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兵面上浮现出一丝愧意，支支吾吾地道：“没查出什么名堂，大家一致认为，此案过于玄乎。”
赫连骋‘哦’了一声，拉长语调道：“怎么个玄乎法？”
于文兵犹豫道：“鬼。一定是恶鬼作祟，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哼都不哼一声就死掉了。”
旁边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就是，老夫为官半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死法。”
“这就是你们讨论过后得出的结论。”赫连骋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他冷哼一声，说话间就要动手去摸尸体上的断口。
凤轻语眼疾手快，忙阻止他，“王爷小心，犯人有可能是中毒死的。”
她来之前早有准备，往随身的包袱里塞了双医用外科手套，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赫连骋见她随便拿了个东西就往自己手上套，眉心往下压了压，“这什么东西？”
摸上去薄薄的、软软的，他从来没见过。
凤轻语信口胡诌道：“我自己做的手套，防止死者身上的病气过给检查者。”
“你确定这东西有用？”
在他的印象里，手套不都是用粗布缝制的吗。
“有没有用，王爷试试不就知道了。”凤轻语笑道。
试试就试试。
赫连骋虽然觉得她的反应有点过激，还是顺从地将手套给戴上。
一戴上，他就觉得这个东西设计得实在是太精巧了，对于一个有点洁癖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音。
看上去薄薄的一层，却跟五指十分贴合。
而且很柔软，戴上一点也不硌手。
他戴上手套，仔细检查死者的尸体，最后有些疑惑地将手套摘下，转头问凤轻语，“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凤轻语将剩下的另一只手套戴在左手上，强压心理不适上前查看了一下死者的尸体，郑重地说，“应该是被某种药物腐蚀掉身体后造成失血过多。”
“什么药物？”赫连骋问。
他虽然没研究过药理，但坚信人是被暗杀的。
这世上想让一个人死的办法太多了，这一次不过是对手在死法上玩出了新花样。
“暂时说不上来。”凤轻语实话实说。
看到如此诡异的场景，她当时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硫酸。
硫酸具有强腐蚀性，泼在人身上会造成皮肤腐烂。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是有人将腐蚀性液体泼到犯人身上，死者身上的伤口应该呈喷溅状。
这与犯人本身的情况并不符合，而且人要是被硫酸泼到会很痛苦，面部表情绝不可能如此平静。
随行的仵作听她这样说，仿佛受到天大的侮辱，愤愤道：“世上哪有这么神奇的药物，这位大姐可别信口胡说。我看他明明就是坏事做的太多，尸体被鬼给叼走了。”
凤轻语冷笑，“这世上哪有鬼，只有装神弄鬼的人。”
她知道这些人看不起她，也知道人家是看在赫连骋的面子上才让她说话，可把一桩悬案解释成鬼怪作崇就太离谱了。
这世上害人的方法有千万种，只不管这一次手法太过高明，瞒过了仵作的眼睛。
她话音一落，就听有人怒吼道：“那你说人是怎么死的，半边身体都不见了，你有见过死状如此恐怖的人吗？”
“再说了，这里的几个仵作哪一个不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人若是被害死的，他们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凤轻语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正准备怼回去。抬头一看，开口说话的居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凤麟，吓得忙别过头。
她倒不是怕见他，就是怕他逼着自己跟卫知书走。
人生短短几十年，她不想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跟绿茶争一个男人上，还是一个她看不上眼的男人。【穿】
【书】
【吧】
担心凤麟认出自己的声音，凤轻语只能小声道：“民妇没见过，但民妇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这世上若真有鬼神，那还设刑狱干什么，让死者自己主持公道就好了。”
凤麟被怼得没话说，气乎乎道：“那好，老夫倒要看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名堂。”
凤轻语说不出什么名堂，但她很耐心地解释说，“各位大人难道没闻出来，这尸体身上有什么异味？他身上有股怪味，是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
她从小就跟着爷爷上山采药，对药味十分敏感。
刚刚检查尸体的时候，她就闻到尸体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只是被血腥味给盖住了。
“什么味道？明明是你胡说！”
“就是，哪有什么味道，尸体都快臭了，这味道就是尸体腐烂后散发出来的。”
刑部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见她信口胡说，一个个拉着个脸，张嘴就反驳。
凤轻语被这帮人给气笑了。
她笑眯眯道：“正常情况下，人在死亡后48-72小时尸体才开始腐烂，他从死亡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时辰，敢问各位大人，在这种情况下尸体怎么可能烂掉？何况现在是冬季，大牢里温度这么低。”
这下几个大男人都不说话了，因为凤轻语说的话太过专业，他们不想暴露自己的浅薄无知，这样显得他们特别愚蠢。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沉默的赫连骋突然开口，“是药味，很淡的药味，从尸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多年来出生入死，身上经常带伤，少不了服食汤药，对药草味十分敏感。
凤轻语欣慰一笑，“王爷说的是，就是草药味。我暂时能确定的有白芷、川芎、三七还有地丁。不过这几样是去腐生肌、止血化瘀的药，对犯人的身体是无害的。”Μ.chuanyue1.℃ōＭ
她刚才被于文兵等人群殴，期间几次偷偷观察赫连骋的神情，就希望他能说句话别让他们太过分。
可赫连骋就像是故意的，就那样神情淡定地看着她舌战群雄。
要不是她口才好，理论知识丰富，早就被这些人给吓住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将脸转向于文兵道：“于大人，之前可有谁给犯人用过止血化瘀的药？或者包扎过伤口？”
如果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这也是有可能导致犯人死亡的。
“没……没有。”于文兵结结巴巴道。
他嘴上说没有，可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目光也闪烁不定。
凤轻语顿时明白了，她这是问到点子上了，于文兵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他选择否认。
她不再纠结这个，而是从布包里掏出早点准备好棉签，往死者鼻孔捅了捅。
捅完又换了一根，擦拭了一下死者身上的伤口。
于文兵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好奇地问，“楚……梦……梦悠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可是发现了什么？”
凤轻语见他紧张得不行，故意一脸郑重：“我想我知道犯人是怎么死的了，不过还需要进一步论证。王爷，我们先回府。”
话落她将两根棉签细心收好，放入随身的包袱。
鱼儿已经上钩，接下来就是请君入瓮。
她倒要看看，于文兵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的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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