如此，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与平时无异，叽叽喳喳地跟在后面说话，中午放学与李苏在外面吃些东西，揣一小包糖果在怀里但是不吃，李苏偶尔看她，她就露出很正经的表情。
“武安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啊？”
“你这两天，有点不对劲……如果武安有事的话，告诉我也没关系……”
李苏如此说着，小丫头先是有点脸红，然后才拼命摇头。
“没、没什么啊，武安能有什么事情？……真的没事……”强调过之后心虚地看看李苏：“呃，那个……就是高兴的，今天晚上很热闹地，前几年小姐带着去看过一次，那时小姐和我们都扮成男孩子，小姐扮得可好看了，我和其他几位妹妹就扮不好，嘻嘻……”
李苏撇撇嘴，应该没什么事，青莲不说，自然没必要追问：“那今天青莲不扮成男装再去吗？”
“啊……”
青莲今天打扮得漂亮，一身白色缀碎花的夏日衣裙，窈窕乖巧的样子，这时候低头看看，有些为难：“也不是一定要换装啦，青莲早上打扮了好久呢……”
“那就不换了。”李苏挥挥手，青莲那紧张的表情便放下来了，伸手拉住李苏的衣角跟在后面小跑几步，皓腕白皙：“少爷真好……英明神武……”ωＷＷ.chuanyue1.coΜ
“不学无术……”李苏笑起来。
时间还早，今天晚上往鹭洲这边的城门是不闭的。去往鹭洲那边看表演的大部队一般是在集合傍晚，那时画舫、花车便会一起开动，一路游行汇集。
下午虽然也有人去往那边郊游，各种摊贩、杂耍此时也会过去，晚上即便许多人去了也进不了主会场，只得在周围看些表演，待到会场里的表演结束才与画舫花车一道回来，一路上也能欣赏到不少佳人的歌舞。
李苏此时倒还没打算去鹭洲，他也没什么要支持的美女，与青莲一路往赵老摆摊的那边过去，赵又真今天晚上不会去凑热闹，但据说明师还是会去。www.chuanyue1.com
下午的河岸边清风吹过，杨柳微摆，水花一浪一浪地扑打着河岸。李苏与赵老一边下棋一边聊天，青莲则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裙摆下小腿踢啊踢的，绣鞋轻轻摇动着，一面看风景，一面点头唱歌，唱的是李苏教给她的水调歌头，轻松惬意的感觉，她今天没有束那包包头，发丝随风轻抚，青涩纯真，但隐隐也有些长大了的感觉。歌声浸在下午河畔的风里，与风啊水啊的旋律无比契合，赵老笑道：“调子虽有些怪，词确实不错，且青莲姑娘唱得好听。”
青莲暗自高兴起来，她可是为这首歌练习好久了呢。
“你做的？”赵老又笑眯眯的看着李苏。
“随手写的。”李苏笑着落下棋子。
略带敷衍的口气自然被赵又真忽略，不过此时下棋却在细细听着词句。他这样的大家还不至于听了一遍觉得不错便剽窃拿去用，到得他这般层次，地位和名声已经攀至顶峰，写出好的佳作也只是锦上添花，不会太过出彩。
时间再过去一点，接近傍晚的时候，钱月楼后方的小院子里，秋圆儿正卸了妆享受只有一点点的轻松时光。虽说今天晚上才轮到她的正式表演，但这几天需要的应酬也是颇多，从早上开始应付一位位才子、金主的拜访，周旋于各个因彼此争风吃醋而看对方不顺眼的雄性之间稳住局势，控制气氛，尽量不让任何一个人真的生气，让他们互相之间有血气，暗暗比斗又不至于撕破脸，对于她来说也是很耗心力的事情。
其实赛花会的隐形比斗从半月前就已经开始，这些天基本都是这样的事。今天下午才稍稍得闲，只应付了诸如吴贯这样比较重要客人的问候。方才在外面的舞台上弹了一曲琴，听大家的赞誉声，然后从容答谢，随后回来卸妆。
这段时间吴贯等人又过来看她一次，然后才稍稍得闲。接下来一直到傍晚花车开动的这段时间都是属于她的，而她作为四大行首，钱月楼的招牌，倒也不用在花车上献艺，只要养精蓄锐，准备晚上的表演便好了。
“今天晚上没事的，只要保证前十六就好啦……这几天忙来忙去，肚子饿，吃不下多少东西，妈妈还让我少吃点，根本是想要饿死我……”
短衣短裤——实际上也就是穿了两件内衣——卸妆之后也没怎么补妆，此时头发也是乱的，秋圆儿此时就慵懒地靠在凉床上，白皙的粉嫩的肩颈、裸足皓腕全无防备地袒露在外面，一面说话，一面在胸前抱着一盘宴客的果子蜜饯往嘴里塞。
随后，那果盘便被房间里另外一人给抢去了。
“娘娘让你少吃些，是怕你表演之时腹胀，你要吃便吃些汤饭。这时拼命吃果子，晚上又不吃饭，表演时胀了气怎么办，嘴里的也吐出来，你都不怕噎着……”
秋圆儿原本还想去抢果盘，然而那只手得寸进尺往她嘴巴掏过来了，她便“唔”的闭了嘴，鼓着腮帮怎么也不张开，然后挣扎一番。那只手没好气地拍拍她的脸，她爬到凉床里面咕嘟咕嘟把东西全嚼了吃下去，随后咳咳咳的咳了好久，捂着喉咙：“呃……我把果核吞下去了，咳咳……”
那只手倒了小半杯水过来：“只许喝一口，待会吃饭。”
“知道了，诗清姐……啊不，诗清哥哥。”
房间里的另外一人正是萧诗清，今天的她一身黑色长袍的男装打扮，长发束起来，戴了学士巾，若是拿把扇子，怕也真有几分羽扇纶巾的潇洒风范。乍看之下一些人或许会将她当成男子，但真要认还是容易的。女扮男装这种事不仅要化妆，要善于表演，更得有天分，萧诗清或许化妆表演都不错，可惜缺乏天分。
若在以往，萧诗清是不会轻易靠近钱月楼这边的了，但如今开始有些不太一样，这两个月来松花蛋的声音在静静地发展着。她在李苏的指点下雇了一些人，后来雇一两名厨子的时候，也通过了秋圆儿这边，毕竟如今她能找到的一些关系也就是这边了，现在她渐渐将自己当成一名商人——虽然平时完全不像，也没有很复杂的跟人谈生意。
两个月的时间，有关松花蛋虽然已经如同李苏预测的一般打开了名气，但生意做起来却是沉默而低调，一些在酝酿的东西则还未有出来。萧诗清倒是与秋圆儿恢复了偶尔的来往，最主要的是秋圆儿要在这次花魁赛上出些风头，钱月楼的妈妈则与她约定，若诗清能稍稍帮忙，以后她想要做些什么事情，这边也会尽量帮忙。
“其实说起来，吴贯这次倒真是热心了，比之去年，不知道要卖力多少倍，你看这些诗词，真是用心……”
萧诗清笑着整理桌上的一些诗稿，那边秋圆儿笑着在凉床上站了起来，仅仅穿着亵衣的她抚了抚发丝，平日里以活泼出名的她此时看来有些妩媚的感觉：“他啊，就是想要为去年的事情找回场子罢了。”
说着话，少女的身体在床上轻轻舒展着，随着预定的舞步缓缓摆动，纤秀的赤足随意踢踏，在凉床上踏出轻快的足音，一个摇摆，柔软的身体随着摆手而后仰，眼看要坠下去却又是飞快地一个转身，发丝舞动成圆朝前方踏出一步，定格在那儿，然后再自然地盈盈拜倒，谢礼。
“其实你才不在乎成不成花魁呢，四大行首倒好，成了花魁不知道得变成什么样子。阮姝成花魁之后，据说有一日被指挥使程大人逼迫，差点跳楼，若非有人居中说了些话，怕是让那程勇程大人给拔刀杀了。若真是这样，那成了花魁，怕是得立即找个人嫁了……”
“那时要赎身，身价可就更高了。”
“总有愿娶的吧，花魁呢，娶回去吹牛也好啊……”
“圆儿莫非还未找到愿心甘情愿嫁掉之人么？”诗清笑着问道。
秋圆儿皱了皱眉，随后将嘴巴差点拧成猪嘴，走到桌边气呼呼地坐下，伸手要去抓果盘，又被诗清伸手打开。
“诗清姐就喜欢说这些让人气馁的话，男人……哼，反正诗清姐总有好男人喜欢。对了，前些天我还听说了，三月时那顾燕桢回来了，追求诗清姐还帮诗清姐卖松花蛋来着，可是被诗清姐当街打了一耳光，颜面尽失……顾燕桢呢，高中了，有了官职，衣锦还乡，还有钱，圆儿可想嫁这种男人了，诗清姐身在福中不知福。”
诗清笑起来：“圆儿你也说了，男人……这样一来我不是也一样，找不到心甘情愿嫁掉之人么，圆儿若真愿嫁，似顾燕桢一般的男子莫非真找不到？”
“可是我不喜欢啊，说不定顾燕桢是个好男人……”
秋圆儿本是玩笑，这时小小的耸了耸肩，在桌角发现一颗瓜子，偷偷地剥掉扔嘴里：“那……诗清姐的李苏大才子呢，莫非也不愿意嫁吗？”
诗清拿了一件外衣扔她脸上，笑道：“这事可不许乱说，我或可不要这名节，他都是快有家室之人，莫要污人清白。”
“知道，知道诗清姐你回护他。”秋圆儿将衣服从脸上扒下来，嘟囔着：“今天晚上诗清姐你不是说他也会去么，待引荐了，圆儿便去勾引他，看看他到底是何等人物。哼哼，待到那司马翎知道了，尽管叫人来钱月楼将我乱棒打死好了，圆儿跟她拼了，倒看谁打得过谁……说不定诗清姐以后便能跟他远走高飞、双宿双栖了……”
“你可打不过司马小姐.....”
“嘻嘻。”秋圆儿笑着：“话说回来，当日诗清姐为何要打那顾燕桢，圆儿听说有这事，可不知道具体如何发生的。”
萧诗清想了想，深吸一口气：“他原本确也是谦和君子，只是那时太过孟浪，我才打了他……他不是什么坏人，这事大概也难分对错。”
回想起来，三月做了决定那天，再见到顾燕桢的时候便跟他摊了牌，自然没说李苏什么的，然而这次拒绝得确实非常彻底。顾燕桢大概也有些慌神，说了好些露骨的话，也问她是否有相好的什么，到最后竟过来抓她的手，她当时下意识地扇了一耳光，后来洗了好多次手，感觉还是有些厌恶。当时正处街头，行人不少，顾燕桢也有个朋友在，这一巴掌不算重，但也将他打懵了，此后未再过来纠缠。
只是之前顾燕桢的宣传太高调，后来这一巴掌的事情便也在一定范围内传开，想不到连圆儿也知道了，这种事情，是萧诗清不愿意看到的，她虽然有些恼那孟浪的一拉，但君子绝交不出恶语，她此时自然也不愿看这传言加深，污了对方声名。
秋圆儿大概明白她这想法，此时笑着点了点头：“不过，今天晚上那顾公子也去，姐……不，诗清哥哥要是被他看见了怎么办啊？”
诗清笑了笑：“我一身全黑，到时只躲在暗处，谁又能真认出我来，这次去只为圆儿你助威，其他人等，皆不欲接触。”
“呃？那李公子呢？”
微微的沉默，片刻之后……
“圆儿错了！姐，饶命——”
求饶声自院子里隐隐传出来，夹杂着银铃般的笑声。
另一边，河畔，赵老收起了棋摊，在李苏与青莲的帮忙下，没人摆件东西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赵老邀了李苏在家吃饭，大家反正也熟了，无需推辞太多。待到晚餐吃完，赵老与他家中的两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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