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只要找到要点,那他就会毫不客气地猛打猛冲。
所以,面对莱昂的回头,他只是从容地继续提问,“莱昂先生,我想……你或许认为眼下的合作或许很诱人,但等到若干年之后,就极有可能因为再一次的经济危机断裂?”
“陈……”穆勒见势,就要打断两人的对话。
而面对穆勒的阻拦,莱昂只是伸手在穆勒身前,虚拦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向陈墨,“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问莱昂先生你,在国内合作设厂,能不能获得你合作伙伴的鼎力支持?”
“……或许有,这取决于我们如何谈判。”
“那么地方政府呢?是否会给予你们优惠政策?”陈墨继续笑着问。
“……大概率。”
“那么人工成本呢?这里的成本相比起来,是不是比西欧更低一些?这里的人们比起来,是不是比西欧效率更高一些?”陈墨乘胜追击。
“……唔。”
“这里的市场呢?合作设厂之后,对于贵公司在国内的市场发展,真的会没有良性影响吗?”
莱昂干脆不说话了,只是拈着下巴,看向不远处的荷塘。
穆勒在一旁看着,彻底无奈。
就像陈墨猜的那样,他是负责在谈判中妥协和拉扯没错,可真正拍板的人是莱昂。
他自己虽然是个实用主义者,但能拍板的莱昂却在谈判之前,就真切地展现出了对未来合作的担忧。
而眼前这个陈如此厉害,只是一天的相处就找到了他的弱点,一阵猛追猛打,竟然把莱昂逼得连话都讲不出来。
这真的是大学生吗?
怕不是哪里找来的谈判老手吧?
可这个年纪能出什么谈判老手?而且陈谈吐出色,依靠的还不是交涉技巧,而是判断和洞察力!
他现在再去劝说莱昂又有什么用?
陈说的都是确实存在的问题!
更何况,如果公司真没有类似的担忧,那又为什么会派莱昂来谈判?而且让他来拍板?
就像当年二战的时候,为什么英国人把张伯伦赶了下去,把丘吉尔选了上来?
说到底,只有群体思潮的涌动,才更可能带来改变的结果。
而公司上层的思潮底色,本来就在金融危机过后有不小的改变!
想到这里,穆勒反而放下了劝说莱昂的心思,转头开始观察起陈墨。
莱昂的考虑他没法影响,可如果让他发现了陈墨真的是专门请来的说客,他也绝对会立刻上报公司,请高层再次认真考虑合作的事宜。www.chuanyue1.com
然后,穆勒就看见,陈墨望着不远处的什么,微微张大嘴巴,很是惊讶的样子。
陈这种冷静到极致,洞察能力出色的人,还会因为外面的事情惊讶?
穆勒有些好奇地顺着陈墨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一位女孩子。
女孩身材婀娜,五官长得极出色,双眸清亮有神,鼻梁高耸挺翘,乌黑长发柔顺披散在背后。
而她身处夏日的这座园林里,倒是俨然有些艺术品的味道了。
还没等穆勒回过神来,他就看见陈墨转回头来,有些歉意地向自己和莱昂弯腰致歉,“抱歉,两位,我想……过去一下,可以允许我暂时失陪一下吗?”
穆勒看着陈墨手指的方向,显然就是那位女孩的位置。
他当即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戒心都散去了大半,“好啊,陈,祝你一切顺利,能拿下那位女孩!”
不说别的,就说陈如果真是说客,那怎么可能在事情还没完成,没确定莱昂真正想法的时候,转头为了一个女孩子离开呢?
如果他真是说客,还这么潇洒自如,敢爱敢恨,那自己也认了!
毕竟陈只是分析利弊,而真正做决定的,还是莱昂啊。
想到这里,穆勒干脆上前一步,拍了拍陈墨的肩膀,“去吧,陈,加油!”
然后,他就只是静静站在沉思的莱昂身旁一动不动,一边等待着莱昂的思考结果,一边看着陈墨往女孩那里去了。
而对于陈墨来说,他主动往女孩那里去,主要出于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适时表现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点,更符合大学生的人设,也更容易让对方相信。
而第二个原因嘛……
是因为对方是楚芷夏。
老实说,看到楚芷夏的时候,陈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昨天晚上在葑门横街碰到,今天又在拙政园碰到,天底下的事情真有这么巧?
但仔细想想,姑苏旧城区里的那些景点,如果从南到北一字排开,就分别是拙政园、狮子林、网师园。
无论怎么说,从旧城区正中的干将路出发,往北走临顿路去拙政园和狮子林都很正常,往南走凤凰街去横街和网师园也很正常。
两边还差不多远近,就连临顿路和凤凰街也只是差了一个路口,从数学上来说,也就是二分之一的分别而已。
更何况,拙政园旁边还有个姑苏博物馆……
想到这里,又眼看着楚芷夏似乎有离开的意思,陈墨又一次加快脚步,甚至喊了出来,“你好,请等一下!”
女孩有些迷茫地转过头来,看见远处有外国人在看景色,近处有个男孩正举手招呼着自己,走过来。
他有什么事情吗?
大概是看陈墨并不像坏人,楚芷夏也没有再走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陈墨走到自己跟前,有些小声地问了一句,“您……有什么事情吗?”
陈墨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孩,刚想说点什么,然后就被少女一句话问住了。
是啊,他有什么事情呢?
说“哎呀,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我就是单纯叫住你而已”?
不是不可以,但老实说,陈墨不想用这种方式来完成这一世和楚芷夏的初次相遇。
而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就那么摸出手机,看到上面多出了一条短信。m.chuanyue1.com
消息来自云欣,里面附了楚芷夏的基础信息,还有一张照片。
哦,那没事了。
陈墨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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