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见状扑在林襄身前,跪下求情:“夫人,姑娘体弱,不能打呀。”
容婉卿越想越气:“闭嘴!今天谁也不许求情!”
庄嬷嬷是容婉卿的奶娘,自小于容家侍奉她,林夫人出嫁亦跟着入了国公府,在府上说话颇有分量,递给容婉卿戒尺时轻轻按了按她的手:“夫人。”
容婉卿抬眸。
庄嬷嬷冲她摇了摇头,轻声道:“襄姑娘长大了,这传将出去,往后在京城一众贵女里,叫姑娘如何抬头做人。”
容婉卿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襄儿野性难驯,今日不教训她,日后指不定闯出什么塌天大祸。”
“京城一众贵女,皆是贤良端淑,有哪个像她这般无法无天。这般随心所欲的性子,往后去了夫家少不了吃苦头,届时谁还能护着她。”
安国公瞧着夫人手中的戒尺,眉眼跳了几跳。
有道是当爹的最疼闺女,安国公也不例外,他有心维护,可转念一想,夫人说得在理,襄儿今日这事属实出格了。
裴府几十人口一路吹吹打打前来,大喜的日子,结果准新娘不见了,各种猜测纷至沓来,宁信侯的脸当时便挂不住了。
若无缘无故传出个拒婚的名声,往后安国公府丢人事小,襄儿还如何再议亲。
林襄一言不发低着头将手伸了出去。
若挨一顿揍能把与裴远的婚事退了,这打挨的也算值了。
手刚伸出去,“啪!”一戒尺重重抽在掌心,她将一声闷哼吞在牙关里。
退婚何谈容易,别说王侯公卿家族,就算是市井小民,不是大的问题,也鲜少有卡在请期这个礼节上蓦然退婚的。
林襄自知没理,咬着牙一声不吭。
响亮的戒尺声重重落下,春桃挡在小主子跟前,肩膀胳膊也顺带着挨了几下,还有一戒尺差点落她脸上,得亏林襄一掌把她推开,否则可就破了相了。
“你给我个理由,为何想与裴家世子退婚?”
林襄疼出一脑门冷汗,眨落眼睫上的水汽,半死不活地胡乱扯了个理由:“宁信侯府后院人口颇杂,子女众多,少不了乌糟子事,嫌烦。”
“这是理由?”容婉卿气笑了,“放眼京城,哪个官宦之家不是如此?”
这厢一团混乱之时,突然一阵有力急促的跑步声传来。
“爹,娘,祖母醒了。”
容婉卿听闻神色一缓停下手。
只见一个眉目极为清俊神采清雅的小公子走了进来,一进厅堂,他先是目光看向狼狈不堪的林襄,而后恭恭敬敬给安国公和容婉卿见了礼。
来人正是安国公府的三公子,林轩。
安国公三个儿子,大儿子与二儿子习武从军,三儿子留在老太太身边,由老太太教养。
年初之时,老太太得了一场风寒,病好之后,十分思念平江老家的亲人,携孙儿林轩回了一趟老家,在老家待了小半年,赶在中秋节前回了京城。
哪知今日刚回京城,便得知襄丫头失踪的消息,急火攻心,一着急晕了过去。
容婉卿一收手,隔空点了点林襄:“罚你跪祠堂跪足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安国公和容婉卿前脚一走,林轩忙上前把林襄扶起:“给三哥看看伤口。”
“三哥哥……”林襄怔怔看着林轩,措眼不眨地描绘着三哥的面容,半晌后,蓦地扑在他怀中,“三哥哥,我都想死你了,你和祖母怎么才回来。”
上一世的庆隆二十年,林轩一举高中,被派任外乡任职,赴任途中为救一方百姓,被流匪乱箭射死。
隔世再见,林襄忍不住恸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轩屈指弹了她一脑崩:“傻丫头,三哥哥难不成一直待在平江不成。”
说着,他心疼地“嘶”了一声,只见林襄被打的右手肿得和只猪蹄似的,红里透亮,都不用煮,直接可以上嘴啃了。
“……母亲怎么下手这般狠。”
林轩从怀中摸出一瓶外伤药给林襄敷上又用细布仔细包扎起来。
林襄惦记着祖母,满怀歉疚地小声问道:“三哥哥,祖母醒了啊?”
林轩抬眼:“还没。”
“啊?”
“啊什么啊,我若不慌称祖母醒了把母亲支走,你一只猪蹄恐怕就成两只猪蹄了。”
早在容婉卿让庄嬷嬷取戒尺时,庞虎就偷偷去老太太院里告诉了林轩,林轩拿着药便匆匆赶了过来。
紧赶慢赶,林襄还是被揍得花红柳绿。
至于祖母……
他也没说谎,的确方才醒了一下,而后又昏睡了过去。
林襄上好药之后,饭还没来得及吃,在容婉卿返回之际被管家“请”去了祠堂。
“母亲。”林轩给林襄求情,“小妹晚膳还未用,祖母最疼小妹了,得知又是挨饿又是跪祠堂,岂不要心疼了,先让小妹用完膳之后再跪祠堂也不迟。”
容婉卿此刻还在犯愁去与裴府报信的说词,正气得肝疼,一挥手:“让她饿着吧,长长记性。”
明日便是中秋节,大节在即,如何把话说圆了,需要好生琢磨。
既不能贸然说林襄悔婚私自逃了,更不能谎称她被劫匪劫了。
前者伤和气,后者失了名节。
容婉卿在厅里来回走了几步,对林轩招了招手:“这样吧,轩儿,你亲自去给裴家送个口信,说你妹妹回来了,是同你们一道回来的。请他们不要担心。”
“就说下人报错了信,襄儿误以为你祖母今早便能入京,难得她一片孝心,一大早私自出城迎接,结果骑马跌入池塘,这才误了回程,耽搁了大事。”
“是,母亲。”林轩刚要往外走,又被容婉卿喊住。
“轩儿,多带些平江的土特产过去。”
这边林轩去裴府登门报信,那边祠堂中的林襄饿得抓心挠肺。
明月高悬,这兵荒马乱的一日终于静了下来。
她安安静静在祠堂跪着,丫鬟婆子们都被差走了,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与烛影相照。
林襄一点都不怪母亲罚了她,只是饿得心慌难耐。
她摸着叽里咕噜乱叫的肚子,眨巴眨巴眼,瞄上了供桌上的供品。Μ.chuanyue1.℃ōM
“祖宗、先人们,后辈这厢无礼了。”林襄磕了一个头,嘴里念念有词,跪着朝供桌挪过去。
跪久了,腿麻,这一动弹,滋味别提多酸爽。
龇牙咧嘴好容易挪到供桌旁,正要伸手够供品,忽地不知哪来一股阴风,祠堂烛火明明灭灭,相继灭了一大半。
虽说牌位上都是自家祖宗,可毕竟是过世之人,夜半深更的,有烛火还好说,屋子一旦暗下来,怪阴森的。
林襄打了个激灵,当即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拔腿便往外跑。
可她正在受罚,祠堂门从外被锁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可怜兮兮倚着门顿了片刻,暗下来的烛火又相继复明,祠堂里再度恢复一片明亮。ωWW.chuanyue1.coΜ
“呼——”林襄呼了口气,抹了把额间冷汗再度跪回蒲团。
心里嘀咕道:“祖宗们竟都是些小气的,晚辈不就是想吃些供品么,这般吓唬人……”
得,她是不敢再跑到供台处造次了,忍着饿继续罚跪,跪着跪着便瘫倒在地睡着了。
同一时间。
京城长兴街一处不大的二进院落里,裴峥亦跪在祠堂前,简陋清冷的祠堂点着三柱香,牌位上简简单单只刻了两个字:“萧氏”。
无名,只有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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